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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楚雲澗(一)

楚雲澗將手中的長劍猛的向前一送,結果了最後一名殺手。

他半跪於地,左手緊緊捂住腹部的傷口,面無血色。

他看著暗巷中橫躺的五六條死屍,嫌惡的皺了皺眉。

片刻後,他艱難的起身,一步一步朝郭府走去。

今日街上聚滿了人,雲安王府的迎親隊伍剛打這邊過去,楚雲澗隨著眾人的視線只能看見,那漫長的隊伍簇擁的火紅的花轎漸行漸遠。

街上的人見他滿身血色,紛紛避讓,不敢招惹。

算他幸運,今日雲安王府辦喜事,特地加強了巡防,他又選擇人多的地方行路,倒沒有遇見第二波殺手。

終於,郭府盡在眼前。

想到自己現在的境遇,他沒有直接走大門,而是駕輕就熟的繞到一邊,提起勁力縱身一躍進了郭府。

這是郭府的後牆,早年的時候他經常由此翻牆進去,這裡向來僻靜,離風棲閣也是最近。

楚雲澗翻將進來,動作頗大牽扯到腹部的傷口,一時間又流出頗多鮮血。

人還沒落地,他便覺察到異樣。

牆邊有一棵古楊樹,枝幹四溢,上面還綁了兩個鞦韆,此時其中一個鞦韆上正坐了一個女子,因為受驚而張大了嘴警惕地看著他。

楚雲澗一眼便認出她來,儘管五年不見,眼前的女子變化很大。

標準的瓜子臉,明眸皓齒,清秀雅麗,身著一襲粉霞錦綬藕絲羅裳,頭帶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銀簪,腰間一方碧玉滕花玉佩搖曳生姿,端的是好相貌、好身段。

此時她正坐在鞦韆上,更添一分俏皮。

楚雲澗見那女子受到驚嚇想要大叫,他急速上前捂住她的嘴巴,在她耳邊低聲道:“是我,莫要張揚。”

說完還不等女子回應,眼皮一重昏了過去,整個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郭鳳倪驚魂未定的捂住狂跳的胸口,半晌不見身後有動靜,才敢轉過身檢視。

她看著不醒人事的“屍體”,想要大聲呼救,可是想起男子在她耳邊的低語,不知為何,竟覺得方才那道聲音有些熟悉。

她左右瞧了瞧沒有人,只好大著膽子上前,一點點撥開“屍體”上敷住臉的髮絲,待看清他的面容,頓時嚇的跌倒在地驚呼出聲“表哥!”。

不怪她之前沒有認出來,只因此刻的楚雲澗沒有翩翩公子的儀態,髮絲凌亂,渾身血汙,面色蒼白。

不過瞬間她便反應過來,急切的去探鼻息,還好,還有氣在。

她長舒一口氣,想起楚雲澗昏倒前的叮囑,避開了郭府的下人將楚雲澗帶回了風棲閣。

她將屋內的丫鬟都打發出去,又吩咐自己最信任的貼身婢女買來上等傷藥,為楚雲澗處理傷口。

初見那狹長的傷口,她著實嚇了一跳,之後便是無盡的心酸,眼淚也止不住的掉落。

五年的怨念,在面對正主的時候竟消失殆盡,看他受傷心中還是止不住的心疼。

郭鳳倪一邊暗罵自己不爭氣,一邊輕輕的為楚雲澗包紮好傷口。

楚雲澗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他抬手想摸摸略顯疼痛的傷口,這一動才發現自己的手正被人抓在手裡,郭鳳倪就伏在他的床邊。

他一動,郭鳳倪便醒了。

她一抬頭,楚雲澗就瞧見她紅彤彤的眼睛。

“哭什麼,我又死不了。”楚雲澗調侃道。

“死了倒乾淨,省得在這裡惹人煩惱。”

郭鳳倪毫不在意的說著。

楚雲澗驚奇的看著他這個表妹,從小到大永遠一副溫厚恭勤的大家閨秀做派,五年不見,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

楚雲澗乾咳兩聲,“可是還在怪我不辭而別?”

“嗯。”

郭鳳倪低聲應道。

楚雲澗沒聽清,不解的說:“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無感觸怒了郭鳳倪,只見她言辭厲色道:“沒錯,我就是在怪你不辭而別,你待如何?”

楚雲澗似乎沒有料到她會這樣回答,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解釋,“我……”

“楚雲澗,你走得倒瀟灑,你可知這五年我是如何度過的?”

郭鳳倪看清他臉上的默然,隱去眼中的傷痛,“要不是看在姨母的面子上,我今日定不會救你。”

房間裡一下子靜了下來,郭鳳倪強迫自己不去看楚雲澗,裝出一副冷情的樣子,實則心裡暗自責怪自己方才的失言。

可是事已至此,她只能硬著頭皮給自己找臺階。

她伸手要掀開楚雲澗身上的被子替他檢視傷口,楚雲澗一時不察還真讓她掀開了去。

楚雲澗看著自己**的上身,突然紅了臉,慌忙拉過被子想要蓋上。

郭鳳倪看到他的動作雙眸一暗,再抬眼時滿眼怒火,大聲罵道:“遮什麼遮,跟個小媳婦似的,姑娘我還能強了你不成?”

而楚雲澗聞言怔了半晌,不自在的逃避開郭鳳倪的眼神,“表妹,注意言辭……”

郭鳳倪冷笑,“是不是想讓我不要說渾話?那我應該說什麼?是對你五年前拋下我千恩萬謝,還是對你害我被人指指點點的善行感恩戴德?”

“我不是這個意思……”楚雲澗艱難的擠出幾個字,在這個等了他五年的表妹面前,他總覺得有些愧疚。

五年前,他與她是有婚約的……

而且回京這幾日,他聽說郭鳳倪等了他五年,不知打走了多少上門提親的媒人……

郭鳳倪見他一副委屈的樣子再大的火氣也發不出來了,她放低了聲音問道:“傷口疼不疼?”

楚雲澗驚於她變臉速度之快,還來不及回答就感覺身上一涼,一雙玉手已經撫上他的傷口,他赤著上身就直直的撞進她的眼中。

他的臉又紅了一層,剛想扯回被子,卻看見面前的女子眼底泛著淚光,正認真的檢視他的傷口。

楚雲澗緩緩放回已經抬起的手,安慰著,“沒什麼大礙,已經不疼了。”

“怎麼可能不疼,這麼大的傷口。”

郭鳳倪聲音極低,像是在說給自己聽,轉而像是想起什麼低聲問道:“是不是楊氏那個毒婦幹的?”

見楚雲澗眼中的詫異,郭鳳倪解釋道:“你別這樣看我,這五年我一直在查你失蹤的訊息,多少也瞭解了一點。”

楚雲澗沒有說話,可是眼中的恨意四溢。

郭鳳倪哪裡還能不明白,表哥回到安京有家不回反而轉道郭府,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剛回安京不久就被人追殺,除了楊氏再無旁人會如此。

五年前表哥突然失蹤,雖不知道因何原因,但是定然與楊氏那個毒婦有關。

“表哥,我不知道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知道你這次回來絕不是探親那般簡單,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逃亡了,我會幫你,郭家就是你的後盾,你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

楚雲澗定定的看著信誓旦旦說要給他做後盾的女子,心中溫暖,“表妹,我……”

“你不用再說些怕連累的話,我郭鳳倪等了你五年,便是這輩子就認下了你這個夫君,這一次你若是再敢逃婚我就打斷你的腿讓你爬著走!”

楚雲澗聽完再一次對這個表妹改觀,誰來告訴他,五年前那個溫柔可人,嫻靜純良的表妹哪裡去了?

郭鳳倪不顧楚雲澗怪異的眼神,隱下眼中的期待問道:“你就先待在我這裡?”

“先在這裡吧。”楚雲澗點頭。

楊氏一擊不成必然不會甘心,只怕現在已經派人到處打探他的訊息。

他現在受了傷,郭府雖是商賈之家,卻也不是任人自由進出的地界。就目前來看,待在這裡是最好的選擇。

“要告訴娘和爹嗎?”

楚雲澗皺眉,“先別告訴他們了,我現在傷著,他們會擔心,而且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走漏消息。”

“好,那你就安心住在我房裡,保管不會讓人發現你的。”

“這不好吧,孤男寡女,有損表妹清譽,幫我隨便找間房管幾頓飯就可以了。”

“什麼孤男寡女,你是我未婚夫,我是你未婚妻,要不是你跑了五年,估計咱倆的孩子都能下地跑了,現在知道跟我說清譽了,你就在這住著,我睡小榻。”

郭鳳倪說完便出門去了,只剩被雷劈的外焦裡嫩的楚雲澗愣在床上。

天哪,快把我溫柔體貼的表妹還回來吧!

當晚郭鳳倪果真同楚雲澗住在了一間屋子裡,楚雲澗轉過頭看著小榻上睡的不踏實的姑娘,又看了看綁在自己手腕上和她手腕上的繩子,心情有些沉重。

是他造成表妹性情大變,那個傻丫頭,假裝出一副沒臉沒皮的樣子連睡覺也要拴住他,可見他傷她有多深了。

楚雲澗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可夢裡全是那個今天出嫁的女子。

現在的她,應該在那個男人懷裡,一定很幸福吧……

以前,他與表妹的婚約是雙方父母定下的,對表妹他也說不好是一種什麼情感。

只是那時候年紀小,他總會偷偷溜進郭府帶表妹一起出去玩,每回被發現都會被母親責罵,說他瘋小子一個別把表妹帶壞了。

可姨母卻永遠對他很寬容,總是笑意連連的看著他,還命人在府裡建了兩個鞦韆讓他跟表妹一起玩。

到後來再大一些,他們有了婚約,表妹守禮,不肯再與他私下見面,而爹又迎進一房妾室,惹得母親天天憂鬱落淚。

他不知道怎麼安慰娘,只能對爹的怨恨日益加深。

那時他還曾想要是早日把表妹娶進門讓她陪著娘,娘向來疼愛表妹,見到表妹心情自然也會跟著好起來。

若是沒有後面的事情,他是會娶表妹的吧!

後來,母親身體日益衰壞,瞧了許多大夫都查不出病症,只說是心思鬱結,要多調理,可是不足兩月便喪命。

一切來的都猝不及防,而他那混蛋老爹被楊氏迷惑,竟在髮妻去世不足百日就升了她的位分,楊氏一朝得勢就急著對他下手,竟趁他爹出門跑生意找來殺手刺殺他。

他本就對這個家心灰意冷,正打算著出門歷練,楊氏急不可耐僱了一批殺手追殺他,他邊走邊逃,那批殺手領了豐厚的報酬,直追他到邊界山,還是龍七救了他。

他起先跟龍七上山只是想取回母親的遺物,可是卻經歷了那次血拼,瞧著龍七護犢子的樣子,心有觸動,他就留了下來。

一個草寇都能對兄弟懷有一顆赤子之心,可憐他家境殷實,母親逝後卻全無親情可言。

等龍七傷好以後他索性就留在了黑龍寨當個土匪頭子,倒也逍遙自在。

若不是後來林清嫵重生到龍七身上,若不是黑龍寨面臨解散,他也不會回來。

他還記得林清嫵問他不當土匪回去做什麼,他得承認,第一念頭就是回安京看看,這五年他還是沒有真正的放下。

若不是這次回來,他也不會知道原來他一直怨恨的父親,竟在五年前做生意返家的途中,遇到流寇喪命。

而楚家偌大的家業全數落在楊氏手裡。

算算時間,就是他遇刺的那段時間,這讓他不得不懷疑爹的死因。

所以他一回到安京就找人打聽楚家的訊息,白天他故意洩露自己的行蹤,晚上就躲在楊氏的房頂上,果然那個毒婦一聽到他還活著的訊息就驚慌失措,取了一沓銀票交代她那貼身婆子僱傭殺手準備故技重施。

可不想話語間竟牽扯出他爹孃的死因,那日方知,他娘之所以身子日漸衰敗,是因為楊氏每日假借侍奉主母之名,在母親飯食中下了****,只因那毒藥無色無味十分特殊,故而大夫不曾驗出,就連對她寵愛有加的爹所遇流寇,也是她找人假扮的。

楚雲澗紅了眼,翻身而下準備殺了那毒婦為爹孃保仇,可他剛落在院中便被聞聲而動的護院團團圍住。

原來那毒婦虧心事做多了,一早便僱了一批武力不俗的護院,殺她是不可能了,所以他拼死逃出楚府,準備伺機而動。

不成想第二日便被楊氏手下的人找到蹤跡,暗巷裡要刺殺他。

他只好帶傷躲到郭府,只是他沒想到他竟給表妹帶來這麼多痛苦。

楚雲澗閉了眼睛,彷彿在思考著什麼,彷彿又沉沉的睡去。

此後半個月楚雲澗都待在風棲閣養傷,有郭鳳倪給他掩護,郭府上下當真沒有一個人發現他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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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澗傷好得差不多了,便打算離開去調查楊氏的謀害雙親的罪證,又不忍與郭鳳倪話別,只暗自打算偷偷離開。

郭鳳倪這幾日見楚雲澗傷勢大好,看起來又憂思重重,大概猜到他又想不辭而別,她自不說,暗自提防。

這日,郭鳳倪待楚雲澗喝完藥後便端著藥碗退下,楚雲澗見她離開便將昨日寫好的信件放在妝臺,開始收拾衣物打算離開,待他自後窗跳下,不多時便來到那道後牆。

楚雲澗生生頓住腳,尷尬的看著樹下鞦韆上怒目圓睜的女子。

還不等他說話,郭鳳倪便寒著臉走到他跟前,罵道:“呸,負心漢!你可真沒良心,這次又打算走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