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就站在你面前。”
龔務亭神色不變，有種說不出的從容淡定。一雙眸子望著白求安，好像要把這個少年給看穿一樣。
兩人之間有幾秒鐘的沉默……
“你想要什麼？”白求安眉頭緊鎖，同樣盯著那雙眼睛。
“簡單，幫我躲開追捕。”龔務亭就像在問‘你吃了嗎’那樣隨意。
“怎麼幫？”
白求安的背上已經被冷汗浸溼，但聲音依舊平穩。
“提前通知我你們圍捕的具體行動。”
“這個不歸我管。”握著獄鳳的手不停地在刀柄上摩擦著，白求安的回答很慢，每次都要隔上一兩秒。
“你似乎很害怕？”
“你肯定會有幫手吧，不然你一個人怎麼敢這麼大張旗鼓的來找我。”白求安冷笑一聲，想哼，可惜沒能哼出來。
“可……嘿嘿，沒什麼事了。”
龔務亭走了，留下了一部手機放在地上。
白求安遲疑了一下，眼睜睜看著龔務亭消失在視野盡頭……
依舊沒動。
人和手機在這個陰暗逼仄的拐角好似靜止了一般。
噠！
汗珠落在地上，宛如唯美的水晶破碎，聲音清脆也動人。
白求安終於動了，一隻腳朝前挪了一步，然後又停下了……
許久，白求安才邁出第二步、第三步……
走到手機面前，白求安又朝著四周望了望，這才快速彎腰將手機撿起來。隨即默默的一步步走出拐角。
小樓頂部，龔務亭將白求安剛剛的表現盡收眼底。
“情報有誤？還是說這個小子一直都在演戲？”龔務亭眉頭緊蹙著，喃喃自語“可那家夥為什麼不惜代價大張旗鼓的賠上性命也要殺死這麼一個小鬼？”
“他叫白求安，據最新的情報顯示，他很有可能已經被列為了下一任酉雞王作重點培養。”
龔務亭身後，一個高個子的男人低著頭，言語諂媚。
“這就是你們的誠意？”龔務亭收回了注視著白求安的目光。
“先生，如果您瞭解十二殿的情報能力有多麼恐怖的話。您就該知道，此刻的我們已經完全拋離了十二殿。”
“說不定這會兒，巳蛇殿的清肅組已經出動了。”
“那可真不愧是人……世界上最強的組織啊。”龔務亭喃喃低語，隨即說“你猜那個白求安發現我了沒有？”
男人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想您剛剛應該故意賣了一個破綻。”
“你覺得他信了嗎？”龔務亭看著那個已然消失在視線中的白求安，眼神微眯。
“這個……屬下不敢亂講。”
“嘿，走吧。”
……
白求安癱坐在樓道裡，背靠著牆壁大口的喘著粗氣。剛剛他在那個龔務亭身上，感受到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氣息。
和當初在江北大時遇見何辰時如出一轍。
哪怕白求安說不出那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但白求安篤定……剛剛他看見的那個男人，已經不是他所知道的那個京城小老闆龔務亭了。
他很可能已經變成了一位高階神侍……甚至是一位神。
可如果龔務亭真的是神的話，那祂究竟是怎麼悄無聲息的降臨到這個世界上的呢？如果諸王知曉……可沒道理會膽大到讓一位神隨意的行走人間才對。
那答案只可能是這位神真的是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並且附身……甚至奪舍了龔務亭。
這兩天？還是一直就潛伏在龔務亭的身體裡？
李慕斯他們接到的諸王直接派發的任務，會不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拿儲王試探這位神還是真的不知道……
白求安越想越頭大，但他還是強迫著自己去回想剛剛和龔務亭對話的每一個瞬間，自己的每一個表情和每一句話。
並不完美……
甚至破綻還有很多。
剛剛算是死裡逃生的白求安內心掙扎著，他不知道這位神的手段是否能夠截斷電話通訊。他也不知道這位神是否仍在某個角落裡窺伺著自己。
想到這裡，白求安默默站起身，不慌不忙的拍打著身上因為汗水而沾溼的衣服。
氣息平穩，一隻腳踩在臺階上，隨即又收了回來。
蛙跳上樓。
17層。
白求安大汗淋漓，敲開了門。
“又去幹什麼了，累成這樣子？還騙家寶！”
“這不聽您的話嗎，鍛鍊身體去了。想著晚上不安全，就讓家寶早些回家。省的和那些小孩大半夜沒人管的瞎玩。”
白求安毫無負擔的就把李家寶整天放學要先偷偷在外面玩兒一會兒的事情給抖摟了出去。
屋裡，耳朵尖的李家寶斜眼向白求安投來了一個憤憤的眼神。
“看什麼看，作業寫了嗎，就知道玩！今天晚上作業不寫完，就別下樓玩兒了！”
白媽一發話，李家寶嘴裡扭捏的哼唧著，拖沓的往屋裡走。
“先去洗個澡，洗完澡吃飯。衣服脫了掛門上，我等會兒吃完飯給你洗了。”白媽說完，就往廚房去了。
白求安愣了一下，隨即就進廁所了。
李叔叔大晚上的才酒氣沖天的回來，自然免不了白媽的一陣責怪。但也無可奈何，雖說現在一家子過得瀟灑，但錢總有花完的時候。
可想要錢生錢，有朋友有路子自然是通天大道，可自己不邁步子卻也永遠也走不到終點。雖然人們常說酒桌上的高朋滿座還不如滿嘴的酒氣來的真實。
但這酒桌真不上……
白花花的銀子又或者頭頂的帽子，就得再高幾層。
看著白媽和李叔叔一罵一慫，旁邊的李家寶自然是幫著一家之主的白媽裝腔作勢。白求安看得很開心，但越是如此，他心底那藏匿著的恐懼就越發強烈。
白求安和白媽半夜幫著醒了又吐的李叔叔換吐盆又熬蜂蜜水。
一夜喧鬧，屋子裡終於只剩下白求安一個人安靜的坐在陽臺上。
月色依舊，安靜的小區裡隱隱有蟬鳴鳥叫。
拖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從白求安背後響起。
“兒子……”
白媽悄聲喊著。
白求安轉頭，愣愣出神時忘了留意周圍的腳步了。也興許是因為碰見龔務亭的原因，自己太過緊張了。
沒機會裝睡，索性隨口答道“媽，你還沒睡啊。”
“你怎麼也不睡？”
白媽走到白求安身邊，兩人很少有機會單獨說話……
越大越是如此。
“我……睡不著。”白求安不只怎麼，興許是沒想到藉口吧。
“有心事？”
“沒有啊。”白求安笑笑。
“有什麼事可以和媽媽說嘛。”
“真沒有，就是偶爾失眠了。”白求安笑得更自然了些。
眼睛看著白媽的面孔，其實他早就忘了白媽以前長什麼樣子了。大概好幾年沒見過了吧，但在白求安的記憶裡，白媽的臉上應該是沒有皺紋的……
“你從小就懂事，還記得我第一次帶你見李叔叔的時候，我當時故意問你‘如果媽媽嫁給這個叔叔，安安覺得好不好呀’，你猜你怎麼說？”
“你過得幸福就好……這話媽你以前講過了。”
“講過了嘛？”白媽愣了一下。
“當然啊，不然我怎麼可能記得那麼小的時候的事情啊。”白求安笑得有些無奈。
“那女孩挺好的。”白媽的思維似乎有些跳脫。
“媽，我和她真的不是那種關係。”白求安越發無奈。
“啊？我不是說你前兩天帶來的那個小姑娘。”
白媽這話一下子把白求安問愣住了，說“那是哪個？”
“一個姓陳的小姑娘，也蠻漂亮的。”白媽看著白求安，臉上滿是歡喜“真不愧是我兒子，這麼多漂亮女孩子喜歡。”
白求安仍在出神，姓陳的女孩子……如果大概可能他記憶沒有問題的話，自己似乎就認識一個姓陳的女孩。
“是不是叫陳曉嬋？”
“當然，怎麼？你還和別的小姑娘不清不楚？”白媽的眉頭一下子就皺起來了。
白求安連忙擺手“沒有沒有……”
“那就好，你可不能當那種渣男……真要是覺得都好……也不行，犯法的！”
白求安汗顏，但重點不在這裡“媽，陳曉嬋是怎麼知道你的聯繫方式？”
白媽說起這個，似乎也來了興致，說“我也納悶啊，所以當時就問了句。沒想到，你們班那個語文老師，是小姑娘的小姨。她是幫著她小姨整理什麼學生資訊的時候看到的。”
白求安忽然間聽的有些頭皮發麻，他曾經一直有一個疑惑埋藏在心底。按道理講，以陳曉嬋的性格不可能把他們倆的事跟她媽說才對。
但陳媽好像很瞭解自己的樣子，準時準點的給上英語早讀睡覺的自己做布袋饃？
什麼意思？這是口袋都給自己做好了，就等自己跳進去了嗎？
思緒拉回，這些對於現在的白求安來說其實也都不重要了。知不知道的現在也都見過面互知底細了，就算陳夫人到了未來某個時候仍舊看不上自己。
但白求安喜歡的又不是陳夫人，破罐子破摔……
可能事情也沒他想的那麼糟，畢竟還有白菜和豬的心理掙扎在。
“那……陳曉嬋都和你說了什麼啊？”白求安有些緊張，也有點期待。
“也沒什麼，就問我身體好不好，注意保養什麼的，還說有機會會來看我……蠻好的小姑娘，長得漂亮，也會說話，學習也很好……”
“嗯嗯嗯……”
白求安在一旁聽著頻頻點頭，那模樣似乎比白媽誇自己還要開心。
“等等……漂亮？”白求安再度皺起了眉頭。
“怎麼？不漂亮嗎？”白媽嚴肅的看著白求安。
“漂亮漂亮……肯定是非常漂亮的！”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兒子你審美出現問題了呢。”白媽松了口氣。
“但……媽你怎麼知道她漂亮的？”
“我們是影片通話啊。”
“影片……”
白求安臉上已經沒有表情了，完全僵在了哪裡。
“我們兩個大都是晚上影片，女孩子嘛，家裡管得嚴，又是高中……我倆也就影片一小會兒。”
“等會兒，聽您這口氣……還不是一回？”白求安總覺得自己能聽出點偷情的感覺……而且是自己的老……朋友和老媽？
“也就沒幾回，主要是你們高三暑假的時候才多了些。”
白求安已經被震驚的無話可說，為什麼這麼大的事情，他直到現在才知道呢？
而且陳曉嬋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種越過自己直接和自己老媽老爸聊天的人啊。
是啊，陳曉嬋暑假的時候連白爸也見過兩次呢。
這都是什麼神仙操作……
白求安想著想著，就笑了。
很傻很傻的那種笑。
“瞧你這個沒出息的樣子！”白媽看著白求安的樣子，戳了下白求安的腦袋。
“那……那之前韓箐卿來的時候你為什麼還要那樣說我啊。”白求安不解道。
“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誰知道都是怎麼過日子的啊。現在離婚率這麼高……更何況你們還只是學生……萬一分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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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求安臉色微黑。
“媽要是說錯話，戳到了你的痛處怎麼辦？又或者把這個漂亮小姑娘也給問跑了，那我兒媳婦去找哪個啊。”
白求安無話可說，只能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我親媽。”
“所以你真不喜歡那個韓姑娘？”白媽又問道。
“媽，我這……我剛剛的表現還不明顯嗎？”
“哎，我就是覺得怪可惜的。姓韓的小姑娘看上去也聽不錯的啊，各方面都挺好的。”白媽嘆了口氣，似乎很是糾結。
“那媽你喜歡哪個啊。”
白媽聞言，頓時瞪了白求安一眼“你娶媳婦還是媽取媳婦啊？自己挑！”
“……哎……可惜啊。”
聽著白媽在那裡長吁短嘆，白求安真的是捉摸不透白媽的心思。
“不過媽可提醒你啊，自己半桶水都不滿的，可別瞻前顧後……現在外面花花綠綠的繞人眼，選中了可就要抓緊的！”
“媽，這您就不用操心了。”
白求安還有半句沒說……
敢搶他媳婦的，要先自己掂量掂量自己能抗住幾刀。
“那行……沒什麼事早點睡吧。”白媽起身，往屋裡走。
白媽說是問白求安心事，其實也就是想和兒子聊聊天說說話罷了……
白求安看著白媽是背影，久久不語。
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