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大街當然是不可能的,不過給錢也是必需的。
第二天,周星星在床邊壓一百塊錢的住宿錢,就離開了和平飯店。
從此,香港影視圈裡就多了一個默默無名的龍套。
周星星,這位未來的喜劇之王,終於踏上了周家偉和周閏發曾經走過的道路,開始了自己的成套生涯。
“會演戲嗎?”無線某劇組,劇務歪著眼看著眼前還現得稚嫩的周星星,一臉的不耐煩。
“會。”
“那演個死屍看看。”
“哦。”周星星點了點頭,又疑惑的看向劇務,“請問是哪種死法?”
“哪種死法?”劇務愣了。
“根據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員的自我修養》所說,表演是門藝術,不同的死法有不同的表演方試,所以你不確定我是那種死法,我是無法表演的。”周星星一本正經道。
“這樣啊。”也許是被周星星的什麼司機唬著了,劇務居然認真的點了點頭,“那就被人砍死。”
“哦。”周星星瞭解的又點了點頭,又問道:“請問是砍在哪裡?人體有四肢和軀幹及頭,砍的地方不同,表演的方法也不同,比如說砍的是手,我就會啊的一聲,就像這樣。”周星星邊說邊用左手扶住右手,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如果砍得重些呢,慘叫也會大些,就會啊~~~~!這樣的慘叫。如果砍輕了呢,那麼我就只用皺皺眉就行了,如果砍斷了變成了獨臂刀,那我就要用身體來表演了,比如說我會退幾步,以表示我受不了這個痛苦,當然,我的表情也會更猙獰,比如說這樣。”
“行了,行了。”劇務看著臉上的五官都快擠成一團的周星星惱火的揮了揮手,“我只請讓你演個龍套,你給我搞這麼多幹什麼?”
“我讓你死,你明不明白,死啊!!!你認為砍在什麼地方會死,當然是頭啊。”劇務指著周星星的鼻子罵道。
“我明白了。”
“啊~~!”周星星身體一僵,發出一聲短暫的慘叫,然後頭一歪就幹淨利落的倒在了地上,臨了,還眨了眨眼。
“你死了?”
“死了。”
“那你死了還眨眼幹什麼?”
“說明對方的刀快啊。”
劇務:“......。”
“行了,一個死搞那麼多飛機,你以為你是周家偉啊。”正當劇務無語抓狂的時候,一個胖子走了過來,拍了拍劇務的肩,“讓我來吧,導演那邊好像在叫你。”
“好的,貓哥。”
“貓哥?”周星星聽見劇組的稱呼,好奇的看向胖子。在香港居然有人敢叫貓哥。
“看什麼看,我不能叫貓哥啊,我告訴你,香港影視圈只有兩隻貓,一隻是周家偉的只貓,另一個就是我鄭則士的肥貓了。”說完,扔了一套衣服給周星星,“把衣服換上,跟我走。”
“拍戲?”周星星驚訝道。
“不然你以為呢?不過先說好,一天五十塊,加戲的話一個小時二十塊,中午包一餐,還要給我二十塊的分成,幹不幹?”鄭則士伸出二根指頭道。
“幹!不要錢都幹。”
“這可是你說的哦。”
“那個能包住嗎?”
“想得美哦。”
“《倚天屠龍記》第一百九十八場第一遍,a!”隨著場記板一拍,周星星的第一個龍套開始了。
鏡頭裡,鄭紹秋飾演的張無忌英俊瀟灑,趙婭芝飾演的周芷若美麗如仙,沒有人會注意到,在他們身邊的一大群背景板裡,還有一個毛都沒長齊的青澀小夥正一臉羨慕的望著他們。
“咔,過了,大家準備下一場。”
導演一聲令下,周星星的第一次就這樣沒了,沒臺詞,沒動作,甚至到最後或許連個鏡頭都不會有。
周星星只覺得自己就在那裡傻站了一會,然後就沒事了。
“燈光,佈景、道具快一點,早就拍完早就下班,我還要趕回去看《越獄》呢。”導演拿著喇叭大叫道。
“知道了,導演。”
“還有劇務,跟那邊的龍套交待一下,待會有大戰,別出錯。”
“是,導演。”
“大戰?”周星星聽到這話眼中一亮。
“待會你們幾個站在這裡,你們幾個站在這裡,劍出就死,明不明白?”劇組裡,劇務正在給幾個龍套講戲,周星星也在其中。
“明白,明白。”
“那個大哥,什麼叫劍出就死?”正當眾人點頭時,周星星舉手了。
“是你?”劇務看著周星星,腦門一黑,隨即大叫道:“貓哥,這個人交給你處理。”
“好咧。”劇務話音剛落,鄭則士就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
“什麼事?”
“我不知道什麼叫劍出就死。”周星星不好意思的搖了搖腦袋道。
“劍出就死啊。就是當主角揮起劍,你就躺下。”
“啊,那不是很假?”
“什麼叫假,那是主角武藝高超。”鄭則士一本正經道,“算了,我給你表演一遍。”鄭則士拿起一根木棍,交給周星星,“現在你當主角,你一劍刺來。”
“哦。”周星星拿起木棍瞧了瞧,然後挽了個棍花,就一棍向鄭則士刺去,剛一挨到鄭則士的衣服,鄭則士就發出一聲慘叫倒下了。
“啦,這個
就叫作劍出就死。”鄭則士爬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道,“最關鍵的就是這個點,只要劍一挨著你的衣服你就要倒地,不能早也不能遲,早了假,遲了刺得痛,而且不能向前倒,不然劍就真的刺著你了,只能往後倒,或者捂著傷口往兩邊倒,要不等主角收劍後再倒。”
“哇,原來一個劍出就死還有這麼大的學問。”周星星驚訝道。
“不然你以為呢,我可告訴你,就像周家偉說的那樣,龍套也是演員,要想成為一個成功的龍套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只有成為一個好的龍套才能成為一個好的演員。”鄭則士一本正經道,“好了,現在我拿劍,你來試試。”
“明白。”
“向左死。”
......。
“向右死。”
......。
“向後死。”
......。
“向前死。”
......。
“好了,差不多了,拍戲吧。”
周星星死了四遍後,鄭則士收起了劍,呃,是木棍。
導演拍得很快,在鄭則士的幫助下,周星星學得也很快,基本上沒有出現什麼差錯。
到了晚上六點的時候,劇組就收工了。
“走嘍,回家嘍。”鄭則士伸了個懶腰道。
“那個,肥貓哥,我沒地方住,能不能住在你那裡。”周星星一臉難為情道。
“住在我那裡?那可是要給房租的哦。”鄭則士道。
“可以。”
“那就來吧,不要嫌地方不好。”
“什麼地方都行。”
鄭則士的家住在天台木屋區,那裡都是一片木屋,屬於社會最底層的窮人們住的地方,十分清苦。
“啦,你以後就跟我住在一起吧。”鄭則士把周星星領到一件簡陋的木屋內,木屋裡到處貼滿著周家偉的畫報,在木屋的顯眼處,還放著一座獎盃。
“噫,肥貓哥,這個獎是什麼獎?”
“哦,這個獎是前年無線電視臺舉辦聲寶片場之演技比賽時我得到第一名的獎盃。”
“哇,第一名,那你不是很厲害,怎麼還跑龍套。”
“什麼叫跑龍套,我可是和無線簽約了的,經常在戲裡演配角的,跑龍套只不過是為了打磨演技,另外再賺點錢。”
“周閏發你知道嗎?”
“知道,知道。”周星星猛點頭。
“當年他在演《狂潮》時,我就跟他合作過。”鄭則士拿出一張照片道,這就是我和他在片場拍的,“帥吧,我告訴你,他可是我的好朋友。”
“還有,周家偉你知道嗎?”
“知道,知道。”周星星又猛點頭。
“我當年開計程車,他還坐過我的車呢,不過那時候,還是李曉龍沒死的時候。我記得那天是一個晴朗的夏日,他好像有急事,直接給我了一千港幣,差點把我樂死。在那之後,我就決定不跑出租了,我要當演員。”
“為什麼?”
“因為當演員賺錢啊。”
周星星:“......。”然後豎起了大拇指,讚道:“有見地。”
“那是當然。不過我看你也姓周,將來說不定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好好幹。”
晚上,吃完晚飯後,鄭則士開啟電視機,一家人和周星星圍在了一起。
“來,看電視嘍。”
《越獄》的首播快開始了。
......。
“收視率多少?”與此同時,佳藝電視臺,何左芝問道。
“四十二個點,不,是四十五個點,還在升,是五十個點。”
“什麼!”何左芝拿著水杯的手鬆開了,水杯一下子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還沒開始就有滿點了?你沒統計錯?”
“沒錯。”工作人員也激動道,“的確是五十點,滿點。”
“耶。”何左芝興奮的握緊拳頭,“那還等什麼?通知廣告部,廣告要加錢,翻倍加,不,翻三倍。”
“所有人發紅包。”
“老闆威武。”
一九七八年一個普通的夏日,《越獄》首播了,沒有人預料得到,《越獄》將創造了一個怎麼樣的神話。
還沒開始,香港《越獄》的收視率就直接滿點了,用萬眾期待來形容也毫不為過,接下來的日子裡,它更就像一個怪物一樣,雄霸了整個熒幕。
緊張的劇情,精湛的演繹、令人回味的臺詞,充滿懸念的設計,《越獄》從第一集開始就緊緊吸引住所人的的目光,讓人欲罷不能。
可以說,在《越獄》播放的期間,香港所有人的腦子都跟著《越獄》走,跟著電視劇一起緊張,一起高興,一起提心掉膽。
看得無線和亞視是欲哭無淚,氣得甚至想在《越獄》的播放時間段掐斷電視信號。
反正在這個時間,節目也沒有人看。
香港如此,美國也不例外,自從《越獄》在ABC電視臺播放的第一天起,收視率就直往上竄。
也許是受到上部《上海灘》的影響,《越獄》第一天始的收視率就達到了百分之四十,然後是百分之五十,六十,八十,隨著口碑的不斷積累和傳播,當播放到第十集,第五天的時候,收視率直接達到了百分之百。
也就是說在這個時間,不光全香港的觀眾在看《越獄》,全美國的觀
眾也同樣在看《越獄》。
美國如此,其它地方更不用說,法國、英國、德國、日本、韓國,只要《越獄》走過的地方,簡直可以用寸草不生來形容。
亞視、無線悲催了,美國三大電視臺的BC悲催了,世界上所有沒有播放《越獄》的電視臺悲催了。
同樣的張國容火了,謝閒火了、四大惡人火了,所有《越獄》劇組的人全都火了。
而周閏發更是火上加火,憑著《上海灘》和這部《越獄》一躍成為了全球最受歡迎的電視明星。
無數的廣告,無數的通告紛紛踏至,大有一劇在手,天下我有的氣勢。
“乾杯!”和平飯店裡歡呼震天。
今晚是《越獄》的慶功宴,美食滿桌,美酒滿杯,所有人都在盡情享受著成功的快樂。
“不容易啊。”張國容拿起酒杯,想起前不久拍攝《越獄》的非人日子,一口將杯中酒飲盡。
那段日子裡,一天二十四個小時,自己每天最多只有三個小時在休息,其它時間不是在揣摸角色就是在揣摸角色,一本幾千多頁的劇本,硬是被自己翻爛了,就連睡覺了說的夢話也是臺詞。
而且就算是睡覺也睡得不是那麼安穩,老是夢到周家偉要把自己換掉,嚇醒之後,又趕緊拿起劇本翻看起來。
“終於完成了。”林鈴東也一口將杯裡的酒喝完,整整四個多月的拍攝時間,自己沒有一天休息好過,每天不是在分鏡頭就是在拍攝,或者是在看拍攝過的內容,就連頭髮都白了一半。
苦啊!
“終於解放了。”張國容累,林鈴東是苦,其它的演員是又苦又累,先是被周家偉毫無情面的懟了一遍,面臨著拍不好就要封殺的威脅,然後全劇組搬到了赤柱,整整被關了三個月,一步都沒出去過,稍微做得不好就要被導演罵,比坐牢還慘。最後就連在赤柱坐牢的囚犯見到了,都說出去後打死也不去拍戲,還是坐牢舒服。
你們想想,能讓囚犯說出這話,那得過的是什麼日子。
不過現在好了,拍攝完成了,我們成功了,所有的辛苦是值得的。
我們可以拍著胸膛大聲的說一句:“我們成功了!《越獄》能夠如此火爆全是我們努力的結果。”
“其實現在想想,還是在赤柱拍戲的時候過得充實。”周閏發舉起酒杯道,“每天只想著一件事,每天只想著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一件事,現在突然閒了下來,好像還有些不適應。”
“不錯。”大家都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不過我覺得最辛苦的還是我們的阿容,每天睡不到四個小時,那麼厚的劇本都被他翻亂了。”杜琪鋒起身道,“他的努力有目共睹,身為主角,壓力也最大,付出的努力也最多,我們敬他一杯。”
“對。”所有人都贊同的點了點頭,共同舉起了酒杯。
張國容的演技最差,但能演到現在這種程度,幾乎可以說和角色融為一體,確實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心血,簡直可以用瘋魔來形容。
“小夥子,有前途。”老戲骨秦配也豎起了大拇指。
劉松壬、侎雪、謝閒等前輩也贊同的點了點頭。
“謝謝,我還有很多不足,我還需要更加的努力。”張國容看著朝他舉杯的眾人,覺得再苦再累也值得了,忙道。
“第二個辛苦的我覺得就是我們的導演了。頭髮白了一半不說,人也瘦了十幾斤。”一杯飲盡,杜琪鋒又舉杯道。
“我也知道我在片場脾氣有些不好,老是吼大家,對不住了。”林鈴東也舉杯道。
“林導太客氣了。”秦配道,“嚴工出細活,今天的成功少不了林導的功勞。”
“對。”大家紛紛贊同。
“只要大家不要怪我好了。”林鈴東一口幹了道,“說實話,我還真有些怕了,拍了兩部電視劇,簡直覺得快把我榨乾了。”
“其實我有些怕了。”謝閒道,“拍其它電視劇,你出八十的力氣就夠了,拍周家偉的電視劇,你不出一百二十的力氣你都不好意思,因為你身邊的人全都是瘋子。”
“是的,你們看我們的侎雪,以前是佳藝的一朵花,現在都曬黑了。”劉松壬也笑道。
謝閒說完,大家全都點了點頭。
“其實你們也莫怪周家偉,他也是為了你們好,沒有壓力哪來的動力,以前我們的電視劇有哪部能走出香港,衝向世界,只有周家偉的片子,劇本是一方面,但大家不努力,不拿出最好的,大家能夠成功嗎?”杜琪鋒感嘆道。
“你們以為他真要封殺你們,其實是假的。他不這麼說,你們如何能拼盡全力,他不這麼說,我們今天如何能成功。”
“不逼到絕境,我們如何能發揮出最大的潛能。就像阿容一樣,要是平時,要達到像《越獄》裡人戲合一的境界需要多長時間,而現在呢,他只用了四個月。”
“合著原來你早知道只貓是嚇唬我們的啊。”秦配反應了過來,“怪不得我還奇怪為什麼那天只貓發火誰都罵了就是沒罵你,原來你早就是內奸啊。”秦配笑道。
“我這個內奸還不是跟你們在赤柱呆了四個月。”杜琪鋒笑道。
“那可不行,內奸現在被我們揪出來了,可不能簡單的就這麼算了,罰酒,今天大家不把杜導喝倒,誰都不許踏出這個門。”
“喝!”
“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