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上海那邊的“悟鏡”影視公司發來訊息，稱攝影團隊已經出發，預計中午會到。
於是到十一點的時候，老馬就召喚大家站到樓下大門口，列隊歡迎。
說要給對方留個好印象，這樣拍出來的片子質量才會好。
老馬用心工作的態度令人佩服，卻擺出了讓人厭惡的跪舔嘴臉，恨不得再請一支腰鼓隊來。
事實上，在和“悟鏡”的合作中，我們才是甲方啊。
到了十二點，我們幾個人頂著太陽，伸長了脖子，也不見攝影團隊的蹤影。老馬去了一個電話，對方表示還在鎮江。
情況又變得莫名尷尬，老馬就好像給人敬菸的時候，把煙插進了菊花裡。
而我們就成了燃燒自己，還要忍受臭氣的香菸。
老馬有點過意不去，就定了快餐，有肉的。
這樣大家才沒有了意見，至少我和夏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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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點半的時候，一輛上海牌照的麵包車開進了院子裡，機靈的老馬立刻迎了上去。
車窗搖下，一顆光溜溜的腦袋伸了出來。與腦袋截然相反的是，這個人的下巴上卻長著密密麻麻的大鬍子。
大鬍子看見老馬，以為是上來收停車費的，連忙說道：“我們是來工作的，和那個什麼...額...天良公司說好了！”
老馬遞出一支煙，說道：“我就是天良的老闆司馬鵬程。”
大鬍子接過煙，說道：“等下哈，我先把車子停一下。”
老馬連連道：“不用不用，您這都開了大半天了，夠累的！趕緊上樓休息吧。”
“胖子！你去把車停一下！”
那一大鬍子見到老馬如此客氣，也不推脫，熄了火就下車了。
大鬍子雖然長著雄壯的鬍子，但是塊頭卻不怎麼雄壯。
身高只到老馬的胸口，比起自稱一米五八的夏雨秋，還要矮上一分。
只不過站在客氣過頭的老馬面前，氣場卻足足有三米八。
副駕駛室又下來一個年輕人，下巴中間部位蓄著一撮小鬍子。
兩個人在老馬噓寒問暖的迎接下，相繼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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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在與陌生人的交往中，第一印象非常重要。
在之後的交流中，第一印象往往佔據著主導地位。
所以在大鬍子心中，老馬點頭哈腰的卑微形象先入為主，讓他甚至忘記了自己乙方的身份。
等我們停好車進辦公室的時候，大鬍子和他帶來的年輕人已經一人一張沙發倚好，翹著二郎腿，手指拈著兩張名片遞給老馬。
老馬恭敬地拜讀完，又遞給我們傳閱，磨砂材質的卡片上，寫著大鬍子的身份稱謂：小鬍子導演。
另一個蓄著小鬍子的小夥子名片上寫著：李紅，攝影師。
不難看出，這個李紅應該是真名，改革開放以後，很多思想前衛的知識分子，就喜歡給自己崽子起中性的名字。
這小鬍子肯定是個藝名，至於為什麼他明明有一脖子的大鬍子，卻要給自己起這麼個藝名，很難理解。
名字本來就是個很難理解的東西，比如窮人喜歡叫富貴；長得粗獷的妹子，卻叫做如花；夏總那麼胖，有個外號叫做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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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鬍子和李紅抽完煙，喝完茶，在沙發上依得久了，又伸了一個懶腰。
小鬍子才悠悠地說道：“怎麼拍攝明天才開始啊？我們這一大早趕過來不說，這一天也就耽誤了啊。”
其實明天拍攝，夏雨早在已經和對方確認過了。至於具體怎麼安排，那應該是是他們公司自己的事情。
老馬道：“這個明天一大早就要開始了，兩位夜裡出發那也太辛苦了。”
“不如在這好好休息一天，今天晚上兄弟做個東，給你們接下風。”
小鬍子對老馬的提議毫無興趣，從包裡掏出一疊檔案，道：
“這邊合同先簽一下吧！我先說好噢，今天的住宿伙食合同裡是不包括的，到時候你們得報銷。”
“還有我們車上的裝置，你們去幫忙拿上來把，放車上不安全。”
老馬道：“這個當然是必須的，不用您操心。”
說著簽完了字，又使喚我和夏總兩人下去扛裝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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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夏總來到車邊，夏總道：“這老馬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哪有甲方還要幹苦力活的？”
夏總說的很有道理，美中不足的是老馬沒有聽見。
我說：“反正也沒事，就當成減肥嘛。”
夏總道：“減肥不是這麼減的！要有氧訓練結合增肌訓練。”
“尤其不能做這些，如果萬一肌肉拉傷的話，反而會有副作用。”
夏總滔滔不絕講了一堆減肥原理，始終沒有動手的意思。
果然，每個胖子都是減肥專家。
就是所謂語言上的巨人，行動上的侏儒。
照這個情形，夏總肯定一個都不會搬，那我就太吃虧了。
我趕緊吃了點小虧，把車上所有東西弄到地上，碼成兩堆，然後說道：“夏總，咱們一人一堆啊，你選哪一個？”
夏總隨便指了一堆，然後道：“你先搬吧，我先抽根菸，這很快的。”
我便不再管它，扛起一隻三腳架往辦公室去了。
進入辦公室，正聽見小鬍子在對老馬說道：“這個專案，你們的預算太低了！我們只能來兩個人。”
“但是，兩個人是沒有辦法拍攝的，所以你們這邊還要出幾個人。”
老馬陪著笑說道：“沒有任何問題，要幾個人，您只管說。”
小鬍子掰著手指說道：“場記和統籌有嗎？你這邊有人會換鏡頭吧？打下手還得兩個人。”
老馬聽不明白，看見我，連忙招呼道：“魯達，搬裝置的事給胖子，你來跟導演確定下人員。”
我頓時樂得像吃了紅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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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忙碌間，夏總打來電話，想是以為我偷懶，要來問責的。
老馬搶過電話就罵道：“胖子！你一個人全給我弄上來！今天要是搬不完，就別下班了！”
真是大塊人心啊。
夏總搬完的時候，已經累得奄奄一息。整個身體像是液體一樣掛在椅子上。
而且人胖就會怕熱，就容易出汗。
汗水把夏總身上唯一剩下的保暖內衣浸成了蠟黃色，還不停往下滴。
小鬍子看見夏總搬上來的裝置，對夏總的狀態視而不見，說道：“呀！怎麼全給拿上來了！”
“把機器和鏡頭拿上來就行了。這些架子又不值錢，放車上就行，明天還得搬下去呢！”
夏總有氣無力地回到：“都已經上來了，要不就放著吧？”
老馬吼道：“讓你搬你就搬！別他媽的廢話！”
拍影片用的裝置其實不算重，鏡頭燈具也還好。
唯獨那些架子，一個個都是鐵疙瘩，一言不合就要上百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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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第一個專案，大家都沒有經驗。
在被小鬍子嫌棄吐槽無數次之後，終於安排妥當：夏雨秋做場記，道哥做攝影助理，老馬做燈光師，我和夏總打雜。
眼看著飯點將近，老馬一邊問兩位來客習慣喝什麼酒，中意吃什麼菜，一邊掏出手機準備訂桌。
小鬍子擺了擺手道：“不吃飯，不喝酒。兄弟自己料理，老闆給我們報銷就行。”
說完，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夏雨秋，接著道：“我聽說這南京是六朝古都，一直沒有機會見識一下。不知道司馬老闆方不方便安排個人，晚上帶我們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