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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烽火卷長空 348.偶然的決戰(五)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紛爭存在;有紛爭就難免走向惡化,最終激起一場大戰;人存在了多久,戰爭就持續了多久;所以華禹大陸的歷史,基本就等於一本戰爭史。

按照戰場上的禮節與規矩來說,雙方將士在開打之前,總要先叫上一陣,以示己方光明正大,謀求道義上的正統。而叫陣的方式,也是根據雙方將領的性格、學識、以及出身方面的差異,各成一路體系。

比如說,如果雙方都是出身名門、文武雙全的儒將,那麼互相叫陣的習慣,就很像是一場“鬥口大會”。雙方遣詞儘量追求文雅、引上古之經典、仿賢士之風骨,比如雖唇槍舌劍,言語間卻也盡是在道德與正義層面上的攻防,基本很少涉及對方先祖、或身體器官等詞句。

畢竟都是念過書的人,罵起大街來,也不能吐露半個髒字;若是文化底子差一些的話,壓根就聽不懂對方都是在罵些什麼。

如果雙方主將,都是從屍山血海滾出來的武夫,那麼情況也就截然不同了。這些人既沒什麼文化,也不認識幾個大字;彼此叫起陣來,一般就是市井街頭的罵大街。

正所謂“打人無輕手,罵人無好口”,既然雙方的學識與涵養,全都不值得一提,那麼自然是什麼難聽罵什麼,什麼噁心說什麼;從爹孃祖奶奶為出發點,按著輩的往上“數族譜”;誰要是先沒詞、或是先壓不住火氣,那就算是輸了!

表達方式雖然不同,但是最終目的其實都完全一樣。防守方,想要把對手罵急、憤而攻城或是陷陣;而進攻一方,則想要把對手罵出火氣,將其引至野外開戰。

當然,秀才遇到兵、或是話嘮遇上啞巴的事,也不算新鮮。雙方無非就落得個“話不投機,當場動手”的結果。這戰場叫陣、其實與民間打架也差不太多;只有棋逢對手,難分伯仲,才最是酣暢淋漓。

今日這位外號“鐵蛤蟆”的放羊漢,上陣才剛一開口,便將邢州城震了一個瞠目結舌;無論是普通百姓還是守城的解憂軍,都倍覺刺耳難忍;一時之間,誰也拿不準城外正在叫陣的這位敵將,到底是個什麼出身!

單聽他這套花樣百出、又毫不重複的汙言穢語;若是沒在雜碎缸裡泡上個三五十年,絕練不出如此精純的一張“髒口”!再加上他那格外嘹亮的嗓門,罵出來髒話更順風就漲,讓人不想聽都不行!

邢州城的守將,名喚顧涉,是個讀書人的底子,字表千山。顧將軍今年才三十出頭,更是江南豪門——顧氏的一個旁系子弟。然而,別看顧將軍來頭不小,但家境卻非常普通,在南康橫向比較一番,可以稱的上是寒門之子了。爹孃捨出命去幹活,也只供他讀了四年的聖賢書;至於他那幾手粗淺的武藝,放在真正的戰場上,也完全不值一提……

而龐青山之所以力排眾議,對此子委以重任,就是看中他曾刻苦攻讀、至少性格要比一般的行伍粗坯,穩重老成。

正如西北軍的“二伯”所言,雖然解憂軍大營看似守備森嚴、兵力充足,箭樓林立;但實際上,解憂軍的立足之本,卻是那座擁有正經城防工事的邢州小城。

龐青山點顧涉為守將,本不求他能建功立業,更不指望他上陣殺敵。只要能幫解憂軍看緊了門戶,穩定了民心,不要自亂陣腳也就是了。

然而,西北軍昨日定下攻城之策之後,作為戰略重心的鐵蛤蟆,便得到了所有西北軍老卒的“徹夜輔導”。這些位久戰西疆、抗擊漠北的滾刀肉們,一句一句的把原本憨厚老實的鐵蛤蟆,教成了一個潑皮無賴;那些不堪入耳、不敢細想的頂級髒話,都是他們在多年行伍生涯當中,濃縮總結出來的結晶……

華禹大陸的語言,講究一個“南腔北調”。籠統的解釋起來,腔是為語法、調則為發音;而北方各地方言,調值雖有不同,但語法結構基本一致;但南方語系則一家一個語法、發音習慣更是百花齊放。甚至在相對偏遠的南地,兩個相鄰不遠的村落,都可能完全聽不懂對方在說些什麼……

帖蛤蟆的官話夾雜著濃重的三秦口音,再加上那一番汙言穢語的內容,大多來自於雜七雜八的市井街頭,所以自幼生長於江南道的寒門仕子顧涉,根本就沒聽明白!

其實,有北燕官話打底,字他倒是勉強聽得清楚;話,也能猜的出意思來。可唯獨有許多奇怪的“特殊名詞”,四年寒窗之後、又毅然投身軍伍顧少將軍,還是平生第一次耳聞……

顧家雖窮,但風門一向正派。

“呃……諸位袍澤,何人聽懂此西北賊、今日因何故至我邢州城下喊喝?”

顧涉一邊仔細搜索著自己的學識儲備,一邊對身後的弟兄們求教。時至今日,南人多以經商為生,所以很多人在投身軍伍之前、都經常與北人打交道;其中總有些喜歡流連於煙花柳巷、茶寮酒肆的下流粗坯……

可鐵蛤蟆這一番髒話,主語不離南康人的族譜、措辭根本不提腰巾以上的部位;饒是這些見過大風大浪的“老麻雀”,也實在不好意思替顧涉“翻譯”。大家只能尷尬的面面相覷,卻彼此沉默不語;最後,還是一名身材略瘦的中年校尉,上前附耳、悄悄對他解釋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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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將軍,您別放在心上、也別打聽了…他說的都是些不乾不淨的潑皮話……”

顧涉點了點頭,心知這就是對方使出的“激將法”,想誘自己開城出戰。

雖然打定了絕不開城的主意,但場面上的優勢,他也不打算拱手相讓;於是,自恃胸中頗有文墨的他,手扶城牆箭垛,輕咳一聲、便朗聲回道:

“似爾等厚顏無恥、反覆無常之西北狼奴,若心中尚有廉恥二字,又焉敢於本將面前鼓唇弄齒、妄逞口舌之利?想爾之舊主,陳賊子陵,本是西北家奴之遺醜、賤民之根苗;其父典身於權貴、其子賣命於反賊,父子二人血脈相承,皆乃卑顏奴膝之徒,何以未曾以溺而自照乎?”

今朝,還是顧涉平生以來,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罵街”!第一段罵完之後,他緊張的一顆心的砰砰亂跳,腦子在飛速旋轉起來;一邊構思著接下來的言語措辭,一邊反思方才臨場發揮的優劣長短……

然而在城下

叫陣的鐵蛤蟆,聽完了顧涉的一番“辱罵”之後,撓著下巴回過頭來、看向不遠處的西北軍“智囊團”……

這群西北老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根本沒一個人能聽明白,方才敵將到底都說了些啥!

“……我剛才好像聽見陳子陵這仨字了……估計他們是怕了,跟咱解釋呢吧?”

“不能吧?我聽人家那語氣,好像還挺得意的,也不像是賠禮道歉啊……”

“甭管說啥吧,現在人家說完了,該到咱們還嘴了……趕緊說,鐵蛤蟆怎麼喊回去啊?”

王百川躊躇了一會,咬了咬牙,決定拿死馬當成活馬醫:

“……蛤蟆,你告訴他,要是打算投降,就立刻開城放橋!”

聽王百川的回覆之後,鐵蛤蟆也算有了應對;他滿面歡喜地回過頭來,挺著胸脯高聲嚷道:

“要是投降的話,那就趕緊開城門、放吊橋!”

正暗自揣摩著措辭與攻擊角度的顧涉,被對方這天上一腳、地上一腳的回話,把思路全都給打斷了!投降?怎麼又扯到投降上去了?

“可笑爾等西狢狗奴,“降”字竟已浸入膏血之中!”

顧將軍雖然沒有正面回應,但意思算是表達的比較明白了。只不過文化程度有限的西北軍們,仍然還是聽不懂對方那“文縐縐”的回話……

“這……意思我雖然沒聽的太明白,但隱隱約約好像帶了個“狗”字……是不是後悔了,又罵回來了一句啊?”

王百川皺著眉頭,繼續跟自己較勁猜謎;而老將軍“二伯”,則沒他們這份閒情逸致。老將軍扶著膝蓋站起身來,朝著自覺“漸入佳境”的鐵蛤蟆一擺手:

“敢還嘴!蛤蟆,繼續罵他!”

整整一個上午,鐵蛤蟆與他身後的“題詞團隊”、使勁了渾身解數、將顧涉與整個解憂軍罵了一個狗血淋頭。有些詞顧涉的確聽不懂、但很多廣為流傳的華禹官罵,他還是聽過一二的……

可他那種罵街方式,整個西北軍誰都沒當回事;就連自家的解憂軍、與邢州百姓,也沒幾個聽明白的……

聽懂的氣的是渾身顫抖,聽不明白的根本沒往心裡去;所以顧涉被氣的是臉色漲紅,若不是幾名沒皮沒臉的貨、死死相攔;他早已經放下吊橋殺出城去、與那些“出口成髒”的西北軍決一死戰了!

既然他以文人而自詡,就必然長出了一身文人傲骨!

就在眾人撕扯拉鋸之際,有一名不起眼的小兵,突然在他手背上連拍三下!顧涉愣住了神,扭頭望去;只見這名身體瘦弱的解憂軍、正擠眉弄眼地將自己往角落裡引……

待二人來到一個角落的時候,這名小兵拿出了一封信箋,在顧涉面前一晃:

“小人乃是諦聽的探子,奉命帶來龐帥的手書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