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花市格外的冷清,巨型的鐵皮屋倉庫裡面擺滿了奇花異草,商販們劃地為界,有限的面積塞滿了自己的花品,而商販們只留一個藤椅的為位置坐著招呼客人,實在忙的時候就站在藤椅上招攬生意,或幫客人打包花草,沒等給錢花已經包裝完畢遞到客人手裡,臨了還不忘說一句有需要再來哈!
熙熙攘攘的花市,人來人往,討價聲、狗吠聲、鳥啼聲、聲聲不息,嗅著混雜的花香味,讓人身在鬧市,也感覺心神愉悅,孫喆徑直走到常去的花店,店主是個身材纖瘦的老太太,頭髮用一根金簪利落的挽在腦後,那支金簪是個鳳凰造型的尾部的翅膀點綴著六個條長長的金球流蘇,錯落別緻的散落在烏黑的頭髮旁,這個老太太穿著高雅,打扮精緻,從背後看上去就像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一樣,但是她的臉即是保養的再好也藏不住歲月的痕跡,眼皮有些耷拉,皮膚有些鬆弛,但是笑容依舊甜美可愛,即是你目睹了她的背影在看到她的真容也不會大失所望,因為她的笑容足以滿足你對的期望。她性格溫婉,說話嬌滴滴的,姓林又喜歡紅樓夢,所以大家都喊她林妹妹,
這些都不是最吸引茉莉的地方,每次茉莉過最吸引她的還是林妹妹的櫻桃紅的薄唇,像剛剝離出的珍珠一樣,水潤耀眼。她怎麼能把嘴唇塗抹的這麼好看,茉莉簡直有些不可思議,在她眼裡嘴唇就是個說話、吃飯的工具而已。這樣年齡的女人渾身散發出氣質,讓茉莉第一個感受到,作為一個女人是個多麼美好的事情.....
林妹妹的美貌和氣質連女人見了都能迷戀上,更何況異性相斥的男人呢,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已經64歲的林妹妹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在年輕的時候從南方的城市隨著丈夫嫁到川州,據說年紀的時候的林妹妹更是美豔動人,她和丈夫經營的花店生意異常火爆,花客當然不光為了買花 ,多數是為了看一眼林妹妹的絕美容顏,見過她的人都感覺如浴春風,男人們都幻想自己也能夠娶到這樣一位嬌妻,女人也垂涎她的美貌,紛紛模仿她的穿衣打扮,大有東施效顰之意,都說紅顏福薄婚後不到一年,丈夫就在一次販花的途中出現意外,最終搶救無效撒手人寰了,可惜兩個人連個孩子也沒有,人人紛紛猜測,這個女人肯定要改嫁了......
他們的花店停業了半年之久,以為她不會再回來了,人們慢慢忘記了這個美麗的女人和這家花店,突然有天花店的門被開門了,左鄰右舍的紛紛跑過去一看,果然是林妹妹回來了,退去了往日的光鮮靚麗,衣著樸素、身體消瘦、滿臉疲憊,只見她一人吃力的打掃這個小小的花店,滿屋子的枯花殘枝、塵土飛揚,看見大家都跑過來向她噓寒問暖,她勉強擠出一抹笑意說:“這店是我倆的心血,我還得接著幹”
大家都理解她的意思,這麼年輕漂亮的女人,拒絕一切好心人的幫助,自己一個人掙錢養家照顧亡夫的親人,自己還領養個女兒,還能把自己的生活過的這麼精緻,這個女人相當不簡單,比麗姐大了10歲的林妹妹,很快和麗姐成為了好姐妹,兩個人命運相同,經歷相似,彼此相互扶持鼓勵,慢慢兩人都走出生活的陰霾,找到了精神的依靠。
但是得知麗姐去世後,林妹妹彷彿丟了魂,沒有了精神的支柱,白天忙忙碌碌的還好,一天晚上就想給麗姐說說心裡話,因為只有麗姐才最懂她,知道怎麼勸慰自己,兩個人早已是彼此是靈魂的伴侶,這幾天林妹妹每天晚上都輾轉反側,雖然已年過半百,但是突然的變故還是讓她無所適從,做不到逆來順受......
林妹妹看到孫喆過來,恍惚中看到司麗笑容滿面的揮手朝著自己走來,激動的林妹妹失聲痛哭,仔細一看原來是茉莉,林妹妹有些失望的看了看孫喆,伸手摟住他說:“孩子,你可要挺住啊!”
孫喆點了點頭,看著滿臉的憔悴的林妹妹說到:“林姨,我想給我媽買點“滿天星,昨天下大雨,花都被淋了。”
好孩子,阿姨今天的滿天星和小雛菊都送給你,我們一起包好,給你媽送過去!
孫喆看著林姨語氣堅定態度,語氣強硬,便不再說話,埋頭打包著鮮花,茉莉和李華蹲在地上也怪怪幫忙,不敢多說一句話,李華突然找到一條邦花的繩子,只見他揉捻一會,一條麻繩變成了一隻小蝴蝶,李華有些興奮的依偎到孫喆身邊,舉著這只麻繩蝴蝶
孫喆哥哥,我要把這個蝴蝶放在花裡,送給司麗阿姨....
茉莉猛地抬頭望著孫喆,臉上滿是擔憂、著急,開始後悔帶著這個跟屁蟲出來了
林姨也察覺到氣氛的緊張,然後她趕忙打岔到:“李華,阿姨這幾塊好吃的水果糖,你跟我過來拿吧。”
李華想也沒想,放下手裡的蝴蝶,就跟著林姨朝店裡走去,孫喆撿起蝴蝶,輕輕的撣了撣粘上的雜物,茉莉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再去勸慰這個和自己同病相憐的成年人,讓他肆意發洩吧......
茉莉只能靜靜的看著他,她毫無辦法,但是孫喆只是遲疑了一下,果斷的把“蝴蝶”放在了花裡,接著繼續埋頭整理剩餘的花。
茉莉欣慰的舒展緊皺的眉頭,心裡的石頭總算放下了。
林妹妹,把店裡的其他花也一起收拾打包好,孫喆和茉莉不解的看著林姨熟練打包的手法,他們只要了麗姐喜歡的雛菊和滿天星,為什麼玫瑰、向日葵、海棠....好像要把花店搬空。
林妹妹拍拍手,打了打身上的粘滿的花屑,伸手從椅子上拿出一件黑色的外套穿到身上,長出一口氣,活動了一下身體說“走吧,我開車帶你們去!”
她指揮著大家把這些花用花框一層層隔開放到推車上,一共兩輛拖高度只正好到茉莉胸前,旁邊的花販子滿臉驚愕的望著林妹妹說:“你這是清倉甩賣?一件不留!”
林妹妹露出久違的笑容,帶著些許孩子般天真的表情,昂頭挺胸的帶領孫喆他們大步向前走去.......
路上,林妹妹時不時抬頭望望陷入沉思的孫喆,一臉的心疼,她好像下定決定似的,加速向麗姐的墓碑駛去。
到了墓地的入口,前面青石瓦鋪成的階梯,放眼望去有幾十層高,兩邊栽滿了繁茂的柏樹,一個個石白色的墓碑錯落有致的排放著,給人有種肅穆的感覺,就連愛嬉鬧的李華,這時候也格外安靜。
林妹妹有些落寞的望了一眼,滿臉哀傷,她拉這李華徑直走上石街,彷彿忘記了後備箱還有包裝好的鮮花,茉莉拉著李華的小手滿臉疑惑望著他們一步步離去,這時林妹妹恍然回頭揮手示意茉莉在這等一會,茉莉乖乖點頭。
林妹妹並沒有直接帶孫喆去媽媽的墓地,她把孫喆帶到一個能看到麗姐墓碑而又僻靜的地方,拍拍低頭哀傷的孫喆示意他望向自己媽媽的“墓碑”,一個男人佝僂著身軀正清理被雨水摧殘的鮮花,孫喆看到這個人立馬青筋暴怒、咬緊牙關、攥緊拳頭,恨不得飛撲過去找他拼命.......
林妹妹趕緊拉住孫喆說:“他就算在怎麼薄情寡義也是你父親,這個世上你唯一的親人!”
不!他不是,他就是個混蛋!我媽媽都是被他害死的!孫喆歇斯底里的嘶吼彷彿要把這幾年的怨氣都發洩出來。
林妹妹抱著情緒異常激動的孫喆,忍不住的落淚,林妹妹說“你媽生前找過我,讓我無論如何都和勸你去和你父親生活,這是她生前唯一的心願。”
我不信,我媽才不會讓和那個狼心狗肺的人一起生活!我寧願死也不會跟他走。
孫喆幾乎崩潰
林妹妹死死拽住試圖要和那個男人拼命的孫喆,她臉色由哀傷變為憤怒甚至有些兇狠大聲呵斥道:“你以為你還是小孩子嗎?你都成年了!你媽看到你這樣,她得多難過啊!活著苦了一輩子,走了你還不讓她省心嗎?”
是!那個男人辜負了她,但是你媽為了你,什麼都可以不在乎,我知道你恨那個男人,但是血濃於水,你媽還能害你嗎?既然決定讓你跟他生活肯定是你媽安排好的。還有我這還有一封你媽寫給你的信,看完這封信,你應該什麼都明白啦!
林妹妹拿出一張信封,遞到孫喆的手裡,便離開了。
孫喆顫巍巍的開啟信封,這是他媽媽留給他唯一的聯絡,他顫抖著雙手,小心翼翼的開啟白紙,熟悉的字跡密密麻麻的映入眼簾,這一刻孫喆心裡一股暖流襲來,看到信彷彿看到了麗姐就站在自己的身邊一樣。
這封信雖然只有一張紙,但是一張紙寫的滿滿當當,信裡不乏安慰孫喆的話語,字裡行間他彷彿能感受到麗姐那臉不捨和放心不下的心情,原來自己一直都是她的累贅,哪怕自己已成年,她離開都的時候都是牽腸掛肚的,仔細想想自己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讓她安心過一天……..
孫喆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麼是親情,此時他除了抱頭痛哭似乎什麼也做不了,子欲養而親不待,麗姐看著孫喆這樣很水揪心,18歲的剛成年的他,失去了親人對他來說打擊太大了。
孫喆,別難過了,你媽媽信裡不是說只有你同意和你爸一起生活,每半年都會有一封她生前寫好的信寄到日本的家裡,我知道你心裡有怨恨,但是血濃於水,他畢竟是你的親生個 父親,你就聽你媽的話,去和他生活一段時間吧!
林姨見他不做聲,趁熱打鐵說道,你媽媽不是說了等你大學畢業了,就可以自己決定怎麼生活了嗎?好孩子聽林姨一句勸,按照你媽的意願去和你爸生活幾年吧!
見孫喆態度稍微緩和了一些,林姨鼓勵他去找他的父親談談。 思考了許久,朝著自己的父母走去………
曾經他夢裡無數次幻想著有一天能一家三口團聚,如今實現了,卻已是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