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當年孟玄的誓言之後,阿七也意識到了這其中的不妥。
只是年幼之時頭腦發熱而已,怎麼能夠當真呢?
當初陛下沒有當真,威遠侯沒有當真,整個上京城的人,都沒有當真。
然而誰都不知道,這種想法,已經深深種在孟玄的靈魂之中,永世難以拔除。
所以除了完全不知道情況的霓裳和鶯兒,以及臉皮厚到一定層次的孟玄,其他人都覺得有些尷尬。
尤其是姬若瑄,男女之間的事情,她不是不懂,只是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醉心於武道,根本沒有考慮過成親之類的東西。
所以最開始聽到孟玄發的誓言是一定要成為駙馬的時候,她心中還在想著。
駙馬是做什麼的?
不過僅僅過了不到兩個呼吸的時間,她便是反應過來。
駙馬不就是公主的丈夫?整個大周,如今只有兩個公主,一個是她,另外一個,還在吃奶。
離開上京正式去青雲宗修煉那一年,她才十歲左右,皇妹還沒出生呢。
所以孟玄的意思,不言而喻。
“怪不得當初聽說你在床上躺了三個月,侯爺怎麼沒直接打死你!”
姬若瑄冷笑道,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能夠讓她傾心的人,還不知道在何方呢,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會有。
因為她註定會馬踏江湖,成為天下第一高手。
在完成這個目標之前,兒女之情絕不可能出現在她的人生當中。
她知道那家夥有些小心思,否則不會自己一回上京,他便從大漠回來,現在更是一路追到了雲州。
可姬若瑄怎麼也沒有想到,孟玄的膽子那麼大,居然將內心的想法當眾說出,那時候,他才多大?
而一旁的孟玄也不敢解釋,只能閉著嘴,默然不語。
見氣氛有些凝滯,陸雲只好開口道:
“呃,好餓啊……咱們還是別站在這裡了,想辦法弄點東西吃!”
“我贊同,我也好餓!”,阿七舉起了雙手。
眾人將齊齊將目光投注在孟玄身上,後者摸了摸腦袋,心中十分疑惑。
“都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幹嘛,我又不能吃!”
姬若瑄:“帶乾糧了嗎?”
“沒有,正好我也想問問你們有沒有多餘的乾糧,能不能分一些給我,我已經兩天一天沒有吃飯了!”
孟玄一臉渴望,看來是真的餓了。
姬若瑄和阿七對視了一眼,皆是從各自眼中看到了失望之色。
“得,現在咱們一點兒吃的沒有,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哪去找吃的?”
阿七攤了攤手,後方,鶯兒伸出手扯了扯陸雲的衣袖,怯生生的喊道:
“陸大哥……”
陸雲轉過頭,臉上有著驚喜之色,鶯兒精神受創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以現代醫學的理論來講,應該叫做創傷後應激性精神障礙,患者常有失神,麻木,恐懼,難以入眠,甚至幻聽幻視等諸多症狀。
但對於如何治療,陸雲又不是醫生,根本毫無頭緒,他只知道不能刺激患者,不要讓對方有劇烈的情緒波動。
但是現在聽到對方終於想起了自己的名字,他還是很高興的。
“是我,小鶯,陸大哥在,怎麼了,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小鶯,好餓……”,她指著自己的肚子。
陸雲環顧四周,想要找到一些能夠飽腹的東西,但看了一圈下來,根本沒有發現任何能夠吃的東西。
剛剛開春,正是萬物復甦的季節,這種時節,山林裡什麼都沒有,他咬了咬牙,沉聲道:
“鶯兒,你陸大哥一定給你弄到吃的,你等著!”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煙雲山乃是越國北方最大的一條山脈,東西綿延數百裡。
雖然煙雲山脈江湖勢力多如繁星,但實際掌控的地方,卻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它養活了不知多少草木飛禽走獸,當然還有許許多多住在山上的山民獵戶。
而往往這樣的地方,都代表著四個字,物產豐富。
別的不說,最起碼這種深山老林之中,藥材,野果,各種野生動物數不勝數,一些大型商隊每年靠著收購獵物和藥材,都能夠進賬十幾萬兩白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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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萬兩是什麼概念?
整個大越國一年的稅收也不過兩千萬兩。
在當今世界,藥材的消耗量並不亞於柴米油鹽,甚至因為價格高昂,反而成為了拉動雲河兩州經濟財政的命脈產業。
棲鳳山和擎天峰一樣,都是煙雲山脈中的主峰,海拔估計超過了四千米,至於這些宗門勢力的建築,大都修建在半山腰和山頂。
山腳往上,則是分散的聚集點,類似於市集一樣的存在。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其實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市場。
棲鳳山上住著幾千人,除了玉龍山莊的人以外,還包括一些散居的山戶,獵人,來往的行商,甚至拜訪山莊的客人,以及官府設立的行館。
這麼多人,吃喝拉撒都是個大問題。
每天從山下運往山腳市集的物資,都需要車隊來回奔波。
其實陸雲他們只需要再往山上走半個時辰,便能夠看到那片叫做泗水集的地方,那裡有酒有肉,還能美美的泡個熱水澡。
若是真個覺得無聊,甚至還能買個茶座,聽說書人講上一段江湖軼事。
可惜的是,陸雲一行人渾然不知。
同一時間,泗水集中的泗水酒館,卻迎來了兩撥不速之客。
酒館不大,只有一名掌櫃和一個小二,都是土生土長的九原郡人。
依靠著親戚的關係,在這玉龍山莊之下的泗水集做點小生意。
小二叫阿升,眼前的場面,他這一輩子都沒有見過。
酒館左邊,一群身穿青色袍服的男子怒目而視,手中拿著刀劍,一個個殺氣騰騰。
仔細一數,足足有十七八人。
而酒館右邊,卻坐著一個赤裸上身,前胸後背皆繪著黑色圖騰的年輕男子。
男子的頭髮極其茂密,如同彗星的尾巴一樣豎在腦後,脖子上帶著一個小巧的玉葫蘆。
渾身肌肉虯結,線條勻稱而不失優美,就連長相也是異常霸氣,俊朗的五官,深邃的眼眸,眼角之處,有漆黑眼影。
按照一般老百姓的目光,這種穿著奇怪,打扮妖異的武者,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惹的人物。
但對於江湖中人來說,唯有武道境界才是實打實的,其餘的一切都是浮雲,刺青又如何,浮繪又怎樣?
被真正的高手瞧見了,說不定心中覺得煩悶,隨手一巴掌就給拍死,到時候你想哭都找不到地方。
然而就在剛才,這名男子便是惹上了麻煩。
身穿青色袍服的眾人之中,一名看起來似乎是領頭之人的男子高聲喝道: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傷了我青松派的人,竟還敢來這煙雲山,簡直是找死!”
那男子端起酒碗,並不回答,只是斜斜的看了那人一眼,一口將酒飲盡之後,方才緩緩說道:
“青松派?沒聽說過,那天被我打斷腿的傢伙,原來是你們的人……不過也無所謂了,你們叫的人到了嗎?再不來,本大爺可沒功夫陪你們玩?”
說完之後,男子站起身來,眾人這才發現,他連腳竟然也是赤著的。
但奇怪的是,除了指甲發黑之外,男子的雙腳竟然絲毫沒有一點汙穢。
“魔頭,你無緣無故傷我師弟,以真玄境界欺壓通幽境,破壞了武林規矩,實為江湖之人所不齒,你不能走,待我師尊來後,定要為我師弟報仇!”
男子搖了搖頭,興致欠欠的問道:
“你師尊又是誰?什麼境界?”
那青松派領頭之人朗聲道:
“家師高青松,乃是青松派掌門,真玄境二品武者,在這煙雲山也算是小有名氣,怎麼樣?現在認錯還來得及……”
男子神色一怔,喃喃自語道:
“真玄境二品?好像沒什麼意思啊?”
然而他的反應落在青松派眾人的眼中,卻以為他這是露怯了,趕忙喝道:
“這傢伙怕了,他該不會要溜之大吉吧,各位朋友,武林豪傑,前輩高人……在下乃是青松派大弟子鄒俊傑,對面那人傷我師弟,此仇不報,我青松派絕不罷休……”
“懇請各位朋友們仗義出手,將此人攔下,待事情解決,我青松派必有重謝。”
此刻泗水酒館外圍觀之人多了起來,形形色色,既有普通的山人,也有來往的商販,甚至還有雙手抱懷,腰挎雁翎刀的官府中人。
但更多的,還是煙雲山中各個門派勢力的幫眾弟子,如今玉龍山莊廣發英雄貼,邀請各路英雄豪傑前來,作為煙雲山上的本土勢力,他們自然是來得最早的一批。
鄒俊傑話音落下,當即便有五六人跳了出來,眼珠子一轉,紛紛出聲援助。
“天鷹幫王浪願助鄒兄一臂之力!”
“算我飛刀門李某一份……”
“我張氏兄弟平生最痛恨行惡之人,別的不說,幫著攔一攔路,小事一樁。”
“還有我謝三刀,想走,先過我這一關!”
看著從人群中走出的幾名彪形大漢,赤身男子表情沒有一絲變化,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嘴中緩緩吐出幾個字。
“通幽境的廢物,簡直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