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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烽火卷長空 365.敗當陽(四)

儘管牛子方看似只是一個莽夫、思維也過於飛揚跳脫,令尋常人難以琢磨;但在雙方這一陣的“小打小鬧”之後,在齊彪的內心深處,也對這個作風老派的“北燕猛將”,隱隱生出敬佩之意……

兩軍交戰,本是各為其主;勝者為王、敗者賊寇這八個大字,也早已深深鐫刻在了南康人的價值觀中。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看,人類與植物一樣,生於天地之間,飽飲風霜雨露;對於“光明”的本能嚮往,也同樣深埋在每個人的血脈之中。

南康人的生活環境相對富裕,物資的品類檔次,也是應有盡有;物慾無窮,選擇多了,對於財富的渴望也就愈發赤裸起來!無論是交際應酬還是親友聚會,談論的話題都始終繞不開一個“錢”字;平日裡結朋識友,每個人肚子裡也都揣著三個心眼。

就算是那些道德品行卑賤至極的“壞人”,也不願意與同樣卑鄙下流之人成為朋友。所以對於見慣了世態炎涼的老海賊齊彪來說,在如今這個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混亂年代,似牛子方這般渾拙猛愣、天真爛漫的“實誠人”,也愈發彌足珍貴了……

百感交集的齊彪,長嘆了一口氣,示意身邊一名弟兄,前去將牛子方的屍身、當眾斬首。這個十分殘忍的行為,倒也並非出於他本人的“惡趣味”;而是按照攻心為上的理念,將頭顱繫於南康大旗之上,以此震懾城中軍民人等。

齊彪眼看著那名解憂軍弟兄,手持鋼刀走到屍身近前;一直都無聲無息的“箭豬”牛子方,竟猛然開口、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暴喝!趁著眾人被他“詐屍”驚出一個愣神的時候,牛子方這位周身扎滿了梭鏢的“厚道人”,向前騰空躍起足有四尺、直撲那名已然被嚇到坐在地上的解憂軍!

毫無疑問,十死無生的牛子方,強撐著最後的一口氣,就是在等待這個絕好的機會!當他成功壓在對方的身體之上,那一杆杆早已扎入皮肉的梭槍,也被自身的體重所壓、頓時穿透了他的身軀!只待落勢停止,二人對面而視,牛子方強行睜開被沙石泥土、粗礪到血肉模糊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身下那位面色慘白的解憂軍士卒……

當他從對方的雙眼之中、捕捉到了濃濃的恐懼之時,便咧開一張大嘴、露出滿口血紅的牙齒,疲憊的笑了……

緩過神來的齊彪,立刻帶著一眾解憂軍弟兄衝上前去,並親手將假死傷人的牛子方梟首;鋼刀過頸,齊彪提起牛子方的髮髻、又抽出了那枚扎入右側臉頰的簡易梭槍……

齊彪的力氣不小,膀子一橫,梭槍的三角槍頭,便帶出了四顆緊緊咬合在一起的後槽牙。正所謂人死如燈滅,死前緊咬的牙關一鬆,一塊鮮血淋漓的皮肉,便從牛子方的口中垂落、掉在了齊彪的鞋面之上……

還有一節紅中透白的喉管!

雙手緊扣城牆,仔細看完了全程的王放,揮袖抹去腮邊渾濁的淚水,回頭對羅源說道:

“羅知府,煩勞您落筆書記一番。燕京大將軍牛子方、及其麾下

三百親兵護衛出城迎敵,並於燕京城下戰死報國。此役之失,罪在王放老邁昏聵、指揮失當;而陣亡將士作戰英勇果敢,大展我朝軍威……”

“牧北公,您的心情下官能夠理解;但如此記錄戰報,罪犯欺君,恕在下官不敢領命。”

被羅源拒絕之後,王放倒是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他只是呆滯的望著城下,看著解憂軍打掃戰場、收攏殘兵,架設攻城器械……

“…羅大人,咱們總不能這麼看著啊!要不要讓箭樓的弟兄們試射一輪,探探對方的虛實也好啊!”

王放聽到一名校尉,正在小聲向羅源提議,終於也回過了神來。他緩緩搖了搖頭,指著護城河對岸的解憂軍說道:

“兩軍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今日又颳起大風,何必還要白白浪費箭枝呢?再者說來,仗已經打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龐清山他們是狗急跳牆,想著跟咱們兌命呢!在這種非生即死的情況下,他還能來什麼虛的?不必探了。”

時間對北燕有利,而對解憂軍不利,所以這仗改怎麼打,也明擺著的事。天佑帝指派王左丞收尾,他也早就制定好了整體作戰方略:主要依靠燕京堅固的城防工事拖延時間;生吃敵軍的試射與第一輪攻勢,探探對方的力道與底氣,才好制訂反制措施。

所以,牛子方與三百刀斧手之死,雖然足夠壯烈悲涼,卻於此戰毫無意義可言。

不過,按照王放的戰法來說,護城兵勇可以暗兵不動;但正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何況北燕天子周元慶呢?當牛子方的頭顱,開口吐出“碧血丹心”的同時,唐福全與內監侍衛,在半推半抬之下,強行將天佑帝擄至了紫金宮的地道之中。

這條皇家地道,入口在紫金宮西北角,中途在西門外三十裡處的的皇家豐潤園重見天日,換乘小舟,改走水道離京。這條御用逃生通道直奔西北,有兩條延長線路備選;如“天子北望”,則可出關口外,巡視北段長城;如“天子西顧”,可以直奔舊都長安,奉天祭祖。

如果拋棄掉那些“名義”的說辭,單從逃跑路線來看,這條密道,顯然就是防備南康、幽北、漠北三家而建立的。

既然這是天子離京的退路,那麼工程質量自然也有著充足的保證。只不過今日總管大太監唐福全,“脅迫”天佑帝進入密道,並不是打算護駕離宮;他只是本著一片護主忠心,防備敵軍攻城器械開動之後,有損龍體。

既然是北燕天子的離京密道,自然不會像是黑煤窯的礦洞那般陰森狹窄。這條甬道的寬度,可以供五名成年男子並排透過;牆面地面與頂面,也都是由平整的石板鋪就而成;牆壁上三步一盞燈、五步一舉火,簡直亮如白晝;除了潮溼的地氣、與滑膩的青苔以外,並不會令人感到壓抑與憋悶。

進入甬道前行五里路左右,眾人便抵達了一個人工開鑿而成的“停駐所”。向來辦事周到細心的唐福全,早已在迎駕之前、命人將一切應用之物,全部搬來

此處備用;偌大一間石室早已塞得滿滿當當,就連天佑帝經常取閱的書籍賬冊、手邊把玩的心愛器物,都好端端地擺在了正中的“龍書案”上……

“既然陛下不願巡幸江山,那麼便在此處歇息片刻;王左丞與羅大人,正在奉命清繳南康叛軍!據老奴想來,上有天家龍氣庇佑燕京,中有二位良臣輔國平亂、下有三軍將士忠心用命,料那些土雞瓦狗、跳樑小醜們,也翻不起多大的風浪來!”

天佑帝壓根就沒搭理唐福全這一番寬心話,反而指著更深處的點點光亮,開口問道:

“內中是何物發光?”

“回陛下,那一盞燈火,便是一間石室,供隨駕的嬪妃與龍子休憩更衣之所。皇后娘娘與太子爺,也被奴才安頓在了第一間石室當中,陛下無需憂慮。”

天佑帝聽聞太子二字,神色略顯嗔怒;可眼前那微弱的燈火、無力地搖曳了幾番之後,天佑帝的面容一轉,反而顯得有些頹唐……

“唐福全,帶朕去見見皇后……與太子吧……”

“老奴遵旨。”

唐福全小心翼翼的扶著周元慶,緩步走向內中石室。待主僕二人行之第一枚火把附近,唐福全用力敲了敲石壁,輕聲請安道:

“老奴唐福全、恭請皇后金安。陛下前來探望娘娘與太子了……”

一陣腳步聲傳來之後,溫暖的火光,映出了一名身披錦色常服的華貴婦人。見這名老婦略帶僵硬的下拜施禮,周元慶急忙上前兩步,扶住這位比自己大了整整三歲的結髮之妻,並迅速朝著唐福全擺了擺手……

按照天家禮法來說,每年的開朝慶日、新年除夕、八月十五、祭祖大典、先王祭日等等節祭重日……身為一國之母的張皇後,都該隨天佑帝一同出席。但近年以來、張皇後便一直稱病臥床,無法參與節慶宴會;所以就連天佑帝自己也記不清楚,他上一次與皇后會面,究竟是在什麼時候了……

“……麗華……你……還好嗎?”

身處地下暗室之中、天子的情感,也會變得敏銳細膩起來。再加上他們這一對老夫老妻,早已“分別”多年;今日在此患難時節久別重逢,自然是倍感唏噓。

然而,他才剛剛抬起右手,想要去扶住張皇後,又突然被石室之中響起的鼾聲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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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睡了?”

“是,永兒的身子,近來一直不大爽利……”

太子瘋了的事,周元慶乃是親身經歷、並親眼目睹。只不過在他的心中,太子這場猶如“及時雨”一般的瘋病,肯定是他急中生智、想出的善後方法!

而且在天佑帝看來,“裝瘋”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除了丟人現眼之外,並沒有什麼明顯的硬傷。在那種危機關頭之下,也稱得上是非常聰明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