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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烽火卷長空 373.嘯月

槍桿摩擦盾沿發出的聲音,定然要被戰場混亂嘈雜的環境所掩蓋;但槍尖刺破空氣、帶出的鋒利,也令久經沙場的老將王雙石、敏銳地捕捉到了死亡逼近的氣味、毫無預兆地打出了一個冷顫!

無數次死裡逃生的經驗,令他連眼珠都沒動一下,便果斷鬆開雙手、放棄了那柄被徹底卡死的長刀;放手的同時,他前腳掌用盡全身的氣力,死命蹬踏地面、整個人借力向後飛退……

可惜的是,王雙石只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兵痞而已,並不是“越老越妖”的武道名宿。豐富的搏殺經驗、敏銳的危機感知,並不能讓他那殘破不堪的身軀,重新煥發生機……

噗!

兩杆速度極快的槍尖,幾乎同時刺破了王雙石左肩與右腰的肌膚;隨後槍桿一轉,攪爛了皮下的肌肉筋膜、槍尖的倒三角形狀,尾部也緊緊卡在了骨骼縫隙之中,一如那柄楔在盾牌之中的長刀……;兩名解憂軍的長槍兵、感到槍尖受阻、心知已然命中目標、便同時向後發力撤槍!

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爆發力遠非垂垂老矣、身受重傷的老卒可比!二人協力之下,竟將身體薄如蟬翼的老將王雙石,順著槍桿生生拽了回來……

“側盾!”

命中目標的二人,同時發出一聲低沉的口令;盾陣前沿應聲空門大開、而正在咬牙切齒抵擋疼痛的王雙石,也被這兩杆長槍、凌空拽回了解憂軍的長盾陣中……

一陣刀光人影此起彼伏過後,重新閉合的長盾底沿,緩緩油上了一層顯眼腥甜的血漆……

北狼八部將的王雙石,也算達成了他的夙願——戰死沙場……

不過,王雙石的死固然慘烈,卻也不是毫無價值的;至少在長盾手側盾之時,有不少跟隨他而來的北燕軍甲士,趁勢闖入了盾陣內圍。

從現實角度衡量,這些闖陣之人,能夠造成的殺傷非常有限;可他們撲入陣中以後、遭到了解憂軍的撲殺不假;但雙方推搡之間、也順帶將原本有條不紊的長盾手,撞得是東倒西歪……

眼看鐵衛營的陣型搖搖欲墜,先鋒營也放棄了從側翼包抄的本來計劃,提前加入戰團,強行維持著己方陣線的深度,令敵軍無法迅速突進,直搗炮車本陣……

有了這一群生力軍的加入,那五百名跟隨著王雙石,一同撞入敵陣的北燕護城軍,很快便被潮水般的敵軍衝散分化;陣型已破,衝勁受阻、看來全軍覆沒也就在眨眼之間……

但經王雙石所部的牽制拉扯,奉王放帥令出城馳援戰場的北狼八部將、與他們手下的兩千餘護城兵丁,卻已經從城門洞口噴湧而出……

“老石頭,你可給我撐住了啊!老弟兄們可都到了!”

北狼八部將之中,年紀最大、名望最高之人,乃是丞相府的老管家王狄。時隔近四十年後,重新披掛上陣的他,與其他五名披髮赤身的老將,造型略有不同。他背

後綁著一柄無鞘大環刀,右手拎著一杆簇新的黑漆長杆;那皮肉鬆弛的左側前胸上,還斜斜綁著一枚海碗大小的護心鏡,周身上下都散發出野蠻的氣息……

就這副模樣,哪還有半點“相府二爺”的文雅與體面可尋!

這枚斑駁凹陷的護心鏡,王放已經完全忘在了腦後;但所有北狼軍的老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正是他當年孤身殺入重圍、身受三箭八刀之傷,救下半死不活的王狄,並親自為他佩戴的“賞賜”!

誠然,這枚護心鏡早已不堪大用了,但眼下重見天日、卻連半點汙漬與鏽跡都沒有!

王狄在燕京南城門外站定腳步,肩膀一動,那柄黑漆長杆、迎著戰場上凜冽的腥風,陡然飛揚翻卷!這原本是一面暗紅色的大旗,卻早已在歲月的侵蝕下,褪去了濃稠的色彩;而組成旗面的織底,也飽受歲月長河的衝擊與風化;今朝再次乘風當空起舞、由那千瘡百孔之中、投射出了夏末慵懶的光芒,溫柔的撫摸著北燕好兒郎的頭頂;至於“北狼軍”三個金線刺繡的大字,如今也只剩下了烏青色的殘邊;如果不仔細看去,連本字的痕跡,都已經很難辨別…

這是一面北狼軍的軍旗,由先王題字,太后手繡,作為他們威震西北邊陲、平定北燕半壁江山的最大褒獎;也是每一名北狼軍老兵,此生最為珍視的榮耀……

如今這一面殘旗迎風招展,看上去既不威武、也沒有什麼殺氣可言;反而由於品相殘破,還帶著濃郁的衰老與頹敗;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看一床在壓在箱底幾十年的破棉被,充滿了死亡腐朽的氣息……

更可笑的是,這一面令北燕軍民久違多年的御賜軍旗,只在凜冽的狂風之中抖了三抖,便化為一片片的裂錦,飛揚的支離破碎;而老將軍王狄,卻對此視而不見,完全不為所動;他只是將那根嶄新的黑漆長杆,交在了那名盲眼老兄弟的手中;隨後解下身後那柄大環刀,遙指五十步開外的解憂軍本陣,聲嘶力竭的高聲呼喊:

“北狼軍,殺!”

似這般螳臂當車、蚍蜉撼樹之舉、可笑、亦可嘆也……

看著這幾名走路都費勁的老棺材瓤子,帶著兩千餘二流兵卒,貿然殺出燕京城下,龐青山心中百般悽然,卻也徹底放下了心來。很顯然,北燕軍出城迎戰,是迫於炮車那毀天滅地的威力;而派出這幾名“死人幌子”衝殺,顯然就是無人可用了!

“傳令兵,近前些!速速傳某將令,命先鋒、登城二營將士,左右夾攻城外敵軍;命鐵衛營全速繞後,封堵敵軍後撤的道路,最好能順勢奪下燕京城門,再徹底破壞兩道門軸;命扶風營迅速消耗所餘箭枝,箭雨片刻都不能停、全力壓制城上敵軍,令其無暇兼顧步軍之戰;令投石機營趁勢向前推進,直至距城下三十步開外,我要在城破之前,看到燕京城西化,徹底作一片廢墟!去吧!”

傳令兵應命而去;片刻之後,先鋒、登城二營便離開本陣,互為犄角左右,同時向那兩千餘亂哄哄的北燕軍卒殺去;而鐵衛

營的長盾兵與長槍手,也已經徹底消化了王雙石的五百甲士;如今得到了龐青山的新令,便將兵器長盾一背,撿起北燕軍的劣質大刀,迅速朝著敵陣背後展開迂迴包抄……

解憂軍的將士們,雖然已經見過了血腥;但在陣型壓制與配合作戰等方面,還需要長久而艱苦的實戰,反覆磨礪排演;而燕京護城軍的將士們,雖也都是從各軍之中抽調出的頂級精銳,但其中也不乏那些沒什麼出息的世家子弟、以及入京之後便同流合汙、自甘墮落的老兵油子……

京城畢竟是車水馬龍的鼎盛繁華之地;任其本是銅鑄鐵打、嗜血如命的行伍漢子,也經不住這似水流年、安樂祥和的盛世消磨……

所以,儘管這是一場驚天動地、決定華禹大陸未來走向的最終血戰;但由於雙方兵源素質與戰術戰法的原因,並沒有成為戰爭範例的資格;可是橫向比較一番的話,雙方實力基本在伯仲之間,勉強算得上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對於北燕軍卒來說,身背後就是國都燕京城,他們這些人已然無援可期、無路可退、只能拼命廝殺,背水一戰。至於陣前投敵的事,他們也不是沒有這個想法;但一來,龐青山所部,乃是一支孤軍這件事,南北俱已人盡皆知;二來,王放手中,還掐著一萬左右的兵力,更有數千御林軍精銳,還未踏上戰場;三來,長安城四皇子的手裡,還有一支百戰雄師,料其正在回援燕京的半路途中。

既然天佑帝背後有靠、遠處有援,那在這個時候投龐青山這支垂死掙扎的孤軍,豈不是腦子進水了嗎?

既然不敢反叛,那就只有遵從王放帥令,上陣與敵廝殺了!反正提著腦袋賭上這一局,對於普通士卒來說,也不算過於虧本:輸了算烈士,贏了有封賞;就算抬不到護駕之功的層面上,至少也能混個營校之類的小官噹噹……

而這場註定慘烈的決戰,對於北狼八部將這些“倖存老兵”來說,苦捱數十載時光,正是為了等這個機會!既然今日已然踏上戰場,他們就沒打算要活著回去!就連那位身患白翳眼疾、無法上陣殺敵的瞎將軍,如今也正挺胸抬頭地站在城門前,扛著那枚光禿禿的旗杆;而其餘四名老將軍,都努上了此生最後的一口氣,甩下了那些青壯,衝在了隊伍的最面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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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相隔五十步距離左右,眨眼一瞬間,便依然接上了刃;相府老管家王狄,將那把厚刃大環刀高舉過頂,直奔先鋒營當先士卒的頭頂,奮力劈斬而去!

按照老行伍的作戰習慣來說,一刀當中劈斬,必然要附帶著扭頭閉目的小動作;一來,是怕粗製制式刀刃,不堪顱骨負荷,崩斷碴口或是剁飛碎骨,傷到自己的眼睛;二來,也是防止敵軍果然被一刀斬為兩截,腹內血汙噴濺而出,迷遮自身視線……

類似這般毫不起眼的小技巧、小花招,積攢多了,就叫做戰場經驗;每一個習慣,都可能在某個緊要關頭,救下自己的一條命!

在任何戰場之上,老兵與新兵的損耗比例,普遍都在一比二十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