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聲音聽起來還算清亮，像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與那張苦澀衰老的臉，和略微佝僂的身軀很是不符。
那個被叫做阿寶的男人，因為自己摔碎了杯子，只能直接拿著酒瓶往嘴裡倒酒，對於女人說的話，像是沒有聽見。
女人見阿寶沒有回應，把手裡的錢揣進口袋，然後伸手拽了拽阿寶的肩膀。
“阿寶，你別喝酒了，你快跟我回家！”
一個男人，不管是大名還是小名，叫做阿寶，可見他的父母是非常寵愛他的，肯定不會去拽他的肩膀。
阿寶一掌揮開了女人伸過來的手，又一把掏出了女人剛剛揣進兜裡的錢，接著把錢揣進了自己外套口袋。
動作流暢瀟灑，毫無醉意，可見他平時也沒少幹這種事。
只不過阿寶臉上猙獰的表情，完全出賣了他。
女人又抱住了阿寶的胳膊，甚是著急地說道：“阿寶，你不要再喝酒，不要再賭了！”
“這錢是小寶下半年上小學的學費啊！阿寶，你別再賭了，我求求你了！”
她慢慢變得有些激動，講話有點不分條理。
不過從她的話中，不難聽出，她們家的“寶貝”還是挺多的。
阿寶像是生氣了，又摸出兜裡的錢，用兩根手指拈著，扇著女人的額頭，說道：“你煩不煩啊？這點錢，怎麼夠交學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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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用哀求的語氣說道：“不夠沒有關係，這還有兩個月，我這邊上班還有工資的。”
女人的薪資估計不高，否則也不可能大白天的帶著女兒跑出來找老公。
阿寶對女人的工資也不在意，只是把手裡的錢重新裝了回去：“還不如我拿去買彩票，今晚保管贏！”
“到時候別說學費，多出來的給你買化妝品都行！”
阿寶說到後面，語氣竟然變得溫柔起來，好像贏錢是板上釘釘的，給女人買化妝品是格外開恩的。
女人有點著急了：“阿寶！你不能再賭了，你從來就沒有贏過！你工作輸沒了，存款輸沒了，車子也輸沒了！”
“現在房子還要還房貸，家裡已經沒有什麼給你輸的了啊！”
說完，鬆開抱著阿寶胳膊的一隻手，又往他兜裡伸去，想要再次把錢掏回來。
這一動作徹底惹怒了這個賭輸了的男人阿寶，他霍地站起身來，猛力推了女人一把，罵道：
“你他媽的有完沒完啊！輸輸輸個不停！這樣我還能贏嗎？”
“我他媽的這麼努力分析球隊，本來穩賺的，都他媽的被你觸了黴頭！！”
男人的身材看起來瘦瘦的，臉上和手上的青筋條條凸起，居然格外的嚇人。
女人被推得連退了幾步，但是她毫不在意，顯然已經習以為常，又走了上去，抱住男人的手臂說道：
“那你要賭我也沒辦法，但是我剛發的工資你必須還給我，那是咱們女兒的學費和生活費。”
男人道：“養個女兒要幾個錢？書也別唸了，隨便給點吃的就行了，反正長大了都是別人家的傭人！”
我詫異地看著男人，沒想到這個年代，居然還有這種思想的人。
又看了看尚在門外的小女孩，她一直站在那裡，不敢向前一步，似乎很怕她的父親。
男人將女人推開了一步，又說：“你要是當初能給我生個兒子，這錢我不僅不要，我還要出去死命賺錢。”
女人搖了搖頭，眼見無法說服男人，終於放棄了勸誡，直接上前，往男人的口袋衝去。
這一回，她決定用搶的。
從老公的手裡，搶他們孩子的學費。
還真是夠奇葩，夠槽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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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老馬說：“這酒吧果然厲害，這麼一會兒，我感覺自己有靈感了！”
剛說完，那男人衝了起來，把女人推倒在地，然後對著女人的臉，就是一腳。
老馬上回在寫字樓裡揍一個鹹豬手的男人，也沒見他用這麼狠的招數，畢竟鹹豬手也不是什麼死罪，不可以下死手。
女人被踢出了鼻血，混合著眼淚和鼻涕沾滿了整張臉，她好像還被踢得有點暈，站了幾次沒站起來，就躺在地上哭了起來。
男人聽到哭聲，更加生氣了：“你要哭就滾回家去哭！別在這丟人現眼，哭得老子心煩！”
女人不理他，只是哭。
男人上去又是一腳，蹬在女人的肚子上，把她踩得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
然後他又蹲下去揪住女人的頭髮，在她的耳邊說道：“我讓你別哭了，沒聽到嗎？”
說完，也不給人回答的機會，揪著頭髮的手就往地上按去。
時機千鈞一髮，老馬要是再不出手，別說對不起他的身手了，就連他的名字，他的髮型，也不配存在這個世界上。
老馬撂下正要說靈感的我，兩個起落已經站到了男人身後，單手抓著男人的後領，就給提了起來。
就像動畫片裡的大人提著小孩一樣。
老馬把他舉高高，然後仰著頭說道：“大男...大白天的，打女人算怎麼回事？”
老馬本來想說“大男人”，又覺得對方不配，臨時改成了“大白天”。
但是這臨時改口說出來的話，顯然經不住推敲，白天不能打，難道晚上就能了？
幸好他們兩個都沒發現這問題，老馬又把男人輕輕扔在身前，然後把袖子撂到腋下，露出肱二頭肌和腋毛，說道：
“你要是想打架，可以來找我，我隨時奉陪。”
語氣不怒自威，居高臨下，當真猶如淵渟嶽峙，氣勢上完勝。
這鬧劇本該就此結束，男人但凡還有點腦子，都應該主動認錯求饒，先躲了眼前的難關再說。
可是不要忘了，這個叫做阿寶的男人之前一直在喝酒，一個醉鬼，是不能以常理推斷的。
事實上，他至此才反應過來，眼前來了一隻愛管閒事的出頭鳥。
真男人就應該槍打出頭鳥，於是阿寶怪叫著跳起來，朝著老馬撲去，如同一隻喪屍。
老馬不慌不忙，仗著手長，一掌按在男人的臉上，另一只手左右擺動，連出兩招少林派的“分筋錯骨手”。
佛門慈悲，這武功主要讓人關節錯位，並不會真的打傷別人。
男人被打倒在地，兩隻胳膊像是掛件一樣掛在肩膀上。他疼得在地上打滾，涕淚縱橫，鬼哭狼嚎，跟他老婆剛才在地上哭的樣子，倒是挺有夫妻相。
老馬正準備再教育一番，那女人看見自己的老公挨了打，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從地上爬起來，朝著老馬撲去。
“你敢打我老公，我跟你拼了！”
如同一隻瘋狗，這女人可沒喝酒。
老馬不怕瘋狗，但是誰能不怕一個發了瘋的女人呢。
趕緊用手臂護住腦袋，解釋道：“是他剛才先動手打你的呀？”
女人對著老馬的胳膊又撓又拍，邊打邊罵道：“他打我我願你！他打你了沒有？”
“誰要你管閒事？你敢打我老公，我一定要弄死你，弄死你！”
還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和諧的夫妻。
我正羨慕著，老馬已經奪門而出，對著我喊道：“快走啊！我在外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