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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墓地

精靈王都西部。

夜幕森森,寒鴉棲於老樹枝頭,枯死的胡楊樹旁聳立著大片大片的墓碑,這些墓碑大都沒有刻著名字,雪白的青石碑上只有一串難以辨認的字元,碑林盡頭是一具兩米高的十字架,水泥澆築而成,詭異的刷成漆黑色。

‘艾瑞克希亞的歸宿’,黑暗議會議長艾瑞克希亞葬身之所。自第一任議長隕落之後,數千年間,每一任議長都將此地作為墓地,議員以能夠葬身此地而感到榮幸之至,能夠與偉大的造物主共眠一處,是對議員做出巨大貢獻的認可。墓地位於十四區的多明尼克家族領地,多明尼克家族世代出身於黑暗議會,第一任族長萊尼·多明尼克曾位至黑暗議會高層,與議長艾瑞克希亞結下深厚交情,故此,多明尼克家族始終保留著一任議員職位,至今已有兩千六百餘年。

黑暗議會是時代碰撞的產物,它甚至比凱爾崔絲王室還要久遠,黑暗議會起源於大魔法時代,精靈由原始部落向魔法時代轉變之際。那個時代崛起了無數位璀璨的魔法天才,四大元素使與光暗魔法教派衝突碰撞,以艾瑞克希亞為首的黑魔法師為了對抗其餘魔法師,從四方召集上千位驚豔絕倫的魔法師,創造出一支堅不可摧的魔法軍隊,這支軍隊由西北蠻荒之地而來,連精靈王室都曾被這支軍隊一再征服,戰火自諾伊大陸一路波及至西大陸,所羅門王的軍隊在黑魔法師面前潰敗下來,那一日黑暗議會成立,以艾瑞克希亞,多明尼克,奧古斯汀三大黑魔法師為首的軍隊幾乎征服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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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議會再向南進攻,那裡是人類最後一片領地,翻越魔獸山脈之後,魔法軍隊來到一片森林溪谷面前,東陸人稱之為‘龍之溪谷’,相傳是萬年前龍神隕落之地。黑暗議會只需翻過這片森林即可大軍挺進人類腹地,完成征服東陸的霸業,議會甚至可以建立魔法帝國,憑藉一手建立的軍隊和魔法軍團,黑暗議會無人能敵。

然而歷史卻與黑暗議會開了一個玩笑,黑魔法師最終沒能走過這片森林,艾瑞克希亞在林中遭遇了生平以來最大的敵人,書中描述著那個人類提著長劍,散漫的走在落葉紛然的林間,一人一劍攔住西方大軍的鐵蹄,黑暗議會成員死傷大半,暗黑三巨首僅多明尼克一人存活下來。萊尼·多明尼克帶著殘部逃回諾伊大陸,在特拉西斯紮下根來,從此之後的數千年裡黑暗議會再不曾征戰東陸,魔神般可怖東方武士令黑魔法師為之膽寒!

數千年裡,黑暗議會勢力遍及諾伊大陸,根深蒂固,堅不可摧,連凱爾崔絲王室在建立之初都曾一再妥協於這個組織,它凌駕於權利和法律之上,是真正意義上的獨裁者,暴君!沒有精靈願意招惹這個龐大組織,它會將敵人吞噬的一乾二淨,骨頭都不剩下。

多明尼克家族第十七任族長卡爾·多明尼克親自豎起墓碑,擦去碑上灰塵,碑上刻著一行清晰的字:阿庫婭·艾瑞莉婭·多明尼克之墓。

這本該是多明尼克家族最有希望的孩子,她年紀輕輕已是七階能力者,帝國伯爵,地下貿易黨黨首,這些年來依靠艾瑞莉婭所掌控的第九區為家族帶來了諸多利益,老卡爾多次向議會提及艾瑞莉婭,希望議會能夠為家族的孩子鋪平道路。但是現在一切都沒有了,老卡爾在深夜接到議員通知,黑暗議會成員艾瑞莉婭於第九區地下角鬥場中被殺害,殺死她的是一名人類。

“這是家族莫大的恥辱,高貴的精靈死於一個人類之手!”老卡爾啞著嗓子,悲憤地喊道:“多明尼克家族成立兩千七百年,掌控大半精靈王都,卻連自己的女兒都無法顧及!凡爾賽議長,請告訴我那個人類的名字,多明尼克家族的報復會化作洪水猛獸,將那個卑賤的人類送入地獄深淵!”

站在老卡爾身邊的男人舉著一柄黑傘,夜空中有些雨絲墜落,落在傘面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傘面遮住男人的半邊臉,他穿著黑色風衣,臉色肅穆,聲音平淡:“議會已經接手這件事情,你不必過問。”

“多明尼克家族已經被欺負到這步田地,您認為我還會袖手旁觀嗎?”

黑傘微微轉動,男人沉默片刻,開口道:“並非如你想的那般簡單,事情牽扯到凱爾崔絲王室,那個人類與紅月帝國有莫大關係,因為一個議員而選擇與當今世上兩大巨頭作對,卡爾,議員不會同意我的提議。”

“那麼艾瑞莉婭就應當這樣死掉?她是黑暗議會的一員,殺死議員無異於與整個黑暗議會作對!如果黑暗議會不對此做出動作,多明尼克家族寧願親自動手!”

“卡爾,你太無禮了!”一旁沉默不言的金髮男人突然站了出來,怒喝道:“凡爾賽議長要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過問!”

金髮男人胸前有一枚黑色十字徽章,裸露的手臂上紋著雄獅與虎的刺青,他的真實姓名喚作巴里克·塞布,北方塞布家族的主人,不折不扣的黑道霸主。

“巴里克,”男人輕聲喝止了他,轉而對老卡爾道:“你想知道那個人類的名字?他喚作阿爾弗雷德·艾倫·賽斯薩隆,是頭不折不扣的獅子,如果你擁有征服雄獅的力量,就去抓住的後頸,把它提到我的面前,我會十分欣賞你的勇敢行為。”

“我會提著他的頭來見您!”

“不,阿爾弗雷德必須活著!”男人的聲音重了幾分:“我要活的阿爾弗雷德,死掉的人類毫無價值,卡爾,如果你做出違反規矩的事情,議會將不再為多明尼克家族提供庇護,我身為黑暗議會第二十一任議長,有權罷免多明尼克家族的議員資格!”

“懦夫!凡爾賽議長,你這種懦弱的行為遲早會毀掉整個黑暗議會!”老卡爾憤懣的吼道:“我早該看透了你,哪怕沒有黑暗議會,多明尼克家族也能夠做掉那個人類……”

一記重拳掃過來,老卡爾被狠狠打倒在地,巴里克給拳頭戴上鋼環,怒目而視:“真該好好教你怎麼和主人說話!”

一記記鐵拳砸在老人身上,老卡爾捂著腦袋不住哀嚎,多明尼克家族的管家和侍衛遠遠看著,沒有人敢上來阻止。巴里克越打越兇,到後來一腳將這個老精靈踢開,輕脆骨折聲傳入耳中,巴里克適才摘下拳套,狠狠吐了一口痰在老卡爾身上:“沒有了艾瑞莉婭,多明尼克家族全部都是廢物!廢物有什麼資格和主人叫囂!”

“巴里克。”

男人揚起一隻手,巴里克立刻閉上嘴。

他執著黑傘,緩緩蹲下身來,手心拂過石碑,碑上人的名字在逐漸消失,隨著男人挪開手,阿庫婭·艾瑞莉婭·多明尼克這個名字被永遠封印起來了,昔日貴婦人化作一具屍體,埋在冰冷的土地之下,男人不由輕聲嘆息。

許多年前,他來到多明尼克家族的時候,女孩還只有他的膝蓋高,他站在陽臺上親自給女孩戴上黑色十字架的徽章,任命她為黑暗議會的一員,那個女孩本該在十年後得到屬於她的徽章,凡爾賽把那個時間縮短十年。十年後女孩變作少女和他一起走在街上,他一步步看著她長大,握住權力的把柄,成為一個權勢傲人的精靈,黑暗議會將第九區交到艾瑞莉婭手上,幫助她走上更高位置,她本該可以走的更遠一些……

男人閉上眼睛,不再去想那些畫面,只輕聲嘆道:“睡吧,艾瑞莉婭。”

沉重的鐘聲在雨夜裡響起,迴盪在這座不起眼的小山頭上,遠處泊著的黑色轎車亮起車燈,守夜人靜靜的徘徊在山頭上,男人就這麼坐在地上,眼睛注視著遠方看不見底的黑暗,直到雨漸漸大了起來,司機把車開到面前。

巴里克打車開門,接過黑傘,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議長,會議快要開始了,我們還有十五分鍾時間。”

男人點點頭,眼睛注視著遠方,幽幽嘆道:“很久沒見過特拉西斯的雨天了,你先去吧,我一個人待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