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飯。
一幫人該幹嘛幹嘛。
範雲自然是和唐若卿卿我我了很一陣子之後,才戀戀不捨地送她和馬雪瑩回去。
送回唐若。
範雲時間還早,起碼,對於他來說還不到該睡覺的時候,於是他就決定去找希剛聊一會天,然後再回宿舍睡覺。
反正。
明天是星期六,範雲休息,他也不用早起。
於是。
範雲就穿過幾條小巷,輕車熟路來到了希剛家的門口。
上樓。
敲門。
很奇怪,希剛家裡面並沒有人幫他開門,特別是李陽。
按照國際慣例。
這個時候只要是範雲一敲門,李陽必定是第一個從沙發上跳起來,然後衝到門口,從貓眼裡面看一看,見是他之後,再緩緩的將門開啟。
打開門之後,李陽還要嘟著嘴,叉著腰,伸著一條腿在門口攔著他。
這個時候。
範雲當然就會假裝不小心,一腳將李陽腳上的某一隻粉嘟嘟的拖鞋踢飛。
李陽就會一邊用小拳頭捶他,一邊嬌嗔地道:“範雲,你這個大壞蛋,快去幫我把拖鞋撿回來,不然的話,看我怎麼收拾你。”
而。
今天。
範雲見裡面沒有人開門,他就趴在門上,透過貓眼試圖看一下裡面有沒有人。
看不到。
於是,他又敲了敲門,邊敲門範雲心裡面還邊責怪自己來的時候為什麼不給希剛打一個電話,問一問他是不是今天晚上加班啊,還是什麼情況,難道,希剛沒在家嗎?
是的。
希剛是沒有在家。
不光希剛沒有在家,包括他的爸媽,還有李陽,全部都沒有在家。
當範雲敲了幾次門,見沒有人幫他開門時,他才摸著手機,撥起希剛的電話。
那頭。
接電話的不是希剛,而是李陽。
是。
聲音哽咽,帶著哭聲和顫音的李陽。
“範雲……我們全家都在醫院裡,我弟他出事了……”
什麼?
希剛出事了?
這……
李陽的話,如同從天而降的一塊大石頭瞬間壓在了範雲的身上一般,他那扶著門框的左手,情不自禁顫抖起來,右手抓著的電話,也差一點從掌中滑落,差點摔到樓道裡面去。
範雲眉頭緊鎖。
三步兩步就跨下了樓梯。
聽到希剛出事了的訊息之後,範雲的心中,本來一整個晚上都覺得本來十分暢快的地方,彷彿突然之間被塞了一把毛茸茸的水草般,堵得十分難受,讓他甚至有一點呼吸困難起來。
慌。
幸而不亂。
範雲下了樓梯之後迅速來到了街上,伸手攔了一輛慢慢搖。
那個頭上戴著一頂破棉帽,身穿棉大衣的慢慢搖司機自嘎一聲將車子剎在了範雲的面前,同時開啟了車門,示意這一位可能是他今天晚上的最後幾個客人之一的範雲上車,同時嘴巴裡面還殷勤的問道:“到哪仔克?”
範雲面沉似水:“去醫院,縣醫院,快點啊,師傅。”
好。
慢慢搖司機擰了擰車把,啟動他那輛看上去還算保養的不錯的車子,慢慢也要發出一聲歡快的叫聲,像一隻撒了歡的兔子一般向縣醫院疾奔而去。
一路無話。
如果非要說,無非也就是範雲此時心中已經心亂如麻,六神無主了。
年輕的他。
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瞬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關鍵是李陽只是說希剛出事了,到底是因為什麼出的事,現在情況怎麼樣了?電話那頭的李陽因為抽抽噎噎,哭哭啼啼的,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一切,還要等到範雲趕到了醫院再說。
範雲的腦子裡面轉過了九九八十一個念頭。
難道?希剛是被車撞了?
難道?希剛是摔到了?
難道?希剛是執勤出事了?
想的再多也沒有用,一切的事情還要等他到了醫院之後才能瞭解清楚。
慢慢搖,司機儼然就是一個識途老馬,他轟著慢慢搖的油門,極其靈活的穿大街,走小巷,抄最近的路直奔縣醫院而去。
縣醫院到了。
當慢慢吱嘎一聲剎在縣醫院門口,那個慢慢搖司機回過身來,剛想伸手替範雲拉開車門的時候,範雲早已經迫不及待的自己動手拉開了車門,一貓腰跳下了車子,同時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張5塊錢的鈔票,什麼也沒說,一把拍到慢慢搖自己的手裡,腳下再不停留,急匆匆向醫院裡面走過去。
慢慢搖司機看著範雲急匆匆的背景,嘴巴張了張,本來想說一句話的,但是又沒有說出口,最後咽了回去。
同時,他還微微的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也不知道他究竟為什麼要嘆氣搖頭。
反正範雲看不到。
範雲走得很快。
邊走邊摸出手機給李陽打電話,因為剛才範雲和李陽打電話的時候,李陽並沒有交代清楚他們在哪裡。
電話撥通。
那一頭依舊是李陽抽泣的聲音:“範雲……我們在3樓的搶救室這裡……”
啊?
搶救?
範雲打著電話,腳步卻不停留,他已經穿過了縣醫院中間的那一個很大的月季花花池子,邁上了廣場的臺階。
此時。
範雲已經不是在走了,而是走中帶跑。
如果不是擔心他莫名其妙的跑起來,會引起其他人恐慌的話,範雲早就已經用100米衝刺的速度跑起來了。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兩隻手緊緊的握著,年輕的手臂用力的左右揮動著,帶動自己同樣年輕充滿活力的身體迅速的向前前進,同時每頭緊縮,嘴唇緊緊抿著,剩下兩排牙齒也緊緊的咬在一起,彷彿在儘量控制著自己不讓心中的那1000萬個疑問脫口而出。
範雲依照指示牌。
電梯也沒有坐,而是直奔樓梯,三拐兩拐就上了3樓。
三樓。
長長的走廊裡瀰漫著一股消毒水的刺鼻味道,讓範雲的心瞬間揪得很緊,他總感覺,醫院這種地方,還是能不來就不來的好。
而此時。
希剛卻出事了。
當他依舊按照懸掛在牆壁上的指示牌找到搶救室方向,並迅速走到搶救室區域的時候,老遠,他就看到了在搶救室門口不停地踱來踱去,兩隻手反覆交叉搓著,似乎想搓出一些什麼東西下來的希剛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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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長長的木椅子上。
埋頭坐著的是希剛爸。
而李陽,一刻也閒不住似的,不停的在急診室門口轉來轉去,如果照她那個樣子轉下去的話,估計用不了幾天,急診室門口的地板都會被她給蹚平了。
範雲腳下並不停留。
他就好像是一陣旋風一樣,瞬間就刮到了希剛的這三位親人面前。
李陽。
眼睛裡面含滿了淚滴,看著範雲來了之後,立刻走到範雲的面前,看她臉上的表情,彷彿心中有十萬個委屈,再也藏不住,此時因為範雲的到來,而迅速的找到了宣洩的地方,她一邊抽噎著,一邊告訴範雲:“……我弟弟,出事了……”
範雲一邊安慰她:“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別急別急,慢慢說。”
一邊,跟希剛的爸媽打了一聲招呼:“叔叔,阿姨……”
希剛爸早就聽到了迴廊裡面的腳步聲,他抬起頭來看著範雲,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就好像是被廢棄多年的一塊破銅爛鐵般暗啞無光澤:“小范……你來了!”
希剛媽那看見範雲從來都是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此時也因為自己兒子的這一個戰友能夠在兒子出事後的第一時間趕過來而變得頗有些意味深長起來。
她的嘴唇顫抖著。
她囁嚅著道:“小范,希剛……”
範雲聽李陽的。
人再多也不能七嘴八舌的,大家一起說,有一個人說就可以了。
李陽不停的絞著她那長長的纖細手指,看她臉上的表情,就跟剛才範雲從醫院中間穿過來,路過的那個月季花池子中的月季差不多,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風吹霜打的模樣。
李陽聲音中帶著哭腔,微顫,著對範雲道:“範雲……我弟……我弟今天上班的時候,因為他們加班,所以就回來的晚了一點,就在剛才不久的時候,他被人給用刀子捅了。”
啊?
希剛被人捅了?
聽到這個訊息,範雲瞬間覺得心急如焚,他一迭聲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啊?我怎麼不知道啊?
為什麼呀?
捅他的那個人抓到了嗎?希剛現在的情況怎麼樣啊?”
李陽緊緊咬著嘴唇,拼命搖著頭:“沒有抓到那個捅傷我弟弟的人……我弟弟被人捅傷了之後,就倒在了18米大街旁邊的那個小巷子邊上,還是旁邊一個開木瀆店的老闆娘看到了,因為那個老闆娘認識我弟,所以她立刻就打了120電話,但是聽他說,因為她當時看到我弟弟躺在地上流了很多血,她怕等到120來的時候恐怕來不及,所以她也沒等120來,直接就喊了她店裡面的幾個人幫忙把我弟弟抬到她自己的車上,將我弟弟送到醫院來了。”
啊?
範雲急忙問道:“那……那個老闆娘呢?老闆娘去哪裡了?”
“老闆娘把我弟送到醫院來之後,她拿我弟的手機打了我爸和我媽的電話,當時我們都在家裡,我們都已經吃完了飯了,正在看電視呢……聽到了這個事情之後,我們肯定當時都特別著急啊,一下子心裡都慌了,於是全家人馬上就來到了醫院,到了這裡之後,才知道我弟已經被送進來搶救室裡了……”
這事。
這這……
範雲瞬間覺得,自己的整個人都不好了。
為什麼?
為什麼希剛會被人捅了?
範雲的心中轉了360個念頭,他覺得,這個事情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
怎麼就那麼巧?
希剛偏偏是在經過那一個沐足店門口的時候被別人捅了,難道這裡面沒有什麼貓膩嗎?
範雲下意識裡就覺得,希剛被捅這件事絕不是那麼簡單的,會不會跟那一個第一時間裡當了好人,將他送到醫院裡面來的沐足店老闆娘有關係呢?
當然。
這只是範雲的下意識。
是他腦子裡面閃過的一個念頭,而這個念頭迅速地又被他和李陽之間其它的對話不知道給趕到什麼地方去了。
“那……希剛……你們都沒有看到什麼情況啊……別擔心啊,李陽,我相信希剛一定沒事的,你說是不是?
他那麼年輕,你看他……跟我一年的呢,我們兩個人差不多一樣大,他絕對不會有事的,我跟你說。”
是啊。
範雲嘴巴裡面一直在安慰李陽,其實他也是在安慰自己。
李陽哭哭啼啼地望著範雲道:“……我弟,我弟……他肯定是傷的很嚴重啊,傷得很嚴重了,才會被送到搶救室這種地方來的嘛,如果說只是一點皮肉傷的話,他根本不用來這裡啊,他就在外科包紮一下,或者說處理一下就可以了,你想都想得到了……剛才的時候有一個醫生已經給我們說過了我弟的情況,他說我弟被人捅到了要害,失血過多,恐怕很不樂觀,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這……
範雲瞬間將兩隻原本就握著的拳頭捏得愈發緊了。
此時。
他恨不得立刻揪出那個將希剛捅傷的人來,將自己的拳頭握得如同一隻大鐵錘一般,用力的捅向那個壞人的臉上,一定要捅他一個滿臉開花。
可是。
光捏拳頭又有什麼用啊?
想都想得到了,有誰把別人捅傷了之後還會傻傻的等待原地等著,等著警察來抓自己?
等著受害人的家屬瘋了一般的衝到自己的面前,輪番毆打自己。
早跑了。
所以說。
就連範雲再一次問向李陽的這一句話也是多餘:“那個把希剛捅了的人抓到了沒有啊?
你報警了沒有啊?你們報警了沒有?希剛本身就是派出所的內部人員,他如果說出了事的話,他們單位裡面是不是應該特別重視呀,是不是應該馬上派人來調查這個事情啊?要找到那個捅傷希剛的人才行啊……
哎……tmd那個混蛋王八蛋,如果說要是被我抓住的話,我一定打死那個龜兒子,tmd,那個野仔,他媽了個百的,我看他是想死得快了。”
李陽緊緊的抿著嘴巴,拼命的搖了搖頭。
她的眼中。
淚花讓範雲心碎,心碎地讓範雲突然有了一種十分不祥的感覺。
他忽然覺得。
自己這一個可以好的穿一條褲子的戰友,這一個鐵桿的不能再鐵桿的朋友。
恐怕。
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