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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烽火卷長空 361.倚老與賣老

體會著“料敵於先”快感的龐青山,沐浴著夏末初升的晨曦,望著腳下那“一灘灘”敵軍的屍首,意氣風發的笑罵了幾句。而剛剛見了血腥的解憂軍將士,也附和著發出了“嘿嘿嘿”的鬨笑;更有幾個平日性格開朗,不遵軍規禮數的傢伙,還扯著脖子、大聲與主帥對起話來:

“這可不能怪我們啊!咱們忙了好半天,結果卻只網到了幾條小魚,咱們這麼多兄弟,手快有手慢無,哪還來得及收手呢?一人打上一拳踢上一腳,哪怕只是吐口吐沫,也都是這樣的結果了!我說龐帥啊,弟兄們都聞到了肉味,卻沒幾個人能吃到嘴裡,實在是太難受了!要我說啊,不如就趁著天光大亮,弟兄們也士氣正旺,咱索性就直接出發,端那些北燕人的老窩去!”

龐青山心裡也清楚知道,解憂軍的弟兄們,最近都處於剛剛見血的興奮期;今日輕而易舉地滅殺了二十四名赤烏探子,也被那猩紅刺鼻的血腥味,勾出了殺戮的慾望;有勁沒地使的感覺,委實極其憋悶。

而他身為軍中主帥,也理應把握住這個新軍上陣的必然階段;借他們那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威風煞氣,發起對北燕國都的最後衝擊……

沉吟了半晌之後,龐青山展顏一笑,三兩步便跳上了堅固高聳的衝城車,對下面一雙雙熱切而期盼的眼睛喊道:

“弟兄們,也都是他這個意思嗎?”

“是!”

“既然如此的話……好!那本帥也就成全你們!埋鍋造飯,全營將士飽餐一頓!半個時辰之後,全軍將士拔營起寨,咱們這就去跟北燕王朝見一仗硬的,也讓那些眼高於頂的北侉子,好好嚐嚐咱們解憂軍的厲害!”

一個時辰之後,燕京城的丞相府正廳之中,已然年過七旬的老王放,正使勁兒地吸著肚子。兵部尚書陳啟昌,雙手捧著一柄雪亮的大刀,從花園邁步進入書房之中。

他將那柄親手磨快的大刀收歸刀鞘之中,隨後又親自走到王放的背後,使勁兒拉住了甲冑背後的繫帶:

“牧北老兄啊,京中並非沒有得力的戰將。你我如今皆已年過七旬,你何苦還去要摸那一把鐵鏽、舔那一口的刀頭血呢?”

王放抬腿邁步、反覆調整著甲冑的位置與鬆緊,同時開口回覆陳尚書的規勸:

“老陳啊,你曾跟隨我南征北戰近三十餘載,難道還不清楚我的脾氣嗎?我也知道,京中共有二十四為同僚,乃是正統武將出身;但這些人手上有幾分斤兩,莫非你就真的不清楚嗎?哎……怪就怪那蔡驢子,病的太不是時候了;如今放眼整個京城,除了你們這些老弟兄之外;年輕一輩當中,也唯有淺溪一人可用……但他還是個文官……”

“老丞相!國難當頭,文官如何?武將又如何?羅某人只知一旦城破兵敗,人不分男女老幼、臣不分文武品級,都要淪為亡國之臣,敗軍之將、喪家之犬、離亂之民!”

王放正在發著牢

騷,院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清朗的聲音!二人同時向外觀瞧,只見文官出身的羅源,頂盔束甲、腰衡利劍,呈一副戎裝模樣;而羅源的身後,還跟著一位身披百花皮鎧,面容清麗俊秀的中年婦人,腰後也橫跨一柄細長兵刃……

“淺溪賢弟,賢夫婦此行……不知意欲何為啊?”

“王左丞何故明知故問!想您已然年過七旬高齡,仍甘願捨生忘死,披堅執銳為國浴血;而我夫婦二人俱在鼎盛之年,自當於老將軍駕前牽馬墜蹬!南人此番北上、乃是圖謀北燕江山,並不是與牧北公您一人之私怨;而我夫婦二人既是北燕子民,又食君王祿米……”

羅源這番慷慨激昂的話,才說到了一半,便被王放揮手打斷:

“胡鬧!自古便有“文死諫、武死戰”之說;而你夫婦二人,又俱非行伍出身,上陣又能如何?文官,自有文官的輔君報國之法……”

就在眾人爭吵不休之時,一名小校沒命似地跑到王放的丞相府中,也顧不上看清屋中之人的相貌,便帶著哭腔放聲疾呼:

“王左丞,不好了!牛將軍帶著三百名刀斧手,已然提前出城了!”

根據赤烏探子的追報來看,早在半個時辰之前,解憂軍已然全軍開拔;不久之後,便會抵達燕京西南門外的二十裡處,排兵列陣、準備攻城。而此時此刻的燕京城中,只有負責護衛皇宮的八千御林軍,以及王放麾下的兩萬護城兵勇。至於什麼輔兵、民夫、預備軍等等等等……無非就是從家丁護院、平民百姓之中臨時徵召,防衛力量可謂是捉襟見肘!

不過,好在解憂軍兵力也並不充足,同樣無法鋪開四面圍城的攻勢。所以對於北燕方面而言,如何預測龐青山的主攻與佯攻方位,並解決掉天機工坊的攻城器械,就成了此戰勝負的關鍵所在。

而王放對於此戰的預設戰法,便是按兵不動、生生吃下敵軍的第一輪攻勢。

王放做出如此安排,並不是有意託大。他是想要藉此機會,試探天機工坊的攻城器械,究竟有多大威力!順便從攻勢的密集程度,預測對方真正的主攻方向,以便制定下一步的作戰計劃。

燕京乃是北燕國度,城牆厚重堅實,三丈三高,三丈厚;牆中嵌有箭窗,上下共分四層,每層一十三孔;箭塔望樓高達十丈開外,密密麻麻、鱗次櫛比;就連城外的護城河,都足有十五丈寬!

憑此等固若金湯的城防工事,硬吃下敵軍的第一次攻擊,損失必然不會太大。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王放千算萬算,也沒想到那個一向平庸的燕京大將軍牛子方,竟會在這等萬分緊要的關頭上,犯下如此幼稚昏聵的大錯!

其實,自從王放卸甲入京、登閣拜相之後,便再沒有對任何一名統兵戍邊的故交或是晚輩,提出過任何兵法與戰術上的指導性意見。

要知道,當年在邊關披甲佩刀、禦敵於

國門之外的王放,戰績可謂無比輝煌!無論是論資排輩、還是衡量個人能力與過往戰績,凡是北燕王朝的披甲人,在王放的面前,都不敢挺胸抬頭的回話;並且在武將的小圈子之中,都已“遭到王放當眾辱罵”的經歷,作為驕傲的談資,身份的象徵!可想而知,如果王放願意指導他人作戰之法,人人心中都會甘之如飴。

可即便如此,幾十年來,他仍然何對兵家之事不置一言。說到底,王放守口如瓶的原因,也非常簡單,就八個字: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這八個字看似容易,但往往越是才華出眾、履歷過人、地位超然的前輩,便越容易栽在這八個大字之上。

在王放掛帥出征,統兵作戰的年代,華禹大陸各地兵家的戰術戰法,還是以正面對撼為主,兵法計謀為輔。最普通的戰鬥方式,便是開戰之前,由雙方主將先鬥上一陣;隨即敗方騎兵戰車出列,雙方挺起胸膛、高呼口號,來上一次力量與勇氣的直接對話。騎兵衝鋒之後,便是雙方步兵接刃。不過,那種戰至最後一兵一卒的事,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無非殺到氣勢與走向上分出勝負的時候,輸家便會潰敗逃竄、贏家則乘勝追擊、試圖擴大戰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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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攻城戰也好、野戰也罷、方式都是大同小異的。皆因為當時華禹大陸的兵家與君主,還沒有徹底摒棄羞恥心與道德觀念。在當時的風氣之下,任何透過“非正面對壘”方式贏得的戰爭;都會被社會輿論所不容、兵家同道所不齒!

數十載時光匆匆而過,華禹大陸現如今流行的戰術與戰法,已然與王放縱橫天下的那個年代,大不相同了。就比如說引領了“無恥”潮流的中山王沈歸,他的用兵風格,便是“非巧而不取,非利而不戰”;而幽北軍神顏重武呢,則正好與其相反;他全盤承襲了老一代行伍之人的風骨與習慣,歷來都是穩紮穩打、步步為營。

郭興習慣敵後穿插、祝雲濤則善於捕捉戰績;蔡寧慣借勢欺人,陳子陵則善於籠絡軍心。拜兩北之戰的經歷所賜,由東海關那一場大火啟發;最近的幾年時間之內,華禹大陸的戰場可謂將星輩出、戰術風格更新換代的速度極快;卻再沒有人再去考慮什麼尊嚴與道德、正義與高尚;所有君主和將令,都變成了唯結果論的“商人性格”:只要能贏得戰爭的最終勝利,那麼過程如何發展,根本就不重要!

話說到了這裡,有句題外話必須要講。沈歸用兵奇詐詭譎,的確加速了華禹兵家的戰術更新頻率、戰法思路轉換的程序;但歸根結底,戰術戰法都是小道,沈歸併沒有將戰爭的本質,推到一個另外的高度上。單就這一點來說,與關北斗成立天機工坊的意義,可謂相去甚遠!

從這個思路來看,王放卸甲入京、登閣拜相之後,便不再參與北燕兵事的原因,也就呼之欲出了:這位戰功赫赫、威名遠播的老將軍,有足夠的自知之明。他知道這天地間的萬事萬物,時刻都在變化;華禹大陸的戰場,已經不再是他曾經完全掌控過的那片戰場了;而他王放的戰術戰法,也從他卸下鎧甲的那一天,徹底過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