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馬不停蹄回到公司，天色已經轉暗。遠處逐漸亮起的萬家燈火告訴他，到下班時間了。
但是老馬完全沒有領會，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事業，下班，不存在的。
假如現在能有活幹的話，他一定會連續加班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可惜這世上大部分假設的事情都不會成立，比如現在，我們公司已經好多天沒活幹了。
沒活幹那就開會，這是大部分半死不活的公司們的選擇，反正不能讓員工閒著。
老馬顯然沒有更好的選擇，走到夏雨秋邊上，無視她收拾東西正準備下班的動作，說道：
“通知所有人，公司馬上要開一個全體大會！”
夏雨秋停下手裡的工作，問道：“現在麼？”
“對！就現在！”老馬斬釘截鐵地說道。
“可是夏總說他有事，下午就走了，道哥也不在。”夏雨秋說完，還指了指他們兩個的空位置。
原來夏總被要求要早到之後，便養成了早退的習慣，畢竟公司的沙發遠沒有家裡的床舒服。
道哥又接單兼職攝影去了，公司雖然一直沒有活，道哥卻很少有閒暇的時間。一單接一單的私活做不停，可見他的攝影水平在圈內還是很受認可的。
老馬自語道：“也對，徐達肯定也趕不過來。”
邊上的夏雨秋做了一個攤手的動作，表示她也無能為力。
這個表示有點多餘，畢竟老闆們之間的事，你一個實習生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不過雖然多餘，卻也沒什麼問題。
畢竟很多人生來就是多餘的，他們做了很多多餘的事，他們吃了很多多餘的飯，他們還長了很多多餘的肉。
比如我。
夏雨秋這個多餘的動作，被老馬多餘的眼光給看到了。
並且還加上了一層多餘的理解，說道：“沒關係，這事兒不怪你，我遲早要好好弄胖子一次。”
夏雨秋心裡操蛋，這事兒本來就關她屁事。
老馬一番解釋，倒好像是自己寬宏大量，原諒了實習生的小過錯。
這時候夏雨秋如果做一個攤手的動作，那就非常應景了。
可惜這個動作剛才做過了，再做一次只會顯得多餘。
足可見剛才那個多餘的動作有多麼多餘。
夏雨秋無言以對，只能低頭不說話。
老馬又來了一層多餘的理解，以為小姑娘在無語凝噎，哈哈笑道：
“真的沒關係！走！晚上請你吃飯去。”
然後又對我招招手，“魯達，咱兩晚上再整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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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經歷過下午的事以後，雖然他並不知道“開源節流”這個成語，但是隱隱已經有了這個意識。
三個人吃飯應該屬於同事小聚，不需要大飯店，大排場，大開銷，簡簡單單隨便吃點就行了。
但是老闆的面子還是要的。
上了車以後，老馬便故弄玄虛地說道：“今天我們來憶苦思甜一下，帶你們嚐嚐隱藏在民間的美味。”
夏雨秋聽完陷入沉思，思考民間的美味和憶苦思甜有什麼關係。
老馬說完，便加足了油門往前開去。
這一開，足足開了一個多小時，周圍的繁華鬧市，都變成了荒野山丘。
越過山丘，還有更多山丘。
山路崎嶇，我和夏雨秋坐在車上跌宕起伏，搖搖欲吐。
這情形，一點都不像是去吃飯，而像是人販子拐了女青年，要送到山區去。
我看見夏雨秋已經從深思裡出來，察覺到周圍的環境，臉上透著不安，便替她問老馬道：
“老馬，咱們這是去哪兒啊？怎麼還沒到啊？”
老馬說道：“馬上就到了，這家店是我一個師妹他爸爸開的，我以前上學的時候經常來吃，開了二十多年了。”
“價格不貴，但是味道絕對正宗！”
說話間，車子從一條隱蔽的小路下了山，周圍出現一些低矮老舊的房屋。
不一會兒，老馬伸手往前一指，說道：“過了前面的彎，馬上就到啦。”
我們順著方向看去，沒看到彎，卻看到一臺壓路機。
我奇道：“這山裡怎麼會有壓路機？”
老馬往一個漆黑的方向一指，說道：“那邊就是我們武校，校場天天被學生踢，容易長坑，經常要壓路機去壓平。”
“有時候坑太大，還會有一臺挖掘機過來填土。”
夏雨秋道：“挖掘機，是不是前面有一個長長的大勺子那種。聽我爸爸說他年輕時候去學過，但是沒學會。”
我想，女孩子果然比較爛漫，把機械臂比作大勺子。新東方廚師學校，挖掘機炒菜的創意，肯定是個女孩子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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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笑道：“那玩意兒肯定不好開，本來就笨重，還有一條那麼長的機械臂，礙手礙腳的。”
“幸好那玩意兒今天不在，不然我們都不一定能過去！”
老馬剛剛說完，突然又叫到：“臥槽！”說完便停下了車。
我們往前看去，只見一架中規中矩的挖掘機，四平八穩地停在壓路機後面的彎道入口。
老馬猛按方向盤，三手賓士的喇叭聲在寧靜的夜空中顯得格外刺耳。
按了好一陣，不見那挖掘機又什麼動作，我的耳膜先受不了了，說道：“要不咱們走過去？”
老馬道：“還有差不多五公里呢！”
我又道：“那能不能繞過去？”
老馬道：“這周圍都是農田，沒其他路了。先別急，我去看看那房子裡有沒有人。”
說完，推開車門，下車走到挖掘機旁的屋子前，開始大力敲門。
脆弱的捲簾門經不起老馬的大力狂轟，顫抖的如同地震。
但是震了許久，也不見有人逃生，估計方圓幾百米都沒有人。
老馬對著門狠狠來了一腳，然後怒氣衝衝地回到車裡，發動車子說：“我們繞過去！”
我道：“這附近不是農田嗎？”
老馬道：“現在是冬天，田裡沒水，估計能開。”
老馬的估計沒有中，車子剛剛使出道路，突然往下一沉，一隻前輪陷了下去。老馬手忙腳亂一頓操作，終於掛上倒擋，猛踩油門。
踩了半天，只聽見發動機低沉的呻吟聲，卻不見車子有什麼動靜。
老馬道：“可能車子有點重，你兩下去，我一個人試試。”
老馬一個人試過，車子還是沒有撥出來，不過聰明的老馬很快又想到了新方法，信心滿滿地說道：
“這樣，小雨你來開，油門踩到底，我和魯達去車頭推，這樣肯定行！”
夏雨秋搖搖頭道：“我不會開車！”
老馬道：“不用會開車，會蹬腳就行！”然後推著夏雨秋坐進了駕駛室，告訴她哪個是油門，哪個是剎車，又讓她練習了一下從油門把腳快速換到剎車的動作，免得到時候車子退過了頭。
然後老馬和我脫下鞋，兩個人站到都是溼泥的田裡，按住車頭。老馬對著夏雨秋說道：“我一會兒數一二三，你就用力踩油門，車子出來以後，你要用力踩剎車！”
“好！來準備！一！二！三！”
我趕緊使出吃奶的勁用力將車頭往上抬，剛剛感覺到車頭稍微起來了點，車子突然往前用力拱了一下，我和老馬頓時被拱倒在了田裡。
我坐在田裡，感受冰冷潮溼的泥土一點一點浸溼我的屁股。我問老馬道：“你教她掛擋了麼？”
老馬突然絕望地躺倒在田裡，悠悠地說道：“現在來不及了。”
夏雨秋見勢不妙，但是也不敢放開剎車，坐在車裡帶著哭腔道：“對不起，對不起！”
老馬陡然從田裡翻起，往駕駛室走去，邊走邊說道：“哈哈哈，忘了告訴你掛擋的事”
“不過你這剎車踩的不錯，不然我們兩個小命都沒了。”
三人站到車邊，只見車子三分之一都進了田裡，兩個前輪也都陷進去了大半，老馬說道：
“這靠我們三個是弄不上來了，得有拖車才能拽出來。”
說完拿出電話，接通拖車公司，報上位置。
對方告知至少要兩個小時才能到，老馬別無他法，一面懇請儘快，一面表示願意苦等。
結束通話電話，老馬招招手道：“走，咱們先走過去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