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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橋明月夜 第二十七章,記憶最深處的先生

那場春雨熄的莫名其妙,天上皓月來的也莫名其妙,月亮似乎也耐不住寂寞出來透氣,因此顯得格外明亮。

對於自幼行走大江南北的少年而言,實力懸殊太大的情況下要想贏得勝利,那便需要保持冷靜,同時細膩追尋每一個鍥機,趁著空擋打出一擊。

大帳內除了案几之外皆被乳白色光芒焚為灰燼,永安君新回到案前,將合上的書再次開啟,他似乎沒有任何舉動,好似單純的看書。

李當歸的警惕顯得有些多餘,可少年沒有因此而鬆懈,那塊玉石印章此刻被永安君倒著,乳白色光芒沒有了好似能焚燒萬物的熱度,變得像一輪皓月把整個大帳照亮,他雙眼死死的盯著案前的將軍,不惑之年的男子修為高出他太多。

李當歸沉靜醞釀的時候,永安君輕輕動了。

只有一個動作,有些多餘,卻如雷霆。

李當歸下意識的退後一步,提起全身力氣向前殺去,少年在這一刻好似與傘化為一道箭矢,飛射向永安君眉心。

那是一個死穴。

永安君抬起頭看見李當歸的時候微微有些詫異,發現對方明知道打不過自己還要殺過來,他一笑置之,片刻之後,忽然有種悵然若失。

他肯與李當歸說那麼多話,遲遲不動殺招大概就是在他身上隱約看見了當年的自己。

李當歸孑然一身,他也是孑然一身。

這麼多年來他是學宮唯一一個奇才,碾壓所有年輕人登上山巔,在學宮苦修十年,永安君絲毫不在意光陰蹉跎。

其實在李當歸走進大帳那一刻,他就彷彿看見了那個孑然一身踏上學宮的少年。

一襲青衫上山。

一襲青衫下山。

來的時候不帶一片雲彩。

揮一揮衣袖,仍舊不帶走一片雲彩。

山河中少有人能以不惑之年便超過許多潛修千年的奇才,永安君恰巧是其中一個。

永安君微微嘆了一口氣,合上那捲書,在油紙傘與眉心相隔三尺的時候,一個‘臨’字豎立兩人身前,宛如一座磅礴大山。

春秋鼎盛,百花齊放,諸子百家各有千秋,儒家聖人修為冠絕山河,春秋學宮的儒生們以錦繡山河、浩然正氣震退妖邪,聖賢、君子的筆墨紙硯更是難得一見的法器,永安君並不喜歡儒生那種文縐縐的感覺,但凡什麼事情都要講一通道理,不管春秋學宮三千君子,七十二聖賢如何出身,管他們‘天生我才必有用’,‘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他永遠也不去想別人的大道如何平坦,因此入學當年唯獨學了‘兵家’。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排兵佈陣,呼風喚雨。

永安君身為儒家學士,雖然學的東西並非是君子禮儀大道,可對於那位聖人還是佩服,門中桃李三千,一百零八山崖的三千君子,七十二聖賢皆有百姓雕刻金身神像,承受人間香火,縱觀古今有哪位聖人能讓每一個弟子都有那般成就?

先生還特意贈送了他一方‘印章’,雕刻‘清’‘靜’二字,寓意深長,便是不想讓這個天資卓越的弟子‘以殺養氣’造太多殺孽,哪怕殺了數百萬人,隨身佩戴著這方印章也能洗刷七八分。

‘臨’字之後,永安君很快便列出‘兵’字,一尊金甲士卒徒然冒出,一刀與李當歸油紙傘碰撞,爆發出金石碰撞的聲音。

李當歸手腕傳來劇痛,身子險些被震出營帳,他藉著油紙傘駐著地穩住身子,猛然與金甲士卒殺到一起,每一次碰撞都讓李當歸有一種油紙傘抗不住這尊悍卒手中長刀的感覺

夢想登上了塵山的李當歸,現如今竟然沒有膽量拿出長劍與之搏殺。

天府內所剩無幾的靈氣悉數提起,油紙傘也在那一刻似乎有了靈性,大帳之內有股春風般的劍意升起。

這一次,那把長刀被油紙傘打出缺口,李當歸抽出長劍,一手

持油紙傘,一手持劍,左手刀,右手劍,上下其攻,左右拍殺,活生生的把那尊金甲士卒打得煙消雲散。

永安君臉上稍微有些詫異,“難怪顏寶釵會這麼看重你,光是這種劍意就難得一見。”

言語之後,‘列’、‘陣’兩個字出現,大帳內風起雲湧,前一秒只有兩人的營帳,後一秒便是屍橫遍野的戰場。

李當歸很熟悉這個地方,楚江。

他下意識的一抖,手中油紙傘與劍險些沒有拿穩,少年呆滯當場,永安君卻沒有趁機出手,只是沉默了片刻過後,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開口說道:“修行大道上的高山數不勝數,翻不過去,談何證道?”

他似乎想告訴李當歸什麼道理,那戰場上並沒有什麼危險。

永安君輕聲道:“恪守心中方寸,默而不亂。”

少年呆滯,轉瞬即逝。

實際上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就足以讓少年向閻王報道,可是永安君並未趁機動手。

李當歸深吸了一起口氣,迅速把那些字一個個刺碎。

永安君坐如山嶽,他心中方寸之地早已亂,看著少年刺過來的一劍,拿起玉石印章,手一翻。

他也是一名修士,堂堂正正的修士,可自從下山之後就沒有修煉過,隨時隨地想的都是如何統御四國,澄清九洲,很少像今天這樣與人捉對廝殺。

春秋兩個甲子年,山河中從來都不缺劍士,劍修大道也始終排在三千大道之首,人間數之不盡的劍士,可卻沒有一個能登上背劍山,那便說明了一些有趣的問題。

當看見玉石印章那一刻,李當歸立馬將刺出去的一劍強行打斷,翻身一側,恰好與那道乳白色光芒擦肩而過,與此同時,他自己也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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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君站起身來,一個很簡單的動作,似乎沒有後續。

李當歸卻鯉魚翻身,下意識開啟了油紙傘,不為別的,那方玉石印章實在是太嚇人。

沒有人喜歡拿自己生命開玩笑,當然,除了案上的不惑男子。

短短調息之後,長劍歸鞘,李當歸旋轉著油紙傘,那乳白色光芒落到傘上就好像雨水,雨傘輕輕一轉,它便四處飛舞,把大帳射出幾十個大小不一的孔洞。

那些個恐怖的乳白色光芒並不能引起帳篷頂上白袍女子的擔憂,倒非是是絕情,她第五境開天眼,雖然初入不久,但也知曉永安君是什麼修為,以殺養氣的法門固然提升很快,可一樣副作用極大,當大帳內沒有感覺到那股濃郁的殺氣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位大燕不可一世的將軍有一方儒家印章,甚至知道那方印章為望帝所用,因為她手中血紅色長弓就叫‘杜鵑啼血’,而且也在大夏關隘口親眼看過李當歸戰鬥,知道這個傢伙即便打不過永安君,但保得住性命。

她堅信那個怕死的小家夥,打不過的時候必然會跑出來,因為他還沒有完成孃親的遺願。

白袍女子與少年相處半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很清楚少年心中想法。

世俗皇朝沒有一個劍士,她希望李當歸能成為第一個,所以大夏關隘她坐在馬車上遲遲不出來,最後也只是重傷了那個修士,目的就是希望李當歸在登了塵山之前,不說什麼境界,只要開得天府就行。

相信以那家夥一顆赤子之心也能登山學劍,說不定還有機會去劍冢拿一把好劍。

只不過她也沒辦法進去看看,現如今在斬殺那個修士後,她心疲力竭,而且眼前還有數萬大軍虎視眈眈,她並不敢輕易調息。

但是看見那動靜,顏寶釵欣慰一笑,自己強行督促他鍛鍊樁功果然沒錯。

她有點期待,那小子萬一真的把永安君殺了,五十萬大軍暴動起來可不得了,要知道很多時候大燕天子一道聖旨還沒有永安君一句話管用。

帥帳動靜越來越多,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顏寶釵拿著‘杜鵑啼血

’,喃喃自語,“要是被打死了,我一定把你的屍體送上了塵山,替你完成遺願。”

一向有些傲氣的姑娘,忽然有些小女兒姿態,輕輕嘆了一口氣,“想當劍仙我就沒辦法了!”

坐在帳頂的白袍女子唸叨兩句之後就盯著那些士卒,只是可惜正在大帳內與人生死搏鬥的少年註定看不見這般極美光景。

她趁機調息身子,怎麼著也要留一口氣掐出一道法訣‘溜之大吉’。

帥帳內與其說生死廝殺,倒不如看作一場切磋,李當歸倒是想儘快解決這場戰鬥,可永安君顯然不給這個機會,打一會兒就坐下來嘮叨兩句,講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李當歸也趁機休息一下,然後忽然爆起打一陣子,反反覆覆。

現如今手中鐵劍差不多已經變形,油紙傘倒與先前沒有什麼變化,他的模樣很狼狽,像一個乞丐,尤其是頭髮宛如雜草,雙腿打顫,手腕劇痛,而坐在案几上的永安君不像是沙場大將,有些讀書人的韻味,完美詮釋著什麼叫‘君子動口不動手,道理講不通之後再動手’。

他舉著玉石印章的手臂有些烏青,不難看出來是被油紙傘拍出來的痕跡。

大帳內短暫交手,很多時間都是永安君靠著玉石印章以及天府內浩蕩的靈氣佔據上風,手中拎把傘的少年還是像大夏關隘口一樣細心追尋鍥機,倒是沒有吃什麼大虧,只是很多次明明可以打中,永安君都能以巧勁強行打偏。。

現如今想要戰勝永安君,有些痴人說夢了。

但是李當歸就是這麼個痴人。

看著大帳中央上氣不接下氣的少年,那個狼狽模樣已經沒多少力氣繼續戰鬥,那把劍也不能再稱之為‘劍’,頂多就是一堆廢銅爛鐵,唯獨那把油紙傘很詭異,一開一合竟能完美抵擋玉石印章的光芒,而且與之硬搏一個不小心被拍得五臟六腑翻騰,雖然沒有什麼大礙,可那種感覺實在不舒服。

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其實不管是誰,只要十多年不修行,境界必然會倒退,若都十年以前,別說這個少年,便是外邊那個白袍女子加在一起,他都能將之斬殺。

從儒家學宮中出來的一個讀書人,卻是一位兵家修士,永安君以前修為卓越,巔峰時期更是觸控那第六聖賢,雖然失敗了,不管怎麼說,自稱一聲‘聖賢’並不足為奇,如今難得有機會看見世俗中出了一位劍士,而且似乎還能在劍修大道上走出一段距離,他便來了興趣,所以很多時候明明可以贏,他都按捺住不出手。

永安君翻手把玉石印章丟進袖中, 心中飛速醞釀下一步動作。

李當歸見他不準備使用那塊印章,提著油紙傘把衝到永安君身前,毫不猶豫,一傘拍下來。

油紙傘雖然堅如磐石,可到底不如刀劍鋒利。

原本就即將枯竭的少年,這一下力氣大不如一開始那般霸道,永安君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身子往右一側,油紙傘順著面門劈砍下來,他見勢抓住傘尖,還沒來得及醞釀下一招,那從頭到尾很少說話的少年忽然一字一句,字正腔圓,問道:“不知將軍的先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清白少年也不是傻子,聽永安君說那麼多以前的故事,久而久之心中便會有猜測,果不其然,那位賜下印章的先生就是大燕不可一世猛將的柔軟之處。聽見這麼一句話,永安君頓了一下,也就是短短的兩息時間,但已經足夠讓少年反轉局勢,於是乎,李當歸抬腳狠狠的踹向永安君的腹部,那一腳力道之大,說是他最後的一口氣也不為過,也正是這樣,讓他跟著倒飛出去。

倒在地上的李當歸搖搖晃晃站起來,那個時候的永安君正是神遊天外,也就是防禦心最弱的時候,這麼一腳,足夠讓他痛苦悲鳴,只不過李當歸並沒有打算就此打住,反而是雪上加霜道:“將軍說了那麼多陳年舊事,不知道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