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雲不出聲。
他很識相。
閉著嘴。
他本來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唐若她們兩姊妹在這裡嘰嘰喳喳的聊天,他一個大男人不喜歡摻合進去。
範雲只是豎著耳朵聽,時不時陪一下笑臉,看上去那個表情傻傻的,跟個傻瓜一樣。
不過。
這個傻瓜還是挺帥的。
唐敏時不時瞟他兩眼。
不知道她究竟是在瞟範雲一些什麼,是瞟他的穿衣打扮嗎?還是瞟他的髮型,又或者是瞟他的下巴上有沒有長出鬍子來?
又或是想看一看範雲和自己的妹妹般不般配,值不值得自己的妹妹託付終生啊?
就在這時。
黃斌和那個左手上紋有老虎頭的紋身男大包小包提著許多的菜回來了。
絕大部分都是熟菜。
都是些什麼燒鵝,滷肉,油炸花生米,哦,對了,甚至他們還買了一碗現成的扣碗。
扣碗。
也就是香芋扣肉。
反正就是懶唄,可能今天他們都不想做飯。
起碼。
黃斌是不想做飯。
估計,黃斌今天因為新店開業累著了,所以說,全部都買了現成菜。
現成菜就現成菜吧,這些男人們也無所謂,無非就是吃點菜喝點酒,坐在那裡聊聊天,其實不要說全部是燒鵝什麼的這種精品肉食了,就算是一些五花肉炒豆子,他們也能吃得津津有味的。
黃斌看到了範雲,先是衝範雲笑著點點頭,接著把菜提到廚房放下,然後走出來摸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不一會,兩輛摩托車轟隆轟隆開到他的門口,跳下來三個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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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個人,其中有兩個人,按理說唐若應該是有點印象的。
有兩個人是春天的時候,她和華華去恭城油茶店喝油茶的時候,那個靈魂人物——大哥,另外一個,就是當時穿藍外套的小夥子。
當然這三個人都有名有姓。
靈魂人物大哥叫李三斤,穿藍外套的小夥子叫王小才,紋身男叫毛成,據說,紋身男還有個外號叫四毛。
因為這時黃斌就這樣叫他的:“四毛,快點快點,把那個卷閘門拉下來,不賣了,我們收攤了,把卷閘門拉下來,然後留一個人走的小門,掩上就可以了。
來,關門,咱們在裡面吃飯喝酒,我現在開燈啊,你快點把卷閘門拉下來吧,就這樣了。
唐敏,算了算了,好了,收攤了啊,賣完這一個,收攤了,今天就到這了。”
唐敏剛才賣了幾包芫荽種子,此時動作利索著收錢,找零,扯了一隻塑料袋,將那幾包鹽碎種子裝進去,一起遞給那個包著頭巾的老年婦女。
那個老年婦女笑著對四毛道:“弟弟,等一下我,等一下我,我馬上出來,等我出來你再拉卷閘門。”
“譁!”
“譁。”
四毛已經將卷閘門拉到了一半,這個時候,他瞪了瞪眼,用鐵鉤子鉤了鉤門,將卷閘門定在了半空中。
那個老年婦女一彎腰,從門底下鑽了出去。
“譁!”
四毛徹底把卷閘門拉了下來,拉下來之後還用腳踩了踩,一邊踩一邊問黃斌:“斌斌哥,還有沒有其他人來啊?就我們這幾個人嗎?”
黃斌甕聲甕氣道:“沒了,就咱們這幾個人。
你看看我們這個店,坐不下那麼多人嘛。
我沒叫其他人,就咱們這幾個人吃喝就可以了,不管他們了。
哎!
對了,幫我留小門啊,我去旁邊買酒。
喝白的還是啤的?”
“白的,去打點散酒吧,整散的,不要買那個瓶裝酒,瓶裝酒又貴又不好喝。
就是旁邊,前面不遠,有一個賣散酒的,去那裡打那個高尚的,有一個高尚的老頭,兩個兩口子,專門賣散酒的,去他們那買散酒吧。”
李三斤一口氣說完這些話,看了看王小才。
他又對王小才道:“你去吧,你去買,沒有壺就問老闆借一個,讓他借一個壺給我們,等喝完了就把壺還給他,斌斌剛到這個地方來開門面,他可能找不到,你比較熟一點,你去買,快點啊。”
王小才沒動窩。
“去啊……”
李三斤一瞪眼。
王小才拍了拍褲袋,尷尬地笑了笑:“大哥,我沒帶錢啊,剛才出門的時候忘記帶錢包了,給錢我才行啊,等下人家老闆要錢,我拿什麼給他?
我沒錢啊。”
李三斤一拍王小才的後腦勺:“你tmd出門的時候,你都不帶錢的,你這個人……我發現真的是夠嗆了。”
黃斌笑道:“來,四毛,到我這裡拿錢,來來來,過來過來,唐敏拿五十錢給四毛,讓他去買酒。”
範雲看了看這些人。
不知道怎麼稱呼。
都不認識。
怎麼稱呼呀?
都是些陌生人,沒有一個他認識的,就連唐敏他都不認識。
那個大哥李三斤倒是不避生,看上去一付自來熟的架勢,他有話沒話的找範雲聊天,笑道:“今天天氣不錯啊,一直沒有下雨,連著晴了好幾天了,這個天氣舒服啊,不冷不熱的,你說是不是?
哎,兄弟,你是哪裡人啊?”
李三斤很懂人情世故。
他很會打哈哈。
如果說兩個陌生人到一起不知道怎麼開場的話,那麼,首先從天氣開始聊的話,還是挺不錯的。
不管怎麼樣,總要有一個突破口。
他既然遞過招來了,範雲就只好接招。
範雲一笑:“確實,這幾天天氣確實挺不錯的,主要是沒有下雨嘛,如果在下雨的話就不行了,這老天爺……是一場秋雨一場涼的,連著下上一兩場雨的話,再一打霜,那就不行了,就冷了。”
李三斤深表贊同:“唉,兄弟,我看你理得是部隊上面的那種髮型,看你這……精精幹幹的,你是不是當過兵啊?你看你,身材這麼好……”
他很會找話題。
也善於發現。
怪不得他能當大哥。
一句話,就瞬間拉近了他和範雲之間的距離。
範雲笑道:“是的,我是當過幾年兵,你怎麼知道的?”
李三斤一笑,並沒有回答範雲的問題,而是繼續道:“那你當的是什麼兵啊?是解放軍嗎?還是空軍海軍啊?”
這下有點暴露他的知識盲點了,空軍海軍,難道不是解放軍其中的兵種之一嗎?
不過。
範雲似乎沒有聽出來,範雲沒有聽出他話裡的語病。
範雲回道:“都不是的,我當的武警,內衛武警,就是那種看守所,看犯人的。”
李三斤咂咂嘴:“哦!
當的武警啊?
武警好呀,武警厲害。
我聽說當武警的一個個都很能打,頭上都能開啤酒瓶,徒手都能砍磚,那你一定很厲害,兄弟,你一定很能打,你的素質,一定很不錯。”
有點誇張了。
範雲的頭開不了啤酒瓶,砍磚的話倒是能砍,但是也砍不了多少。
範雲曾經試過徒手砍磚,也就是砍個一兩塊吧,再多了就不行了。
畢竟。
他不是專門練硬功的。
並且,範雲徒手砍磚還要找那些軟的,太硬的也不行,特別是那種心肝已經變黑的磚,他更是奈何不了它們。
那種黑心肝的磚,必須要用利器。
非利器無法奈何那些黑心肝的愚頑磚頭。
起碼要鐵錘子、鐮刀,斧頭、榔頭之類的器械才能砍斷或者砸爛那些黑心磚。
範雲和李三斤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聊著聊著,不知不覺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就拉近了一些。
範雲對這幾個人也就沒有一開始那麼反感了。
說實話。
一開始的時候。
他看這幾個人是相當的不順眼的,特別是那個紋身男四毛,不知道為什麼,範雲總感覺那個四毛天生就是一副想捱揍的相,看上去賤賤的。
是那種什麼賤呢?
應該是那種七個不服,八個不忿,歪著個腦袋,好像天王老子也不怕的那種賤相。
也就是俗稱的:死豬不怕開水燙。
這時,卷閘門一響,王小才打來了酒。
“酒來了,打了十斤,全部是二十度的,打了十五塊錢的。”
是不少。
滿滿的一塑料桶。
範雲悄悄皺了皺眉頭,說實話,他真的不想喝這個白酒,感覺沒意思。
他寧願喝點啤酒。
但是,由於他和這幾個人不熟,也沒辦法表達自己的觀點,有句話說的好:客隨主便,所以說沒辦法,範雲只能打定主意,決定自己等下少喝一點。
別人不知道他心裡面怎麼想的。
這幾個人一個個吆五喝六的,扯板凳的扯板凳,搬桌子的搬桌子,開始準備喝酒了。
唐若扯了一張板凳坐在範雲的旁邊。
她拿起一雙筷子,甩了甩筷子上的水遞給範雲,自己又拿了一雙。
範雲一笑。
還是自己的女朋友好。
世上只有女朋友好,有女朋友的男人像塊寶,投進女朋友的懷抱,幸福享不了……
黃斌扯過幾個碗來。
他提起塑膠壺,每個碗都倒得滿滿的,一人一碗。
這些人喝酒一看都不是善茬。
都不用小酒盅的,都是用碗來的。
黃斌舉著酒碗,剛要宣酒,範雲將剛才唐若給他的那一個紅包從口袋裡面摸了出來,遞給黃斌,笑道:“黃老闆,恭喜發財啊!
新店開張,祝你生意興隆,財源滾滾,恭喜恭喜。”
太客氣了。
黃斌笑著將紅包接了過去,轉手遞給了唐敏。
他舉著手中的酒碗,對範雲道:“謝謝,謝謝兄弟,多謝,借你吉言,大家發財啊,咱們大家都發財,來來來,喝酒。”
四毛他們幾個人一起舉起酒碗,每個人都咕咚咚喝了一大口。
這幾個人。
似乎想借這口酒來擋住沒有給黃斌紅包的尷尬。
黃斌並不在乎。
即使他心裡在乎,臉上起碼是不在乎的。
他只是笑著招呼著喝酒。
範雲喝了一大口,覺得這個酒似乎也沒什麼了不起,不辣,很順口。
是的,這個酒其實本來就很順口的,四毛買的是低度酒,二十度的。
如果按照範雲現在的酒量,範雲喝它個一斤半左右,應該是不會醉的。
其實。
範雲一開始是有點怯場了,他低估了自己的酒量。
等他喝了一口之後。
他發現這個酒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烈,所以膽子也就壯了起來,不論誰宣酒,誰吵著嚷著喝酒,他也就不懼了。
喝酒吃菜,今天晚上黃斌買的全是肉菜,真的是大口酒,大口肉呀。
李三斤舉著酒碗對範雲道:“來,兄弟,初次見面我敬你一杯,以後有什麼事情,請多多關照。”
這個老江湖。
滿嘴的都是江湖話。
範雲舉起碗和他碰了碰,兩個人各喝了一大口。
李三斤敬完了,王小才又來了。
王小才笑呵呵地端著酒碗,對範雲道:“來,兄弟,山不轉水轉,酒在仁義在,我敬你一杯。”
王小才的話說得也很漂亮,範雲只好和他又喝了一大口。
等他放下酒碗,拿著筷子夾了一點菜吃過之後,四毛也端著碗開始敬他:“兄弟,大家能夠坐在一起喝酒就是緣分,啊,我先幹為敬,敬你一杯。”
沒辦法。
範雲只好又喝了一大口。
這樣喝酒的話,估計用不了多久範雲就會醉的,哪怕他酒量再好,這個酒再淡,他也駕不住車輪戰呀。
唐若偷偷扯了扯他的衣服。
懂。
知道。
範雲明白唐若的意思,唐若的意思是讓他醒目一點,在這種場合,他們這樣敬範雲酒的話,範雲不要給他們來真的,該耍滑的時候就要耍滑。
範雲心裡有數。
他早就打定主意了。
只喝兩碗,喝完了兩碗之後,無論別人再怎麼勸他,他也絕不會再多喝了。
一碗半斤,兩碗也就是一斤多酒。
範雲喝了一口,他覺得自己喝這種酒,喝它個兩碗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是的。
沒問題的。
所以一開始範雲也無所謂,來者不拒,誰敬他酒他就喝。
別人敬完了他之後,他反過來還要敬別人,很快,一碗酒就已經見了底。
其實,大家都差不多,範雲的酒喝的差不多了,那幾個人的酒也喝的差不多了。
那幾個人還真沒有車輪戰,想合起夥來搞範雲的意思。
今天聚在一起喝酒,純粹就是開心愉快,不管大家什麼身份,什麼地位,以前幹過什麼,但是此時喝酒倒是一個個都無拘無束的。
很快的。
第二碗又幹掉了。
唐若又悄悄扯了扯範雲,意思,不讓他再喝了。
無所謂,再喝半碗也沒問題,所以,當黃斌給範雲倒酒的時候,範雲只是用手擋了擋,倒到一大半的時候,他才喊停。
範雲有個優點,他喝酒是喝酒,但是他不輕易說話。
他不像另外幾個人。
另外這幾個人,每個人喝了兩碗酒之後,一個個開始唾沫星子亂飛,吹起牛皮來了。
大概。
就是酒後吐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