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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夜幕下的商量

現在已經是初夏,山頂的夜裡還保留著初春時的寒冷。當然,這點冷對生在北方的人來說,並不算什麼。

劉病癒躺在一個大木盆中,滿盆水快淹到他的脖子。腦後枕著一個木枕,水還有些蒸氣,人已經進入夢鄉。

來牛頭山已經兩天,第一天忙了一個通宵,連澡也沒時間洗。第二天又忙一天,基本將這裡的事情忙完。這兩天他所用的腦子,比以前一個月還多。如此用腦,能堅持到現在,對他來說已經算是一個奇蹟。

這裡是牛頭山少有的幾幢小樓,樓高兩層,除劉病癒兩母子外,還有他家的三個丫鬟住在這裡。他的稱呼已經定下,暫時叫大當家,宗由幾人向後退一個數字。

這個房間還算大套,一張木床、桌凳擺放好,還有一個小小的空間。劉病癒不知睡了多久,一盞燈火在水氣的阻擋下,顯得十分昏暗。他仍在木桶中沉睡,直到房門緩緩開啟,一個人提著一隻桶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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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的人很小心,輕輕走到木桶前,伸出手試了試水溫。將裡面的水瓢出來一些,沿著邊緣將熱水倒進去。

“惜春,”劉病癒感覺到水溫不對,從夢中醒來。見陳惜春站在木桶前,趕忙將自己重要部位遮住。這個動作讓對方升起一臉紅暈,背對著他:

“我見少爺的燈亮著,就進來看看。少爺的水涼了,我來給少爺換水,我這就出去。”

“等等,”劉病癒將陳惜春叫住。他雖對現在人的生活知道不多,一個丫鬟不應該如此背主人才是。這是個好機會,他想問清一些事:

“平時你沒替我洗過澡?”

“沒有,”陳惜春的聲音有些緊張:

“以前都是少爺自己洗,從不讓人服侍。”

劉病癒松了口氣,他不是不喜歡陳惜春,至少現在還談不上有那方面的感覺:

“娘說我今年二十一歲,像我這樣大的人,怎麼沒有?我以前可曾結過婚?”

沒有說自己,陳惜春很快恢復正常:

“沒有,夫人雖很想替少爺娶位少夫人進門,少爺每次都以身體不好為由拒絕。現在夫人還時常念到,這次南歸後,夫人怕是又要提此事。”

劉病癒摸了摸自己的一些部位,還好,起碼到目前為止一切正常:

“二十一歲並不大,這些事也急不來,以後慢慢再說吧!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要不是少爺收留我,早在七年前我就不在人世了。我要一生服侍少爺,絕不會喜歡其他人。”陳惜春聽得直搖頭,說得異常堅決。見劉病癒好一會沒開口,好奇問:

“少爺失憶後,腦袋裡面是不是多了些東西?”

劉病癒在想陳惜春剛才那些話,聽那意思對方可能喜歡他。他在後世雖很有口才,長得太令人著急,從未有任何人喜歡過他,心裡頗為滿足。沒著多想:

“失憶的人,腦袋裡面怎麼可能多了些東西?你要是睡不著,過來給我搓搓背如何?”

陳惜春沒有拒絕,紅著臉走到劉病癒後面,邊

給他搓背邊問:

“沒有多些東西,為什麼知道那麼多新奇的醫術?那些東西以前並未聽你說過。馮姑她們都在說,少爺生了場大病後更聰明了,處事比以前更熟練,知道的東西也不少。”

劉病癒從來沒考慮過這些事,的確要有些說詞才行。他雖在後世不是什麼人才,在這一世足以稱得上博學多才,以後還會有不少東西要運用出來,想了一會說:

“的確,這次病的時間太長,做了許多夢,夢裡有許多新鮮之事,學到不少東西。”

“都有哪些?”畢竟是個小女生,陳惜春的好奇心不是一般的強。劉病癒從未將她當成外人,不會在她面前私藏:

“太多了,我就給你簡單說些。就拿我們喝的酒來說,現在的酒喝起來太淡,要是經過我的加工,比現在的酒要好喝十倍。如果提煉其精華,對療傷有莫大好處。”

劉病癒在後世,是個酒廠的推銷員。初幹的時候在廠房工作。別的他可能不會,要釀酒絕對沒問題。這番話說得陳惜春雙眼直冒星星,很快想到銀子方面:

“少爺,那你快加工些酒出來。北方這邊的人最好飲酒,有些人寧可一日無飯,不可一日無酒。要是多加工些美酒,我們有一大把銀子可賺,能養活更多的人。”

劉病癒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想也不現實:

“條件不允許,再招些人,大家連吃的都成問題。先攻下一座城作為根據地,有了足夠的糧食,再慢慢想釀酒的事。”

孤男寡女兩人毫無睡意,在另一個地方,同樣有幾人在密聊。

……

天空的殘月早已經消隱,在牛頭山頂,數人從密集的瓦房堆中走出。冷硬的石塊路上,留下一串硬邦邦的腳步聲。

“侯老六,這麼晚了,三當家叫我們什麼事?”一個身高背寬、臉上還有睡意的中年男子,問旁邊一個已年過半百的老者。

“小聲點,別吵著其他人,”老者朝左右看了眼,輕聲說:

“陳尚,什麼三當家四當家?我只認曹當家是我們的二當家。二當家讓你們去,自然有要事相商,你們去就知道了。”

中年男子看了眼同來的另外五人,想了想還是沒再開口,很快來到曹家大院。

此時的曹家大院雖仍掛著白綾和招魂幡,裡面十分冷清,只有二樓客廳亮著燈。他們進入客廳,這裡已經坐了五人。

“二當家叫我們來,可有要事?”

“你們先坐下,”曹運生的氣色比起一天前差很多。待幾人坐下後,曹運生掃了大家一眼,問新來的幾人:

“這兩天我在忙事,聽說你們今日已經開始訓練了,比起以前感覺如何?”

幾人沉默片刻後,一個矮壯的年青人回答:

“還不錯,就是太累了些。今日劉大當家親自安排,規定每日卯時起來,從山上跑到山下,再跑回來吃過早飯,又跑下山。先由馬向南兩兄弟分開教大家武藝,宗大當家教大家射擊。一番弄完後,學習陣法攻擊。吃飯都在山

下,一直練到辰時才能休息。”

“劉大當家還會陣法?”曹運生感覺有些稀奇。他不知道,以前的劉病癒懂的陣法不少,現在的劉病癒搞出來的陣法,令許多人鄙視。

“他那些陣法誰都會,並且大家練的除弓外,全是些長木棒。”叫陳尚的中年男子說:

“每人拿著一根三米長的木棒,將前端削尖當成槍。毫無招法可言,對著前面的空氣一番亂劈亂刺。後面的弓兵射的也不是箭,全是些樹枝。同樣是對著前方一陣亂射,有不少樹枝,還射到大家腦袋上,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先前坐在這裡的五人,全是超過四十五歲之人。一個下巴沒幾根鬍鬚的老頭站起身,一巴掌拍在桌上:

“我牛頭山讓他這樣搞,早晚有一天要毀在他手裡。一個書生,居然讓他當我們的頭?不行,我去找大當家,不能任由他這樣胡搞下去。”

“張兄先坐下,有話慢慢說。”其他人都有不小的怒火,曹運生的臉色看不出喜怒:

“他不是讓大家練刀槍嗎?怎麼又改成木棒了?那些刀槍就讓它空著?”

陳尚搖搖頭:“我們也不理解,只知道他將那些刀槍全收回去,說是讓他的手下重新給大家打造。現在大家一把武器沒有,要是敵人來攻,怕是都要束手就擒。”

“唉!這是我牛頭山的不幸啊!”曹運生臉色終於泛起憂慮:

“給兩個當家說也沒做,劉病癒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心甘情願將大當家之位讓出,大家若是去說,反而落得被他們當成小人。”

領幾人來的侯老六接道:“當成小人算好,就怕會受到一些責罰。現在我們算是引狼入室,他的人已經成了這裡的主人,根本不將我們放在眼裡。就拿他規定的歲數來說,憑什麼四十五歲以上之人不能參加?難道我們就不能殺敵?就拿不動武器了?”

幾個老山賊被兩人說得心惶惶,一個快步入老年的男子問:

“那怎麼辦?難道我們就任由他這樣禍害下去?”

眾人全看向曹運生,曹運生想了一會說:

“我倒有個辦法,只是看大家願不願意。”

幾個老山賊全站起來,最老的個代表大家:

“二當家若是有好辦法,不妨直言。只要能救我牛頭山,任何事我們都願意做。”

曹運生壓了壓手,示意大家坐下:

“再有本事,僅憑我牛頭山這點人,絕難與金兵抗衡。我開始就說過,去倉鄉加入耿京幾位英雄的抗金隊伍。只有加入他們,大家抱成一團,我們才有足夠的力量抗金賊,順利南歸。明日大家準備一天,勸說自己的親朋好友,一起去投倉鄉。但要注意,必須要信得過之人,否則訊息洩露,他們怕是不會放大家走。

後天一早,在他們訓練之前隨我下山。我們先去陳家谷,將眾弟兄的墳重新弄好,再去投倉鄉。倉鄉那邊若是派些人來,定能勸通幾個當家,加入他們的隊伍。如此一來,我們就能拯救牛頭山所有弟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