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幾天，老馬租到了新的辦公室，招呼我們去上班。
我們到地兒一看，這哪是辦公室啊，分明就是四個工位。
因為同一屋簷下，同一房間內，還坐著另外一家公司。
如今的人啊，被共享經濟衝昏了頭腦，連辦公室都搞起了共享。
對面公司只有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方臉寬下巴，女的錐子臉尖下巴。
除此之外，兩個人還是挺像的，不知道是夫妻還是兄妹。不過這並不重要，很多夫妻在一起久了，差不多也變成了兄妹。
他們兩一樣的愁眉苦臉，一樣的唉聲嘆氣。
可見他們的公司也並不景氣，不然這年頭，誰願意跟別人合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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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簡單又虛偽的寒暄，我們終於知道，方臉男叫做方岱，尖臉女叫做方笙，看名字應該是一對兄妹。
方氏兄妹獨佔一張大辦公桌和一間小會議室，方岱就坐在會議室裡辦公，會議室門口掛著“總經理辦公室”的牌子。
方笙的辦公桌和我們整個公司一樣大，但是她好像還是有點不夠用。
其他空著的工位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化妝品，保養品，以及油漆，各種味道充斥而來。
老馬安頓好我們三個，自己卻先溜了。畢竟作為老闆，和員工坐在一起，尤其是裡面還有其他公司的員工，是一件十分丟臉的事情。
好在老馬坐著也的確辦不成什麼事，他連文件都不會用。
夏總掏出香菸點上，吧嗒吧嗒嘬了幾口，煙味輕輕瀰漫開，搞得我也想抽菸。
但是我看到夏雨秋皺起的眉頭，死活不敢點，作為一個已婚男人，這點覺悟還是要有的。
煙味繼續擴散，一直飄到隔壁的桌上，飄進了小小的會議室。
我們聽見打火機“啪”的一聲從裡面穿出來，方臉男人方岱估計也點上了。
尖臉的方笙聞到煙味，和夏雨秋一樣皺起了眉頭，不過她皺的遠沒有夏雨秋好看。
夏總自然不會發現兩個小姑娘的反應，他甚至還招呼方笙，“要煙不？”作勢就要拋一支過去。
方笙趕緊搖搖頭，含蓄地說道：“我受不了煙味。”
夏總“哦”一聲，繼續吧嗒吧嗒地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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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實在沒什麼活，夏總又不好意思在有外人的辦公室裡語音撩妹。
他只能一支接一支抽著煙，直抽的整個房間煙霧繚繞，烏煙瘴氣。
尖臉的方笙，受不了毒氣的持續攻擊，終於反擊了。
只是她反擊的方式很是特別，假裝檢查產品的模樣，把她桌子上的一桶桶油漆全部給開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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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直沒有蓋上。
方笙檢查完，就揹著小包公幹去了，真羨慕他們家族企業，可以隨時藉著公幹的名義私溜。
於是油漆裡的甲醛和各種惡臭的芳香烴遊蕩在整間辦公室，和夏總吐出的香菸相互輝映。
我和夏雨秋置身其中，不約而同地想著，今天的伙食費基本上是省下來了。
中午吃煙燻一甲二甲苯，晚上吃燒烤甲醛。
夏雨秋似乎中午吃得太飽，晚上沒到飯點她就要走。
雖然也沒到下班點，但是問題應該不大，好歹我還是個總裁嘛。
而夏雨秋，則是我這個總裁的頂頭上司，比老馬還高一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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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老馬依然沒有出現，我們三個抵達公司的時候，對面公司也來了三個人。
多了一個女人，名叫馬曉蓮，鵝蛋臉圓下巴。
看她挽著方岱親熱的姿勢，不難判斷，兩人應該是夫妻。
這樣，對面公司雖然只有三個人，但是居然集齊了方圓尖三種臉型，倒是比我們更像是搞創意的公司。
圓臉的馬曉蓮一看就像是很會搞事情的人，她一上來先主動介紹自己，然後又熱情地招呼我們，像極了一個家的女主人。
但實際上，我們也是主人，因為我們是要承擔四成的房租的。
馬曉蓮熱情地招呼完，便開始打掃衛生。她先是將油漆蓋子一個個蓋上，然後抹桌子，連我們的桌子也沒落下。
抹完桌子繼續掃地拖地，連我們的腳下也沒放過，夏總懶得起身，直接把腿抬了起來，椅子被壓得吱呀響。
馬曉蓮心疼地說：“哎呦！你輕點，這些都是向物業租的，坐壞了要扣押金的！”
夏總那麼重，讓他輕點簡直太為難人，於是夏總就被為難的紅起了臉。
這我還是頭一回見到。
馬曉蓮打掃完衛生，又很不經意的、極其自然地在一個非常顯眼的地方，貼了一張“禁止吸菸”的標誌。
辦公室禁菸很正常，但是辦公室貼這玩意兒，頓時就有了火車站的感覺。
夏雨秋看看標誌，又看看我，有些得意地偷笑著。
我看了看夏總，他還沉浸在剛才的為難裡，好像並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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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笙還是獨坐總經理辦公室，他的老婆和他的妹妹坐在外面的大辦公桌上。
兩個女人正聊著美容問題。
這時候夏總從難為情的情緒中走了出來，點起一顆煙，準備放鬆一下。
在小房間裡的方笙也很及時地點了一根。
兩個人的煙味還沒有散開，馬曉蓮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扯著嗓子喊道：“讓你別抽菸！你還抽！不怕得肺癌啊！！”
方岱在屋裡說道：“我悶得慌，抽一根透透氣。”
馬曉蓮罵道：“透你媽的氣啊！搞得都是煙味，我看你是想斷氣吧！”
方岱尷尬道：“這麼多人，你能不能給我點面子啊！”
馬曉蓮聽到這話，扯下電腦前的鍵盤就往小房間裡走去。
我的八卦之心頓時盛放，心想這婆娘不會在辦公室裡讓老公跪鍵盤吧！
很想過去看熱鬧，但是又擔心夏雨秋會不會學壞，以後回家也對我整這一套。
沒想到馬曉蓮只是把鍵盤拍在方岱的桌子上，上面的按鍵掉落下來，噼裡啪啦，大珠小珠落玉盤。
夏總聽見裡面有人摔東西，趕緊跑去勸架道：“姐，別動怒啊！我們男人就好這一口，抽菸的男人心不壞嘛！”
那馬曉蓮原本的目標就不是她老公，眼見夏總自己送上門了，立即把操作拉滿，對著夏總就是一頓慘無人道的輸出：
“你算老幾啊！我們家的事輪到你來管嗎？”
“你看你丫胖的，還抽菸，不怕高血壓死掉啊！”
“你不怕死不要緊，也不能拉著我們陪葬啊，你知道二手菸的危害有多大嗎？你要抽就滾出去抽！”
“再說你胖成這樣！我們幾個也不夠墊背的啊！”
夏總掩面離去，大家都以為他是去外面抽菸。
但是夏總這天再也沒有回來。
前陣子，夏總一個人坐擁一間大辦公室，想睡就睡，想抽菸就抽菸，想撩妹就撩妹。
短短幾周，夏總的境地真可謂是天上人間，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