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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呸

黑夜降臨,秋夜月明。

鄞縣一座豪華酒樓的雅間之中,一群年輕紈絝聚在一起喝酒。

為首是一個頭上用繃帶裹的如同木乃伊一樣的傢伙,正是慶元府的頭號紈絝高暢,百姓都呼為高衙內。

高暢身邊,還坐著六七個年齡差不多的青年,都是二十郎當歲,雖然相貌高矮各自不同,但都錦衣華服一看都是些家世不錯的公子哥。

其中有一個正是呂家二少爺呂光平。

桌子上酒菜琳琅滿目,四周還有鶯鶯燕燕一群衣衫單薄的年輕女子倒酒夾菜服侍,看似很熱鬧,但實則氣氛很有些凝重,特別是高衙內,臉上還有幾塊青紫腫的老高,半邊嘴皮子都翹著,一雙眼睛更是如同寒冰,一言不發的一口接一口的往嘴裡倒酒。

“三郎,你也別生氣了,光喝酒也不解氣,我們還是想想辦法怎麼把這口惡氣找回來!”一個公子哥兒用手按住高衙內的酒杯勸說。

“就是就是,這趙頎不過是一個鄉下野小子,豬狗一般的人物,你何必和他一般見識,這次之後他定然不敢再來鄞縣,若是來我們定不饒他,一定打出他的屎來!”

“乾脆我們找人去楊公鎮打他如何?”

“如此最好,打個半死三郎才會解氣!”

一群紈絝七嘴八舌的寬解出主意,但高衙內卻一言不發又灌了一杯酒才哐當一聲將酒杯砸在酒桌上,咬牙切齒的說:“最近你們別去招惹他,我爹說了,要是還有人破壞他在慶元府募捐,無論是誰都會拿入大牢打個半死!”

“啊?”

“怎麼會這樣?”

“三郎快說,你爹打你也就罷了,難道還讓他繼續在鄞縣騙錢?”

一群紈絝頓時吵嚷起來。

“唉……嘶~~”高衙內鬱悶的去薅頭髮,但一把抓在痛處,頓是痛的倒吸一口涼氣滿臉沮喪的說:“你們怕是不知道,知府趙葵今日把我爹叫去府衙狠狠訓斥了一頓,要不是我爹服軟,只怕諸位兄弟就只能去監牢你看望我了!”

“這麼嚴重?不就是砸了幾口木箱麼?”一個紈絝驚訝的問。

“我怎麼知道,或許是趙葵小題大做,今日我爹已經讓我七叔去楊公鎮向趙頎道歉,不光退了五百貫的捐款,還賠了一千兩銀子!”

“嘶~這也太過分了吧!”

“更過分的還在後面,那趙頎竟然還不答應,還要我在靈橋碼頭當著鄞縣百姓的面向他道歉……”高衙內哭喪著臉說。

“太可惡了!”

“就是,這趙頎也太不給高通判面子了,難道就是因為背後有崇國公撐腰麼?”

“崇國公不是都走了麼,他還這麼囂張,簡直是無法無天!”

“不能忍,絕對不能忍,若是這樣下去,以後我們還怎麼有臉在慶元府混!”

一群紈絝簡直如同炸鍋一般吼嚷起來,而且說得話委屈至極,若是往外人聽見還以為他們是受害者,而趙頎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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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二郎,你怎麼不說話,三郎可是幫你出頭才弄成這樣的!”一個紈絝生氣的對著呂光平大吼。

呂光平白皙的臉皮抽抽著根本就停不下來,但面對一群官二代,又不得不低聲下氣的站起來滿臉苦澀的說:“諸位,我實在也沒想到會弄成這個結局,大家不都說新來的知府趙葵不管事麼?”

幾個紈絝一聽瞬間蔫了,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坐下去。

“但不管怎麼說你都有責任,我們不能讓三郎就這麼受委屈,當著鄞縣數萬人給那個小王八蛋賠禮道歉!”一個紈絝哼哼。

呂光平更是鬱悶的差點兒把牙齒都咬碎了。

只能小心翼翼的對高衙內拱手說:“三郎,這次的確是我做的不對,讓你受委屈了,但賠禮道歉我也的確沒辦法,這畢竟是高通判答應的事,要不您就打我一頓……”

“唉,此事與你無關,算了算了,賠禮道歉就賠禮道歉,不過就怕小爺的道歉他受不起,將來得跪在地上給我還回來!”

今天高知旭回來之後和高知年已經商討結束,高知年對趙頎的條件雖然恨的咬牙切齒,但也知道無可奈何,不答應不行。

就像趙頎所說,若是這件事拖個三五天傳到京師,朝廷必然會有人藉機生事,不管是參他也好,參趙葵也好,最終鞭子都會抽在他身上,教子無方,縱子行兇,搶劫民間捐贈的軍餉,這頂大帽子甩到慶元府,趙葵一定會轉身結結實實的戴在他頭上,而且不大不小剛剛好。

因此這件事必須要快速安撫下去,一邊讓趙葵不至於藉機拿他開刀立威,另外就是趕緊將屁股擦乾淨,不能等到朝廷的問詢到了還沒有結果。

既然趙頎接受賠禮道歉並且提出了解決方案,在官身和臉面這兩個答案中,他不會糊塗到選錯。

高家認慫,高衙內就只有任憑老爹擺佈,面對老爹手中那根雞蛋粗細、上面還沾著頭髮和血跡的家法,高衙內根本就沒怎麼敢有任何不滿,在家把一群狗腿子家丁狠狠揍了一頓之後出來找狐朋狗友喝酒散心。

當時他也沒想那麼多,就是想欺負一下趙頎為呂光平打抱不平,畢竟呂光平平日對他孝敬不少,每次只要來鄞縣,必然都會錢財送一大堆,吃肉喝酒逛窯子更是全程買單。

但他絕對沒想到自己竟然會一腳提到鐵板上。

趙頎最近雖然在慶元府崛起的速度很快,但卻幾乎毫無底蘊,只要稍微有心就能打聽到他的跟腳,不過是楊公鎮一個沒爹沒孃住在破窯的傻小子罷了,唯獨有些讓人忌憚的是崇國公吳潛。

但吳潛已經調走了,俗話說人走茶涼,眼下的慶元府,已經沒有多少人再提及崇國公了。

可惜的是傻人有傻福,崇國公不在了,新來的知府趙葵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會罩著他。

一頓酒宴在鬱鬱寡歡之中鬱悶而散,此時還不到戌時,大街上燈火通明還人來人往,勾欄瓦舍和酒樓妓院都還人聲鼎沸歌舞昇平。

但落在一群紈絝眼中,卻是那麼的灰暗和失落。

而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看到這群紈絝,全都臉上露出鄙夷甚至憤怒的神色。

“呸~”

“呸~呸~”

大街上吐口水的聲音非常刺耳。

“算了,散了吧!”本來按照平日的作風,吃飽喝足肯定要去青樓妓院快活一番,但今天明顯都沒了心情。

一群紈絝四散回家,呂光平用馬車把一個傢伙送到家門口之後從懷裡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會塞給他。

“二郎這是為何?”紈絝拿著這張銀會激動的同時有滿頭霧水。

紈絝歸紈絝,但也知道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他和呂光平還沒熟到平白無故送一百兩銀子的地步,要知道他老爹也不過是縣學的覆考官,本奉年薪只有區區五十貫,在加上職錢貼錢車馬柴薪等亂七八糟的補貼全部加起來也不過一百多貫而已,要不是主管每年的院試,還有不少學子家長偷偷走後門送禮,只怕一家人活的也就和普通小商小販差不多。

因此他這個紈絝在高衙內這個小圈子裡頭也不過是狗腿子一樣的人物,平日看著很豐滿,實際上撕了衣服裡面就是個屁,吃飯喝酒全靠添才有機會巴結上,家裡窮的連一輛馬車都沒有,要不今天散夥的時候呂光平也不會說順道送他了。

“於兄,呂某想請你幫一個忙?”

“什麼忙?”紈絝略微猶豫了一下問。

“茅灣村今年有個叫楊之水的考生會參加院試……”

“呂兄放心,有了這個,我會讓我爹打點好,保證他考過!”紈絝彈了一下銀會露出略懂的笑容。

“不,我的意思是不能讓他考過!”呂光平臉色兇狠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