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琳一大早就畫好了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背臺詞。許天韞推開門走進來，見她這麼用功，笑著說了句：“起得真早，吃飯了嗎？”
景琳忙慌站起身，規規矩矩地回答道：“吃過了，許導。”
許天韞擺擺手讓她坐下：“不用這麼拘束，今個這場戲看過了嗎？”
“看過了，詞都記熟了。”
“有什麼想法？”許天韞有些好奇地看著她。
景琳不自主地翻了翻劇本：“這場戲的情緒什麼的我倒是都琢磨過了，就是……我沒拍過動作戲有些擔心。”
今天這戲講的是那群歹徒背後的人發現是景琳配合警察將自己的人逮捕了，就趁著她去登山的時候將她綁走了，景琳在卡車上被顛簸醒了之後，決定跳車，然後從陡坡上滾下去這麼一個情節。
許天韞自然是知道這場戲的難度的，所以才決心一大早就來找景琳聊聊：“你想用替身嗎？”
景琳搖搖頭：“黃媽跟我說了，雖然我心裡確實有些害怕，可是我還是想試試，畢竟替身跟我的實際反應還是有差距的，我不想錯過這麼精彩的一場戲。”
許天韞的戲從來沒有用過替身，包括哪些什麼跳樓跳海的戲碼，裴軒都是自己上陣的，這也是為什麼裴軒年紀輕輕就成了影帝，卻沒什麼人會置喙的原因，他真的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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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這麼想就很好，動作指導陳老師是一個很有經驗的武打演員，一會兒你去跟著他練幾次，別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
景琳跟著許天韞來到陳老師跟前，陳老師竟然就是那日跟她對戲的那位演員，見到她笑著說：“別害怕，動作戲要是拍好了，以後你就能拍電影了。”
他的善意景琳感受得到，直到這會兒，景琳這才真的笑了出來。
練了約莫一個鐘頭，太陽已經完全出來了，許天韞拿著對講機喊了聲：“準備一下，馬上開拍。”
景琳剛才還有些熟悉的感覺立馬被緊張所取代，陳老師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說了句：“加油！”
一瞬間，卡車上就只剩下了她自己。
卡車緩緩地啟動起來，景琳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猛地被陽光刺得眨了幾下。她緩了片刻，掙扎著直起上半身，忽然間變了臉
色。
鏡頭緩緩推近，給了景琳一個面部的特寫。許天韞暗暗點了點頭，盯著監視器生怕錯過任何細節。
景琳伸著頭看了看高度，皺起眉頭迅速地思索一下，這就下定了決心，蠕動著來到邊緣。景琳悄悄地往下看了一眼，心裡咚咚地跳個不停，這個高度，更何況她的雙手還在背後綁著……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景琳咬咬牙，眼一閉跳了下去。
那種身體結實地撞擊在地上的疼痛感讓她忍不住叫出了聲，許天韞忙喊了一聲：“咔！”小跑著過去扶起她：“景琳，你怎麼樣？”
景琳覺得這會兒是真的有些暈了，許天韞鬆開她手上的繩子，她這才撐著地坐好，虛弱地說了聲：“還好。”
許天韞松了口氣：“休息一下，重新來。”
……
景琳已經不知道這是她第幾次跳下去了，太陽明晃晃地掛在天上，高溫使得眾人都疲憊不堪，更別說是一直跳來跳去沒有停歇的景琳。她又一次聽到了許天韞的一聲“咔”，有些忐忑地看了眼工作人員，大多數人都從一開始的興致勃勃到現在的無精打采，原定一個小時完成的這場戲，硬生生被自己拖了一上午還沒完成，景琳覺得又羞愧，又自責，越發的不在狀態。
許天韞高聲說：“都去吃飯吧，吃過飯再接著拍，景琳，你也去歇歇。”
景琳紅著臉低聲“嗯”了一下，逃跑似的進了化妝間。
裴軒今天上午沒有排戲，剛才睡醒神清氣爽地來片場溜達溜達，見許天韞一臉凝重地坐在監視器前，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裴軒看了看監視器說道：“她拍的怎麼樣？”
明擺著問景琳，許天韞拿起保溫杯喝了一口：“她第一次拍這種戲，一直找不到感覺。不過倒也難為她了，反反覆覆跳了一上午，估計今天晚上身上要痛的睡不著了。”
“一上午都沒過？”
“嗯，等會兒吃過飯接著拍，下午的戲都要往後排一排了。”
裴軒故意誇張地嘆了口氣：“誰讓你不肯用替身呢，可憐的小姑娘，這會兒還不指定怎麼挫敗呢。”
許天韞瞪了他一眼：“你第一次拍也沒比她好到哪兒去！”
裴軒有些傲嬌地哼了一聲：“我去
瞧瞧她去！”
裴軒晃悠著進了大樓，剛走過拐角，聽見兩個人說道：“都一上午了，一場戲都沒過，這個景琳的演技也不怎麼樣嘛，也不知道許導怎麼想的。”
另外一個工作人員說道：“你就是跟著華文的組跟慣了，許導的武打戲基本上都是裴影帝演的，自然是一遍過，這還是第一次女生拍這種戲，你沒見過，自然覺得稀奇。我可跟過別的組，這種戲，誰不是用替身啊，也就是咱們許導要求高，這個景琳又是個新人，沒什麼背景，可不就只能自己去當人肉墊板了。”
兩個人說著笑著走遠了，裴軒走過來，抬頭看了看門上化妝室三個字，抬手敲了敲門。
景琳正窩在沙發裡，將外面的話聽得一清二楚，這會兒聽見敲門聲，抬起頭揉了揉眼睛說：“請進。”
裴軒見她眼圈紅紅的，也沒多說，將桌子上的一堆東西歸置到一旁：“看好了。”
裴軒蹲在桌子上，將雙手背在後頭，一側身從桌子上翻了下去，藉著慣性向前滾去，快到牆邊將肩膀往反向一使勁，穩穩地停在了地上。
“看清楚了嗎？”
景琳這才反應過來裴軒這是要教她跳下去的技巧，忙坐直了身子，小聲說：“沒看清。”
裴軒點點頭，又跳上桌子，重新來了一遍。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跳的時候，一定不要猶豫，越是跳的乾脆，慣性就越強。你手在後面綁著，只能藉著慣性，用肩膀的力量來控制方向。另外，跳下去的時候即便是痛也不要掙扎，慣性一打破就要重來，只會再痛一次。明白嗎？”
景琳有些感激地看他一眼：“明白了。”
裴軒起身，打算讓她休息一會兒，出了門又想起那兩個人說的話，打開門說道：“我第一次拍跳車的戲時，也花了兩三個小時，動作總是不到位，當時有人說，虧得裴軒還拍過不少打戲呢，就這點本事，可是最後出來的結果，誰也說不出一句不是來。他們沒有經歷過，自然覺得簡單，你不必在意別人的話，只要結果是好的，中間吃點苦又算得了什麼。”
景琳看著“嘭”地一聲關上的大門，眼淚終於憋不住大顆大顆落了下來。
人的委屈就是這樣，越有人感同身受，就越覺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