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日子有點波瀾不驚。
老馬時不時地接到一些利潤不太可觀的小業務，丟給我和王霸虎，忙得不亦樂乎。
傳媒行業，大多時候的成本，不過是員工的時間而已。
所謂利潤不太客觀，就是員工累死累活做個專案，掙不到幾個錢，當然員工也幾乎拿不到提成。
但是掙幾個錢也是錢，員工累死累活，和老闆並沒有關係。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感覺我的生活像極了網上那些整天怨天尤人，負能量爆棚的傢伙。
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每天賺著賣白菜的錢，操著賣白粉的錢。
夏雨秋看我天天早出晚歸，下班回家還得加班到十二點，簡直比她還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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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便悄悄問我：“最近挺忙啊，馬總有沒有給你加工資啊？”
我說：“你不用悄悄問，你現在又不是我們公司的。”
她說：“到底有沒有呢？”
我說：“沒有，都是一些小專案，根本就不掙錢。”
“但是小活不做，大活不來啊！”
夏雨秋嘆了一口氣，人比人，總是能氣死人。
誰能想到，我看起來忙忙碌碌的樣子，收入還不到她的一半。
如果她是個富婆，那也就算了，關鍵是我們兩個賺的錢，加起來，還完房貸已經所剩無幾了。
夏雨秋終於說了蓄意已久的話：“要不，你也換份工作吧。”
我兩手一攤：“誰不想做事少錢多的工作呀，可惜我這樣，工作可不好找。”
工作其實不難找，畢竟連夏總都能找得到。
關鍵是假如想找一份能夠站著，就把錢給賺了的事兒，那簡直太難了。
夏雨秋說：“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呢？說不定就有人傻錢多的老闆！”
我說：“再等等吧，老馬這人你也知道，要是發達了，肯定不會虧待我們的。”
夏雨秋嘆一口氣：“我知道啊，不然咱們哪能買得起房呢！”
“咱們要是不用還房貸，你願意做多久就做多久。”
“可是這麼耗下去，我總覺得馬總很難再成功了，畢竟現在，賺錢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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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老馬逐漸變成了萬惡的資本主義嘴臉。
老馬經常對客戶說：“完全沒有問題，這件事交給我們，肯定加班加點，就算不睡覺也能給您趕出來。”
但是老馬總是忘了跟客戶提增加預算的事。
老馬又對我們說：“咱們創業的，不僅要讓客戶知道咱們不怕苦，我們自己更不能怕苦。”
“大家提提勁，今晚一定要把片子趕出來。”
“等這個專案忙完了，咱們一起出去放鬆一下！”
誰都知道，這個專案忙完，一定還會有下個專案。
我們誰也不指望出去放鬆，我們只想看到今晚的加班費。
但是很遺憾，老馬並沒有準備。
王霸虎說：“老馬，這片子現在是機器在渲染，我們守著沒有意義啊！”
老馬聽多了“渲染”這個詞，知道這是個純粹等待的事兒，並且這個事兒一結束，往往就能交片了。
“怎麼就沒有意義呢？咱們守在這裡，就可以在第一時間，把東西發給客戶了。”
王霸虎道：“那也是凌晨了，等到早上發不也一樣嘛，哪有人大半夜不睡覺的。”
大半夜不睡覺的人當然有，比如老馬，從小學習吐納打坐，呼吸就可以當做睡覺。
老馬說：“不管對方在幹嘛，咱們越是半夜發，越顯得我們的敬業和誠意。”
簡直是匪夷所思的邏輯，我說：“那咱們要是下午就搞完了，是不是也要等到半夜再發給別人？好讓對方感動一下？”
老馬說：“你別抬槓，我說的是這個專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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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公司和業務突然之間都變得索然無味。
假如錢多的話，倒也可以原諒。
即便是老馬賺得多，我們也還可以罵罵老闆。
可惜連老馬都沒能搞多多少錢，我們三個窮鬼，每日加班加點，唯一的樂趣就是吹噓往日的輝煌。
我看見王霸虎偷偷遞了好幾分簡歷，可惜他有好幾個案例，找來找去，估計也只有老馬這樣的老闆敢要他。
至於像老馬這樣的老闆，會不會有可能人傻錢多。
那只能是想多了，這樣的老闆，能夠活著，已經很不錯了。
我也不甘示弱，照著他的木板，擬了好幾份，但始終沒有投出去。
有個聲音在潛意識裡告訴我，再等等。
好像是即將出獄的大長腿，又好像是道哥終於拍成的文藝片，也可能是徐達、張若曦、莊夢蝶，其中一個王者歸來。
反正再等等，我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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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等來了夏總。
這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比曹孟德也差不了多遠。
因為“說曹操，曹操就到”；剛剛忘了夏總，夏總就讓你不得不想起他來。
按理說，夏總是沒啥理由會來我們公司的。
我們不僅不會借錢給他，甚至還不太歡迎他。
比如老馬，一見到夏總就開罵；比如王霸虎，夏總自己都對他恨之入骨；比如我......
夏總喘著粗氣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我聊著天：“上回你怎麼走得那麼快啊！”
“我酒都叫了！害我一個人喝，差點喝醉。”
我知道夏總是故意和我近乎，好疏遠王霸虎，假裝吃驚道：“不能吧！夏總你這酒量！喝十個我也沒問題啊！”
但是我又怕夏總給我把送外賣的辛酸往事給抖出來，趕緊扯開話題道：“你是不是來找老馬啊？他最近總沒來，你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
說完，我把我的手機遞了給他，因為夏總打過去，老馬可不一定會接。
而我，幾乎不給老馬打電話。
夏總搖頭道：“不用，不用，就是老馬喊我來的，說有個大事找我商量。”
我一聽就知道夏總在吹牛，老馬眼裡，除死無大事，能找夏總商量的，想來想去也離不開吃的。
老馬過來看見夏總就開罵道：“媽的胖子，你丫怎麼又胖了？”
“這麼胖還整天坐著！你要是每天能多站五分鐘，半個月就能瘦二十斤！”
夏總道：“別鬧！我剛才都沒坐電梯，走樓梯上來的。”
我一聽，心想夏總又在吹牛，我們公司在六樓，他以前三樓都不肯走，寧願等半個小時的電梯。
老馬道：“你丫是一個人就超重了，沒法坐吧！”
夏總給了一個白眼，他眼睛小，白多黑少，這個白眼有點嚇人。
老馬換上了正經口氣，問道：“胖子，最近混得怎麼樣？”
夏總道：“還行，就是女朋友有點煩。”
老馬直接忽略了他的話，“我這有個還不錯的長期專案，有沒有興趣？”
能找上夏總的長期專案，連我都有了點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