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10年，他其實是很恨她的，恨她那麼肆無忌憚的在他最黑暗的日子裡出現，帶給他一瞬間的光明，然後，是更冷、更死寂的黑暗。
這份恨意深刻而執著，哪怕在跟她最親密無間的時刻，都不曾間斷過。
可就在此刻，曾經的痛跟恨又彷彿被什麼強有力的水流衝散了，一時間竟淡到無跡可尋。
……
感覺到男人的靠近，傾小沫下意識的做了個拒絕的動作：“還是別了，涼先生難道不知道熬夜對心臟不好？你可別為了貪圖一時之快，毀了這麼長時間的心血。”
男人卻是心不在焉的語調：“嗯？什麼心血？”
傾小沫盯著他，醞釀了好一會兒，才鄭重道：“我知道當初既然跟你約定了，就不能反悔，但現在我好歹把欠你的錢連本帶利的還上了，我媽以後又需要我的照顧，你要的東西……我恐怕不能給你了，對不起。”
當初倉促之間答應他的條件，是她太魯莽了，沒有考慮到如果她死了，以媽媽現在脆弱的心臟，恐怕也要熬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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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約定的。
涼暮生看著她的目光漸漸冷冽下來：“我要你的心，跟你照顧你媽之間，似乎並沒有衝突。”
傾小沫急了：“怎麼沒有衝突了？我要是把心臟給你了，就死了，還怎麼照顧我媽？！你別跟我說你替我養我媽，我才不信！”
“……”
死寂。
涼暮生擰著眉頭，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看著她：“我要你心臟做什麼？炒來吃？你不嫌棄，我可怕會中毒。”
中毒。
都這時候了，他竟然還在這兒一本正經的跟她拼起了演技，看來這些年慕思瑤沒少教他啊。
她毫不猶豫的拆穿他：“慕思瑤是女明星，你覺得她有心臟病的事情能瞞得了多久？你敢說你要我的心臟不是為了她？”
涼暮生靜默了幾秒，不可思議的視線細細打量著她的眉眼：“再怎麼說過幾天你也是20的人了，怎麼蠢的跟沒腦袋似的？心臟這種東西是隨隨便便就能換的麼？”
傾小沫最討厭別人罵她蠢了，當即開始發脾氣：“你罵誰蠢？我蠢我能考上達特茅斯學院嗎？我從小就可聰明了，學什麼會什麼，認識的人都誇我是天才！”
“嗯，天才。”
涼暮生忍了忍，沒忍住，埋首在她溫軟的頸項間悶笑：“我還記得你那足以媲美‘天籟’的笛聲，是很天才。”
她連續一個月在牆頭吹豎笛，強迫他‘欣賞’，那段時間家裡養的一隻豚鼠莫名其妙死掉了，他一度懷疑是被她的笛聲摧殘的丟了小命的。
傾小沫想到心臟的事情，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悶悶道：“你既然沒打算把我的心臟給慕思瑤，那當初為什麼提出要我心臟？”
……就這智商，剛剛還敢振振有詞的辯解她不蠢。
涼暮生無奈低笑：“少婦，麻煩你再好好想一想我當初的要求，一字不差的重複一遍。”
傾小沫沒好氣的拍開他的大手，努力想了一會兒，忽然‘啊！’了一聲。
心。
原來他要的心不是指心臟。
頓了頓，她又忍不住疑惑：“你沒事要我心做什麼？你又不喜歡我。”
你又不喜歡我。
涼暮生噎了噎，生生給她氣笑了：“是啊，我不喜歡你，我花8000萬買你的心逗自己開心一下，你有意見？”
傾小沫沒料到他會這麼直接的承認，氣的小臉發白，氣呼呼的丟出三個字：“沒意見！”
涼暮生也窩著一肚子的火，這種時候，打死都不要放下身段跟她和好。
他是個成熟的男人，是個有自制力的男人，是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男人。
哼！
……
在陣陣誘人的香味中醒來。
晨光中，男人象牙白的襯衫衣袖卷至手肘，正將剛剛煎好的培根盛放進盤子裡。
終於見識了傳說中行走的畫報，這個男人每分每秒，一動一靜拍下來，都能當做藝術品裝裱起來好好欣賞了。
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傾小沫摸著扁平的小腹，光著一雙小腳顛顛兒跑過去，明知故問：“做什麼好吃的了？”
男人稜角分明的俊臉沒有半點表情，連口吻都是極度傲慢的：“不好意思，只做了一人份。”
傾小沫一怔，頓時不滿：“你這人怎麼這麼小氣啊？這是我家！你用我的鍋我的雞蛋我的培根，連順便幫我做個早餐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