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皮膚黑且粗糙,鼻子碩大滿是酒糟,穿著鮮豔分外妖嬈。
她的眼睛倒是值得一提,像是月亮一樣。
可惜的是,兩隻眼的盈缺不同,一隻瞪得如滿月,一隻彎彎掛臉角。
我越看越心驚,越看越內疚,咱可不能以貌取人啊!
女人坐到劉一樂對面,也不仔細看他,便說道:“你可真磕磣,第一次見面就只請人家喝茶。”
“人家明明說了是想吃火鍋的!”
劉一樂的臉上掛著一絲失望,顯然對女人的外形不太滿意。
但是這失望轉瞬即逝,看來老馬的前期培訓做得還不錯啊。
他輕輕敲擊著茶壺蓋子,偽裝成一個常來的熟客:“這茶可不便宜,光這一壺,就要六百六十八,還不算服務費呢。”
這價格把我也嚇了一跳,看著老馬,老馬偷偷告訴我,“是打折的,打兩折。”
我算了算,還是有點貴。
如果是為了相親裝逼,勉強可以接受,如果是像我和老馬這樣為了八卦偷聽,太不值了!
我看著自己壺裡的茶,想著一會兒喝不完能不能退,只聽隔壁的女人叫了起來:
“啊!這麼貴呢!幹嘛花這冤枉錢啊,都夠吃三頓火鍋了!”
真是個賢惠的女人,還沒過門就想著替未來丈夫省錢了。
女人的想法及問題竟然跟我有點不謀而合。
劉一樂自然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只能偷偷瞟了瞟老馬,用眼神問他為什麼是茶,不是火鍋。
劉一樂說:“咱們先喝茶,到了晚上再去吃火鍋。”
女人的臉像書一樣翻了過去,由陰轉晴,甚至高興地拍起手來。
活像一個小姑娘。
女人果然是一種永遠天真的動物,只要她能遇到那個對的人。
女人說:“你是做什麼的呀?”
劉一樂說:“我在一家傳媒公司做AE,這個AE不是做特效的那個軟體,它是一個職位。”
女人明顯連軟體都不知道,她眼裡最高的職位,估計就是大堂經理了。
女人說:“那幹這玩意兒,能賺多少錢呀?”
劉一樂顯然受過老馬的特訓,避開確切的數字,把自己的收入用春秋筆法修飾了一番:“我們這一行,可以說是收入最懸殊的職業了。有人年入百萬,有人入不敷出。”
“最要緊的是,各憑本事吃飯,沒有半點水分。”
然後他在女人面前,把自己攤開的手慢慢捏成了拳頭:“你想知道我的本事嗎?”
女人被逗得咯咯直笑,露出血淋淋鮮紅色的牙齦。
接下來,兩人的感情迅速升溫,有說有笑。
劉一樂還使出看手相的把戲,藉故摸了摸女人的手。
等到兩人喝完茶走出茶館的時候,兩隻手已經簽到了一起。
這讓我這個後生嘖嘖稱奇,中年人的愛情,果然就像乾柴烈火一樣,一點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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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興地對老馬說:“還是你牛!一下子就搞定了!”
“咱們可以撤了吧!”
老馬說:“不行,我還是有點不放心,咱們再瞧瞧!”
一年前,我們公司第一次接到影片業務,給莫奈拍攝的時候,老馬都能放心地帶著夏總去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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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這點破事,居然也能操心,他分明就是八卦。
有些人,看起來純爺們一條,又能打,又朋克。
八卦起來,卻讓村子裡的三姑都自付不如。
我可憐的休息日,完全被劉一樂給支配了。
劉一樂先帶著女人去了玄武湖公元踏青,可惜這是個深秋,踏青是踏不成的,也只能踏黃了。
秋天泛黃的落葉,倒也挺符合他兩的中年戀。
然後在公園邊的烤串店,劉一樂買了三根烤香腸,自己一根,女人兩根。
這個卑鄙的傢伙,明知道沒有女人願意承認自己的食量會比一個男人更大,還做這種虛偽的事情。
果不其然,最後他自己肚子裡進了兩根。
老馬一口氣買了二十根,跟我一人十根。
本來兩個男人逛公園就很奇怪,一人手裡再拿著十根烤腸,我兩成了這公園最奇葩的風景。
到了下午,劉一樂又帶著女人去了長江邊。
也不知道他對水有什麼執念,要知道玄武湖和長江距離快二十公裡了。
兩人地鐵換乘公交,又騎共享單車,花去兩個多小時,終於來到江邊。
倒也省錢。
我沒想到,老馬這體術天賦,竟然不怎麼會騎車,累得氣喘吁吁,邊換氣邊罵:“學這玩意兒幹嘛?能有我的輕功快?”
我給他解釋道:“腳踏車肯定比輕功要省力,因為腳踏車充分利用了慣性,根據牛頓第二定律...”
老馬繼續罵道:“你閉嘴!”
劉一樂看著滾滾長江,情不自禁地來了一首“臨江仙”。
讓我吃驚的是,他唱的竟然不是《三國演義》那個,而是晚唐李煜寫的。
他唱著:“別巷寂寥人散後,望殘菸草低迷。爐香閒嫋鳳凰兒,空持羅帶,回首恨依依。”
邊上的女人說:“這首歌我聽過,可不是你這樣唱的!”
女人也唱了兩句:“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但是她五音不全,唱得著實難聽,我看見旁邊的遊人都皺著眉頭走開了。
劉一樂笑道:“你這唱得是戰爭,我這個版本是一個更有名詩人寫的,描寫的可是像咱們這樣的愛情。”
其實李煜寫這首詞,乃是懷念亡去的故國,情感更加悽慘。
女人說:“哇哦,你可真有才。”
女人又說:“哼!你還沒有向我求愛呢,咱們哪有愛情!”
女人還說:“既然是愛情,為什麼要恨依依呢,‘依依’是誰?”
劉一樂又藉機抓起了女人的手:“依依就是你呀,依依不捨嘛,你要是離開了我,我就要恨你了。”
女人舉起小黑拳輕輕敲了敲劉一樂的腦殼:“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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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江邊遊蕩到晚上,一起去吃了一頓麻辣燙,又看了一場恐怖片。
電影院的恐怖片毫無樂趣可言,看得我昏昏欲睡。
要不是女人是不是傳來的尖叫還有點驚悚,我早就不省人事了。
看完電影,我和老馬談論這兩人差不多該得了吧。
這事兒如今看來已經是板上釘釘了,一會兒陳他兩分開,找劉一樂採訪採訪相親後感。
沒想到這隊幹男烈女,竟然不知廉恥地不分開了,蹭著濃重的夜色,手牽著手,走進了華庭賓館。
我說:“怎麼這麼迅速嗎?”
老馬說:“你別瞎想,他們就是躺在床上牽著手聊聊天。”
我說:“你信嗎?”
老馬啐了一口,“不信,媽的,現在的中年人可真不像話,等我以後到了中年,才不會這樣。”
我說:“咱兩馬上也要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