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穿越 > 馬過江河最新章節列表 > 第二章.幽北風雲 197.顏狩出關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二章.幽北風雲 197.顏狩出關

次日凌晨,三位滿身塵土的飛熊軍斥候輕騎,終於抵達了奉京城南門以外。為首一人的右手正高高擎舉起一道竹筒,竹筒上面還掛著紅、黃兩色的綢布,正在隨著風勢往西南方向飄擺……

往竹筒上系布條是幽北兵部的規矩,代表的是在外征戰的將軍,有緊急軍情回報;而系上紅、黃兩種顏色的布條,也是為了隱晦的表達出不便明說的資訊:黃色布條便代表了收信之人,正是幽北三路的當今皇帝;而紅色的布條,便是代表著軍情的大致內容與緊急程度。以如今幽北三路的情況推斷,竹筒上系紅色綢布,便代表的便是有大捷喜報回稟天子,自然就是一等一的緊急了!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但此時此刻,城門還未到開放的時辰,哪怕是平日裡有地方夜報抵京,也需要經過仔細盤問搜查之後,才能在一隊守夜兵丁的押送之下進城完差;更何況近兩月有餘,平北軍那個少帥郭興,與他麾下的八千燕雲鐵騎,已經把整個關北路攪擾了一個人心惶惶;再加上此刻拱衛都城奉京的統兵將領,還是以‘小心謹慎’著稱的張黃羚,就更不可能直接放下吊橋,准許他們透過了……

“下面的兄弟辛苦了!敢問各位是在哪位將軍麾下當差啊?”

這斥候頭領緊緊握住手中竹筒,雙手朝著高大城牆以上的守門兵丁回話:

“好說!我們三人乃是飛熊軍斥候騎兵,這次奉我家顏帥之名,是回來通報東海關大捷的!”

這守門兵丁本來還在打盹,被這三個人吵醒了迷迷糊糊的有些不高興,打算隨意尋個理由讓他們再等上半個時辰,等自己換了班之後,再把這些麻煩事交給下一崗的人去頭疼;可如今聽到對方口中所說的大事,整個人神智立刻無比清醒:

“東海關大捷?太好了,有勞三位稍等,最近那些北燕狗兒鬧得太歡,咱們奉京城也不得不加固城防,這城門的規矩也是換了又換!我這就去通稟上官,讓他親自出城迎接三位!”

那守門兵丁飛快地說完了場面話之後,轉個身就不見了蹤影。走下城牆之前之時居然還把城牆上的火盆給扣上了蓋子……

其實除了‘稍等’二字以外,這守夜兵丁口中再沒有半個字的實話了。按理來說對方既已表明了身份來意,對於兵部報捷的流程又沒有任何錯漏之處,就算放進去出了問題,那也找不到他的頭上;但今時畢竟不同往日,想要在這兵荒馬亂的年月,端穩了手中的飯碗,保住了吃飯的傢伙,就得多加上幾個小心。

足足過了一炷香後,奉京城那雄偉厚重的兩道城門,終於開啟了約一道四人寬的縫隙。而那個守夜兵丁也真沒騙三位斥候,此時迎出城外的人還真是他的上官——來者正是披掛齊整、身背大槍的齊王殿下、太白衛統領顏復九。

“三位一路奔波辛苦了,還請快去官驛歇息。吾兄重武傳來的捷報在哪裡,快給本王瞧瞧……”

齊王殿下面帶雀躍之色,先道辛苦再問公事的行為,也在三位哨騎的心中增加了許多‘好感度’。

“齊王殿下真是折煞小人了,豈敢勞您這般尊貴的人惦記著呢……唔,不過小人還是有些放肆的話必須要說在頭裡:這封奏報是呈給陛下御覽的,雖然齊王殿下的身份高貴尊崇,小人卻也不敢把聖物先呈給您看

啊……就算陛下宅心仁厚,沒準能放我們哥仨一馬,但回去之後也總要受飛熊軍中的軍法處置呀!這其中難處,還望齊王殿下您能……”

“嗨,怪我怪我,都怪本王說話不明!這是呈給皇兄御覽的御奏,本王又豈能犯下那欺君之罪呢?本王只是看你們出自我族兄麾下,一路奔波又著實辛苦,打算代你們跑一趟,親自送這道奏報入宮。如此一來,你們也能早些休息不是?”

顏復九也不等他回話,便走上前來,彷彿根本沒看見他那滿身的塵土一般,伸手攏住這位哨騎長的肩膀,低聲說到:

“你們若是自行入宮稟報,最少還要過四道崗:這城門口算是一道;兵部衙門還有一道;我太白衛在皇宮大門有一道;御馬監還有最後一道;本王也是只是賣族兄一個面子,這才伸手管趟閒事,若是你們仍然覺得不便,那就當本王沒說過……

說完之後,顏復九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側身讓開了吊橋,示意他們來去自便。而這位哨騎長幾經思量之後,便遞出了手中竹筒,躬身跪地叩了三個響頭:“那小人便代我家大帥,謝過齊王殿下體恤下情之恩了。”

半柱香以後,顏復九已經卸下了剛剛披掛好的戰甲,換上了一身略顯輕佻的月白色文生服,只是頭頂束髮金冠,一步三搖地穿過了宮門。此時的他,正躬身站在永靈殿的大門之外,靜等著已經進入殿內回話的李清。

沒過多久門分兩開,許久不見天日的宣德帝顏狩,終於出現在了永靈殿的蒲團之上:他正背靠著顏家歷代祖先的牌位,面向南方的天空閉眼無語。唯有手中還在把玩著一串不知什麼材質的石珠串……

“稟陛下,飛熊軍大統領,定邊侯顏重武遣人發來捷報,臣於奉京南門外截留而下,親自送至宮中……”

說完也不等顏狩有所表示,顏復九伸手便拽開了套在一起的兩節竹筒,等了許久見竹筒並無異樣,又抽出了其中所藏的信紙、雙手捧過頭頂。

顏狩頓了一頓,隨即又朝著李清的方向輕輕抬了抬下頜,李清也識趣地走上前去接過了信紙,清了清嗓子便念了起來。

顏重武在信中所寫,除了隱去沈歸的功績沒談之外,基本還算是如實奏報;可顏狩的心思是何等深沉?任誰把一件事情發展中最為重要的一部分抽出去,再重新加工組合之後的‘事實’,也一定會有些邏輯上講不通的地方;而且再加上大薩滿何文道那一手駭人聽聞的‘天火焚城’,這封戰報怎麼看怎麼都像是一本怪力亂神的評書話本;即便如此,但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平北軍那二十五萬大軍,仍然被顏重武一人打了個落花流水。如今只剩下了豎子郭興還帶領千餘殘部,如同喪家之犬一般,正被顏重武銜尾追殺,相信要把他們盡數剿滅,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宣德帝顏狩雖然不知道這位顏大帥是什麼時候開的靈竅,怎麼就變成了一位智勇雙全的絕世名將;也不知道薩滿巫師這些‘巫醫神漢’,又為何能真的招來什麼‘天火焚城’。但這些事以後都還可以慢慢調查,可眼下卻有一樁自己不得不處理的棘手問題:

“如何才能名正言順地復位呢?”

支走了顏復九以後,顏狩坐在蒲團上一邊冥想,一邊不自覺地念出了聲。

“陛下,之前皆因為您龍體有恙,身染重疾,所以才不得不讓太子殿下暫代監國之職;可如今您龍體康健,精神足滿,自然也就不勞太子殿下費心了……奴才覺得陛下您復位一事,本就上承天意、下順民心,又有何不妥之處呢?”

李清聽到顏狩不自覺說出口的苦惱,立刻盡心盡力地填上了一句。可就這麼一句貼心話,卻讓顏狩直愣愣地盯了他好久……

“奴才……奴才多言了……”

李清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這位宣德帝了,但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就朝堂事務開口,而幽北三路也並沒有宦官不得干政的律法,面對顏狩的目光也自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嗯……與你無關,朕只是在想別的事而已……如今朝堂上下除了李登的人,便是太子的人,朕即便是再想復位,也不得不考慮朝堂之上群臣的心思啊……”

李清聽到這裡卻搖了搖頭:

“陛下……據微臣所知,如今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已經沒有幾個李相爺的人了;就連他門下頭號走狗萬長寧,前幾日都被他割下了髕骨,今時今日還在丞相府養傷呢……”

顏狩一聽這事,頓時覺得有些新鮮。自己努力了半輩子都沒能完成的事業,這才過去了幾天,竟然就被自己的大兒子輕而易舉地完成了?

“哦?士安可是一員能吏、又是他親手拔擢的心腹干將,他那個老財主又怎麼會捨得動如此大刑的?”

“這事兒我也是聽別人說起的……據說自從陛下龍體抱恙,李丞相便也稱病在家了;之後太子殿下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竟然籠絡了萬長寧與他一道,把朝堂上下仔仔細細地犁過了兩三遍……”

“你的意思是說,李登之所以下狠手,全是因為萬長寧倒戈了?”

李清略帶疑惑地笑了笑,搖了搖頭回道:

“這奴才可就不知道了,不過據奴才琢磨著,太子爺畢竟也是李丞相的親外甥,既然是一家人合作,也就談不到‘倒戈’二字了;而且在下也只是區區一介宦官,整日裡陪在陛下身邊,訊息也靈通不到哪去……若是需要的話,不如陛下把御馬監交……”

顏狩一聽到‘御馬監’這三個字,頓時心如刀絞。每每想到陸向寅已經‘自盡身亡’,便有些控制不住眼中的淚水……

“李清啊,你伺候朕也不少年了,平時辦起事來也算幹淨利落,對朕也是忠心耿耿;但是這御馬監的活,你還真就幹不了……關於御馬監的繼任人選,朕已經另有打算了……”

說罷宣德帝使勁揉了揉眼睛,又擺了擺手,示意李清退出門去。

“陛下您神目如電,您說奴才幹不了,那奴才就肯定幹不了啊!奴才也就是看您愁眉不展,想要幫陛下排憂解難而已;既然陛下心中早已有所準備,那奴才也就放心了……陛下您早歇著,奴才門外守著去了。”

李清低著頭弓著腰,一步一退地出了永靈殿的的大門。在兩扇殿門徹底關閉之後,這位四品內廷總管的雙眼之中,閃過了一瞬間的狠毒與怨恨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