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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都是炮灰

半個時辰之後,須彌山佛殿的偏殿裡,前所未有地熱鬧。

一個身穿粉色衣裙的少女狼狽地站在那裡,長髮散亂,滿身髒汙,哭的稀里嘩啦。

她身前,玄風正額頭跳青筋地跟賀蘭辰發怒:

“蓬萊弟子向來囂張跋扈,果然名不虛傳,今日這件事,我一定要上蓬萊向令師討個公道!”

賀蘭辰扭頭看了一眼站在另一邊的自家小師妹,淡淡的道:

“玄風掌門儘管放心,就算你不上門來,我回去也定會稟告眾位師長,為我蓬萊弟子討個公道。”

“你……你好意思跟我討公道?你看看我的徒兒被你的小師妹打成什麼樣子了!”

玄風氣得發抖,伸手指著自己心愛的徒兒那滿頭的包。

賀蘭辰也不甘示弱的指了指衛襄:

“那還請玄風掌門看一看,我的小師妹又被你的徒兒打成什麼樣子了?”

正在一邊跟落塵小和尚說話的衛襄聞言也轉過頭來,指了指自己頭上的包:

“就是,你那好徒弟,難道沒把我頭上砸個包?再說是你徒弟先動的手,後來你們師徒二人打我一個,你還好意思跟我們討公道?丟不丟人?!”

沒錯,衛襄的形容,也比那少女好不到哪去。

原本仙氣飄飄的藍衣,也扯破了好幾處,渾身上下又是水又是泥的。

只不過打架這種事情,對於衛襄來說,算是家常便飯,她沒像那個少女一樣矯情的哭鼻子罷了。

在兩邊的唇槍舌戰中,一直端立一旁的真一大師總算弄清楚了事情的大概,是玄風那個徒弟先動的手。

要說厭惡,之前真一大師對眼前這兩個試圖染指他徒弟的小姑娘都沒什麼好感,是同樣的厭惡。

但此刻對於敢在他們須彌山挑釁生事的人,真一大師絕對無法容忍。

“阿彌陀佛!”

真一大師結束了自己的冷眼旁觀,宣了一聲佛號,凜然道:

“看來是玄風掌門你沒有約束好自己的徒弟,而且弟子打架,你身為師父,非但沒有阻攔,反而參與其中,實在是難以為人師。”

毫不留情面的說完,真一大師直接朝著門外做了個請的姿勢:

“還請玄風掌門帶著你的徒弟速速離去,以免我須彌山委屈了你師徒二人!”

“真一大師!”

玄風難以置信,情緒瞬間激動起來:

“大師這是在趕我們走嗎?”

“沒錯啊,大師就是在趕你們走不過你身為一派掌門,連這個都聽不出來,也太蠢了!”

雖然對於真一大師的耿直有些意外,但真一大師站在自己這邊的態度,還是讓衛襄心裡雀躍不已,得意洋洋的嘲諷玄風。

不過這份得意也沒維持多久,衛襄就聽到真一大師冷冷的聲音再度響起:

“還有衛施主,請你也速速離去,以後沒有我的允准,不許踏入須彌半步!”

衛襄得意洋洋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嘿,這老和尚,還真是公正無私!

一刻鍾以後,玄風帶著自己的徒弟,賀蘭辰帶著衛襄,兵分兩路,灰溜溜的離開了須彌山。

山腳下的碼頭邊,玄風鄙夷的看了一眼賀蘭辰撐出來的小船:

“真不愧是蓬萊門下,出行也是如此返璞歸真!”

這是在諷刺他們不會御劍嘍?

衛襄回頭看了一眼賀蘭辰:

“師兄,收拾他們!”

賀蘭辰神情淡淡地頷首,然後又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符,隨手一扔,那符就自動貼在了玄風剛剛召喚出來的飛劍上。

玄風剎那間就感覺到自己的劍不聽使喚了,大驚失色:

“封劍符?!”

“好眼力!”

衛襄笑嘻嘻地誇了一句,跳上小船拍手道:

“這下咱們就一樣了……哦,不,你們跟我們不太一樣,我們有船,你們沒有!慢慢游回去吧你們!”

那邊賀蘭辰已經默默地划動了小船,兩人揚長而去,徒留玄風與他的愛徒站在原地,慢慢地在他們的視線裡化成兩個小黑點。

小小的船隻很快如同一條輕巧的小魚一般,在廣袤的海面上迎著微微的海風,回返蓬萊。

“想好回去要怎麼說了嗎?”

一路上都是面無表情,默默划船的賀蘭辰在望見自家山門時,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此時天色已經向晚,雲霞傾倒,星辰淡淡,沉醉在東海美景中的衛襄這才回過神來,毫不在意地道:

“該怎麼說怎麼說,難不成我被人欺負了還要憋著呀?那也太丟人了!”

賀蘭辰看了衛襄一眼,忽然就笑了。

也是,身為蓬萊一霸,打架這種事情,對小師妹來說,就是家常便飯,她當然不犯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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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襄不知道賀蘭辰笑什麼,只覺得他這一笑,端的是溫潤如玉,顛倒眾生。

“難怪那個小強盜對你糾纏不休呢……”

衛襄悄悄嘀咕了一句,轉過臉去不再看賀蘭辰。

師兄妹二人回到蓬萊閣大殿的時候,晚課已經結束了,程無心和沈良夜正在等著他們。

一看見衛襄出現,程無心二話不說,拉起她就跑了。

“大師姐,咱們跑什麼呀?”

衛襄只覺得一頭霧水。

程無心一直將她拉到自己的房間,才關上門,氣急敗壞地責備道:

“你說說你,這麼點兒小事兒,你也能辦砸我是讓你去送帖子的,不是讓你去打架的!這下可好,真一大師已經在師父面前告了狀,師父說了,等你回來他就要把你腿打斷呢!”

衛襄瞬間就明白過來了:

“那個老和尚,告狀倒是挺及時,那他怎麼不說我在他們須彌山的地盤上被人給打了呀?”

“誰有這個膽子啊,敢先動手打你?”程無心有些不信。

“就是先前在臨仙鎮的時候,女扮男裝,還搶我狐狸精的那個女孩子!可討厭了,見了長得好看的男人,就要動手動腳,就連落塵都沒逃過她的毒手呢!”

衛襄憤憤地道:

“那女孩子分明就是個花痴!”

程無心想了想,確定衛襄說起的這個女孩子,就是那個有可能是她老鄉的女孩子。

“那,你知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程無心試探地問道。

“當然知道啊,她叫什麼蘇沫言,她那師父還噁心吧啦的一口一個言兒師姐,我跟你說,要是這師徒倆之間沒什麼貓膩,我衛襄兩個字倒過來寫!”

活了兩輩子,衛襄覺得自己如果連那師徒之間這點眉眼官司都看不出來,也就白活了!

“蘇沫言?!”

程無心大驚!

衛襄皺眉看著她:

“師姐,你認識那個花痴?”

“不,不認識!”

程無心連忙否認,心底卻是悄悄捏了一把冷汗,又問道:

“她師父叫什麼名字?”

“叫玄風啊,說是什麼玄雲門的掌門,我聽都沒聽過!”

衛襄撇撇嘴答道。

剎那間,程無心聽到了自己內心轟隆而過的滾滾天雷!

臥槽臥槽!

簡直有十萬頭某種動物從程無心心頭奔騰而過!

衛襄很快發現了程無心的異樣:

“大師姐你哪裡不舒服嗎?我怎麼看你臉色這麼白?”

“沒有沒有,別說話,讓我靜一靜!”

程無心焦躁不安地在屋子裡來回踱步,衛襄頓時大氣兒都不敢出了。

過了好一會兒,程無心才鎮定下來,轉頭就開始趕衛襄走:

“好了,小師妹,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你先找個地方藏起來,至少今天別讓師父找到你,明日再說吧!”

衛襄其實很想說自己根本就不怕,但考慮到師姐的一片良苦用心,她也沒再說什麼。

乖巧聽話的出了門之後,衛襄立刻就大搖大擺的溜去了後山,尋摸野雞野兔子去了。

而程無心一個人在房間裡呆坐了半晌,才如同夢遊一般站起來,坐在了書桌前。

然後抓起桌上的筆,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名字

蘇沫言,凌瀚,玄風。

嗯,她只記得這三個主角的名字,其他的女配男配的名字,由於看過的時間太長,當時又只是隨便瞥了兩眼,她根本記不住。

難怪她穿到這個世界二十多年了,始終都沒弄清楚自己穿過來是幹嘛來了,既沒有什麼跌宕起伏的人生,也沒有驚心動魄的愛情,程無心以為自己就是來打醬油的。

如今看來,嗯,沒錯,她就是來打醬油當炮灰的。

人家蘇沫言,才是那個拿著女主劇本的人啊!

或者應該說,人家本身就是女主,而這個世界,就特麼是一本爛大街的言情小說!

按照小說的梗概,蘇沫言是穿越者,而且是那種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超級瑪麗蘇穿越者。

凡是見到她的男子,無不為她傾心,甘願付出一切。

可現在的問題是,那本言情小說最後的結局是什麼來著?

好像是,修仙界遭逢大劫,各大門派分崩離析,男女主雙雙飛昇成仙?

那蓬萊呢?東海呢?

那本小說裡到底有沒有這些設定啊?

程無心第一次為自己沒有認真閱讀一本言情小說而感到深深痛悔!

捶胸頓足之際,還是打起精神,出門再次尋找小師妹。

小師妹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傢伙,從前囂張跋扈也就罷了,如今遇見了女主,她要是再不收斂收斂,怕是要吃虧!

必須得讓她知道,咱們這些人,都是炮灰啊!

而被程無心深深擔憂的衛襄,此時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兔,優哉遊哉地坐在林間的空地上,看著胖胖和狐狸精生火,準備烤雞烤兔子。

胖胖扯著口水,和狐狸精齊心協力拾柴生火,很快篝火就熊熊燃了起來,卻被衛襄嫌棄火太大:

“把那火壓著點兒壓著點兒,這麼大的火怎麼烤?這麼烤的話,外邊都焦了,裡邊還沒熟,你們懂不懂啊?”

“我們怎麼懂嘛,我們又沒有自己烤過……”

胖胖委屈兮兮地說道。

衛襄直接將手裡已經處理好的雞和兔子扔了過去:

“不懂,現在就給我學!”

紅狐狸擦了擦口水:

“小仙子,其實不用烤,我也可以吃的……”

“跟著我,就不許再吃生肉,聽懂了沒?”

衛襄語重心長地教導它們:

“身為將來要做仙女的人,我希望我一手帶出來的小妖怪們都是有素質有品位的妖怪,而不是茹毛飲血的野路子妖怪!你可給我爭點氣啊!我跟你們說……”

“懂了,我們懂了!”

狐狸精一看小仙子有長篇大論的趨勢,連忙擦了擦口水,勤勤懇懇學習烤肉去了。

衛襄看著兩隻忙碌的小妖怪,心裡極其滿意。

大師姐講的那個故事果然沒錯,妖怪們最怕人嘮嘮叨叨。

那個故事裡面的唐僧不就嘮嘮叨叨,把小妖怪們給嘮叨死了嗎?

這兩隻原來也怕她嘮叨啊!

衛襄正在得意洋洋,忽然聽見背後傳來一聲熟悉的輕笑:

“襄襄果然越發的御下有方了。”

衛襄不用回頭,就聽得出來,又是尉遲嘉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

她利落地起身準備跑路。

不過如今的尉遲嘉,已經不是她能逃開的了。

身後一雙長臂伸來,衛襄就被身後的人牢牢圈在了懷裡。

“別亂跑,也別動。”

尉遲嘉的嗓音低沉悅耳,與漸漸明亮起來的月光相應和,帶著哄勸的溫柔。

他伸出手指,在衛襄額角的腫包上輕輕地揉著,清越的氣息在衛襄耳邊徘徊:

“還疼嗎?”

尉遲嘉的手指上似乎是抹了藥酒之類的東西,衛襄覺得額頭上的腫包先是一陣刺痛,然後又是一陣清涼,她能很明顯地感覺到淤血在散開。

但這些,她才不會說呢,衛襄抿緊了嘴巴一言不發,無聲地抵抗著。

尉遲嘉原本也沒指望她說話,只是見她沉默,似乎很委屈的樣子,心中一陣心疼。

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襄襄,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

“別難過,這件事情肯定不會這麼算了的。”

“你什麼意思?”衛襄訝然回頭。

尉遲嘉見她終於肯回頭,笑意頓時盈滿雙眸,線條分明的下頜在衛襄髮絲上蹭了蹭,笑道:

“當然是要替你報仇的意思啊。”

“我的事情誰要你管?”

衛襄被他這親暱的舉動擾亂得心頭慌慌,不自主地兇巴巴喊到。

“當然是我自己要管啊,你的事情,不就是我的事情嗎?”

月光之下,尉遲嘉仍舊是笑微微的,將衛襄又抱得緊了些。

第一次,她沒有立即逃脫,真是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