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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幽北風雲 183.復仇之戰(六)

馮廉也不愧是一員沙場老將,即便在兵法韜略上無法與郭興相提並論,但其對於戰局細微之處的把控,還真是異常老辣。

儘管事件會說明是詐敗詐退,但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之上,卻往往會被任何一些小事所影響,導致本是誘敵的詐敗,最終變成了真退真敗。

試想一下,在此時的峽谷當中塞滿了兩軍的將士,既然是傳令詐退,也總得先讓後軍撤出山谷,為前軍閃開一條退路;如此一來,也能成功誘使敵人踏入自己事先設好的陷阱當中。

而撤退誘敵的軍令,又不能大聲叫嚷,不然在兩側山谷兩側環繞之下,勢必會一字不落的讓對方也聽得一個清清楚楚,如此一來,整個計策也就算徹底泡湯了。

可前方的將士們如今已經全部殺紅了眼,若是死戰不退的他們,忽然發覺本是在自己背後的同袍弟兄們,全都一聲不吭地偷偷後撤,會是個怎樣心情?而一旦前方‘墊後’的將士們被敵人砍殺殆盡,而已經得到退軍將令的中軍,面對生死抉擇也勢必沒有墊後的覺悟,直接會把原本有序撤退的局面,變成了一窩蜂的亂局;屆時互相踩踏之下,傷亡定會更加慘重不說,也讓敵人覺得這潰敗來的毫無預兆,變成了打草驚蛇的多餘之舉。

即便這些先鋒營的將士都是百戰之兵,但面對生死抉擇的反應,卻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天性,根本無可避免,也不是靠訓練能夠解決的問題。

更何況這種詐敗變真敗的慘劇,在歲月的長河裡也並不是沒有先例的。

這種結果郭興雖然也是第一次聽說,但他畢竟是位飽讀詩書的年輕俊才,悟性又不差,馮廉也只是說了個開頭,郭興便已經領悟到其中關鍵所在了,一時之間也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之中。思索良久之後,這才看了看天色,對馮廉也說道:

“若是這樣的話,那麼恐怕就只有等天色一片漆黑之時,再詐敗入谷了。想必戰至那個時候,我們已經真的損失慘重了,屆時再退,也能說服顏重武深入谷中追殺我等了……”

馮廉也開始還點了點頭,剛要去傳下將令又立刻一回頭,面露疑惑之色的看著郭興:

“少帥?若是天黑之後放顏重武入谷自然沒什麼,可我們損失慘重之下,也同樣無法抵擋顏重武的五萬大軍的圍攻啊!那時節就算梁京與他麾下的十五萬援軍趕到,可你我二人也早就與敵人一起化作一片灰燼了!”

郭興聽到這裡眉毛一皺,抬頭看著滿面驚訝的馮廉也:

“這事咱們不是早就談過了嗎?怎麼又翻出來了?”

馮廉也嘴唇與雙手都微微顫抖,緊緊握著郭興的雙手:

“少帥啊少帥,老夫雖然是個粗鄙武夫,但卻不是個蠢人。原來您之前所說的一切竟然都是為了給老夫一個錯覺!馮某原本以為,您是想讓及時趕到的東海關大軍堵住谷口,把敵人全軍堵在山

谷的甬路之中;而山谷兩側埋下的硫磺火藥也只是為了炸斷敵人入谷的通路,順帶隔開敵我雙方,以保證咱們這些疲兵的生命安全;可按照您如今的將令來看,事先的一切埋伏還真的是衝著與敵人同歸於盡而去的呀!少帥啊少帥,您可是老帥的唯一血脈,又豈能與一個幽北蠻子換命呢?”

時至此處,馮廉也才算徹底明白了郭興心中所想。按這個思路從頭捋順一遍,他才發現郭興是懷著怎樣的心思佈下的這個死局。而之前郭興向他闡述這道計策之時,也經常有意無意的跟他說上許多有關於退路、援軍之類的安排,讓他誤以為郭興另有別的打算,也就渾不在意的聽命行事了。如今隨著戰局與帥令的含義逐漸明朗,自己這才恍然大悟!什麼援軍,什麼兩面夾擊,都是為了給自己製造能夠安心的誤解而已。

而郭興自打進入顏家溝之後,就再沒打算要活著出去!

郭興看到馮廉也激動的神情,也只是拍了拍他抓著自己的右手:

“馮將軍,事已至此我也就不再瞞你了。這一戰若是失敗,你我二人連帶八千兄弟,自然是死無葬身之地,以戰死沙場之身,上報君王下報百姓,這一點沒什麼可說的;可若是一旦我們真的徹底滅掉顏重武所部,又成功逃出生天以後呢?”

“以後?”馮廉也被郭興問的一怔,鬆開了手臂思索了一番,又隨意地說:“以後還繼續當咱們的平北軍唄,哦,少侯爺您得當大帥,老馮還給您當先鋒官……”

“若是顏重武的飛熊軍徹底覆滅,朝廷還留著平北軍幹嘛?還要我們去平誰呢?”

“……平漠北啊!”

“若是陛下想滅漠北,只需徹底斬斷漠北人的糧道,這仗還用得著打嗎?”

馮廉也瞪著雙眼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郭興見狀拍了拍他的肩膀:

“馮叔啊,不瞞你說,這次朝廷的左右丞相與天佑帝陛下團結一心,雖然對於兩北戰事來說極為有利,但對於我平北軍來說可謂是滅頂之災啊……罷了罷了,其中的骯髒也就不跟你說了,您只需要明白,只有我郭興戰死疆場,對於我郭氏滿門的忠烈之名才能夠得以保全。您……難道想要看見我落得一個叛逆謀反的罪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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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廉也一擺手,反駁郭興道:

“少帥您想多了!咱們平北軍原來雖是鐵板一塊,但梁京不就是王丞相的人嗎?送了那麼大一份戰功當做合理,他王放還能對我們痛下殺手?更何況咱們平北軍的所作所為,他梁京也都是看在眼裡的……”

“其實這場戰事、甚至說綿延百年的兩北戰事,我們與顏重武這一陣,便可以視作最終決戰了。而我讓梁京率領十五萬大軍,也確實是前來領功,順帶替我等收斂屍骨的。如此一來既能保得我郭家滿門忠臣之名節,也能想以此為憑,跟王丞相乃至陛下討得一個人情來,讓他們能念在我郭興是個明白人的份上,

善待活著的平北軍士。”

馮廉也被他這些雲山霧繞的話說的滿頭霧水。於是他念頭一轉,大手一揮又把郭興的手腕緊緊拽住:

“我不知道你說的這些都是什麼意思,反正你現在就得跟我走。要留下來與他們同歸於盡那也是老馮我的事,我早就想追隨老侯爺一起去了!若真讓你戰死在這裡,我還哪有臉去見老侯爺啊!不行!絕對不行!”

馮廉也嘴上說著,身體也用盡全力,生生地把郭興拖拽出去老遠。郭興也不反抗,只是笑眯眯地仍由他把自己拉到了谷口。直到馮廉也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頭盔兵刃才止住了腳步,看那副模樣也有些犯難……

郭興見他為難,卻呵呵一笑說到:

“嘿,您看就算是我想走,這樣的情況又哪裡出的去呢?而且您別急,方才我的話還沒說完呢。咱們叔侄二人,也並非沒有一線生機。雖然在我的整盤計劃之中,我們這八千人已經被擺到了必死的局面之上;但若是梁京所率援兵,能在對方打入顏家溝之前抵達,那麼我們就真的可以兩面夾擊,徹底絞殺顏重武的五萬敵軍了。而且如果梁京能全盤接下勝利果實,也許戰事結束之後,我郭興還能留下這顆大好頭顱也說不定啊!”

馮廉也一聽這話,心中才微微安定下來。隨即又狠狠地向地上啐了一口口水:

“他娘的,他要是敢故意拖沓,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知道了其中利害所在的馮廉也,伸手把那具沉重的將軍鎧甲就勢一扯,赤裸著滿是傷痕的上半身,拎起一把門板大的板斧,朝著身後幾個相熟的弟兄呼喝道:“總他娘坐著,屁股都坐麻了,老子年紀大了,得經常活動活動腰腿!有沒有褲襠裡有貨的漢子,跟老子一起去前面殺幾個幽北蠻子來過過癮的?”

先鋒營中幾個出了名的刺頭,此時一見老將軍的豪邁之姿,也紛紛有樣學樣,三下五除二便把自己上身扒了一個精光,隨即又挑選了幾把品相不錯的重兵刃,斜腰拉跨地追著自家老將軍向峽谷深處走去。

看他們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根本就不像是久經沙場的虎狼之兵,反而更像是燕京城中,那些在街面上討食吃的流氓混混。

這光著脊樑上陣,在平時的戰場上可是極為危險的蠢事。皆因為戰場之上刀槍無眼,若是身著盔甲被矢石誤傷,只要沒有傷到要害,那頂多也就是受些皮外傷而已,有經驗的老兵咬咬牙直接拔下來,就可以繼續戰鬥了;可若是沒了這層看似輕薄無用的皮甲的話,那麼流箭帶來的影響可就不僅僅是皮外傷而已了。

不過如今眼前這片戰場因為地形限制,根本就無法運用弓弩一類的遠端武器,也就讓他們有了‘光脊樑耍橫’的先決條件。

於是,以馮廉也這個鬚髮斑白的中年人為首,一群光著膀子的‘惡漢’,就這樣晃到了兩軍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