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陳老板說：“陳總，那些電影都是用CG特效，還有三維建模做的，咱們拍產品，最好還是以實景拍攝為主。”
陳老板道：“當然要實拍嘛，我說的是拍出那種感覺！”
老馬道：“這問題不大，我們的攝影師原來都是拍電影的，不管拍什麼東西都是手到擒來！”
老馬這成語倒是用得沒什麼毛病，沒想到他又接著說道：“就算是一隻小貓咪，他們也能拍成大老虎！”
這就非常誇誇其談了，再好的攝影師，他拍貓還是貓，拍不成別的玩意兒。
要不然，全世界只要一個演員就夠了，所有的角色都讓攝影師想辦法拍去。
我想到這裡，險些得意地笑出來，又突然想到，未來的電影，可能連攝影師都不需要了。
所有的背景，包括人物，都可以用電腦特效做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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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板聽完老馬的話，高興地道：“我就說嘛，還是老朋友推薦的靠譜，你們一看就很專業！”
“前幾天，我們經理給我找家公司，就氣人的很，這也不能做，那也拍不了，還嫌我十萬塊的預算少！”
“把我給氣的！十萬塊錢都能把他們公司買下來了吧？讓給拍個十分鐘的影片，就那麼多怨言，我當場就讓他們滾了！”
聽完，我感覺我也可以滾了，這老闆對於影視行業一無所知，十萬塊錢，其實連買臺攝影機都不夠。
老馬卻嘿嘿笑道：“那是，那是！交給我們，準沒問題！”
我心裡害怕，問了一句：“陳總，我們能看看你們的裝置麼，構思一下到時候怎麼拍。”
陳老板立馬掏出手機，點開相簿，指給我們道：“這是米國進口的最新款鐳射切割機，好像叫做什麼CXQ-007，全世界就只有七臺，有一臺就在我們公司。”
“這玩意，切十公分厚的鋼板，只要零點幾秒，而且切面光滑得就像鏡子一樣！”
激光機這玩意兒我不懂，但是圖片上的機器鏽跡斑斑，毫無科技感，我奶奶曾經用過的縫紉機，和它也差不了多少。
這東西，如果想要在影片裡看起來很高階、很先進的話，估計全部得靠後期做了。
十萬塊，確實太寒酸了！
老馬卻像是一個小男孩看見機動戰士那樣激動：“哇塞，我一看這個，就感覺到一種強大的力量感！”
“這個拍成影片，肯定牛逼！”
陳老板欣喜地看著老馬，似乎有點相見恨晚，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那你們有樣片麼？”
我們有樣片，但是只有一個，就是之前給莫奈的蔬菜公司拍的。
我在手機上點開，遞過去，陳老板看了一會兒，看到了莫奈的**，又看了一會兒，然後搖頭道：“這不是我想要的啊！”
老馬趕緊找了一張莫奈的照片，說道：“陳總您看，這娘們本來長這樣，給我們拍成了這樣！”
陳老板一看照片，頓時皺起了眉頭，整張臉上寫滿了抗拒。
“嗯！拍攝水平確實不錯，就是創意差了點，還有沒有什麼體現創意的影片啊？”
這話直擊老馬的爽點，掏出自己的手機，以光速點開前幾天剛拍的，那條吐槽世界盃的影片，說道：
“創意正好是我們的公司的強項，現在的公司，技術都差不多，比的就是創意！”
靠技術設備吃飯的陳老板，對老馬的話不以為然，但是老馬那樣子讓他又有點盛情難卻，只能假裝饒有趣味地看了起來。
只看了半分鐘，陳老板就推開了手機。
我發現他因為莫奈的照片而皺起的眉頭，一直都沒有舒展開。
“就這？”
陳老板看著老馬說道。
短短的兩個字，其中的含義卻抵得上千言萬語，輕視，鄙視，懷疑，種種語氣盡在其中。
老馬突然感到情況不妙，心下甚是懊惱，估計眼前這老家夥根本就不知道世界盃。
也肯定不賭球，賭球的人可不一定能活到這麼個歲數，至少不能以老闆的身份活到這個歲數。
老馬腦子飛轉，思索挽救的辦法，支吾道：“其實創意也是根據觀眾的喜好有針對性的，我們這個影片就是專門針對在世界盃上賭球的那些人。”
“陳總您肯定不會賭的，我一看您的氣質，就不可能會碰那些下三濫的東西！”
老馬嘴裡說賭博是下三濫，自己卻使了搏命的一招，這一招角度甚是刁鑽，能中則力挽狂瀾，不中則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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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幸的是，老馬賭輸了，陳總聽完，變得不耐煩起來：“賭博怎麼就是下三濫呢，小賭怡情懂不懂？”
“難道過年過節的，還不能陪著街坊鄰里搓一搓麻將？”
老馬只能垂死掙扎道：“額，陳總，我不是那個意思，您可以聽我解釋嗎？”
陳老板搖搖手：“不用解釋了，你想說什麼，我都明白！”
“今天就先這樣吧，到時候我們如果決定找你們拍，我再聯絡你，你們回去等電話吧。”
自從電話被發明以來，“回去等電話”這件事就被人當成了拒絕別人的理由。
它大多出現在專案提案，和崗位面試這兩件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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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車上，老馬直罵道：“媽的，這土包子，啥也不懂！跟老子扯皮！”
我附和道：“是啊，他想要的那玩意，沒有五十萬，根本打不住！”
“煞筆！！”
罵完人，心情略微好轉，老馬開始覆盤。
沒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老馬竟然懂得要覆盤了。
他說：“今天的溝通本來還是很順利的，三七定律你懂不懂？”
我搖搖頭。
“就是在商業溝通中，永遠要引導客戶多說話，不管說啥，只要客戶說的話佔了七成，那這一單就有很大的希望！”
我心裡默默計算著剛才他們兩個說的話，感覺老馬也沒少說。
也不知道這理論是他從哪個成功學教案中學來的，反正專案沒拿下，靠不靠譜無從考證。
“你沒看到這土包子剛才說的有多起勁！媽的，壞就壞在我們不應該拿樣片！”
我也覺得，那兩個樣片確實少了點水準，尤其是自己拍的那個。
“可是人家要，我們也沒辦法啊，總不能說沒樣片吧！”
老馬道：“沒樣片也比這個好，倒不是我們那兩個片子不好。”
“只是一旦給客戶看了這東西，他們總是能從裡面挑出點問題來！”
“整個局面就變得很被動了！”
我說：“我們拍的確實不好，要不給刪了吧！反正拿不出手！”
老馬道：“別刪！我還有用！”
“這能有啥用啊？”
老馬沒說，發動車子，往回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