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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劍問北燕 52.羅氏夫婦(二)

本就頭痛欲裂的羅大人,看著在堂下撒潑打滾、扯著嗓子罵街的沈歸,心中也是頗感無奈。

按理來說,似‘王大柳’這等咆哮公堂之人,少不了要挨上二十下的板子;但畢竟也是自己失職在先,打到天邊去也說不出理來。如今被苦主堵著門的耍混蛋,自己真要是扔下一枚‘水火籤’給他來上幾十下板子,往輕了說,就是自己這個燕京知府惱羞成怒;往重了說,沒準就會在兩北之間掀起一樁‘外交事件’……

就在沈歸這場‘潑婦罵街’的戲碼演到了如火如荼的時候,由打大堂的後門方向,傳出了一道幾不可聞的咳嗽聲……

正躺在地上‘自由發揮’的沈歸耳朵一動,便從這聲輕咳之中,聽出了些許端倪:即便那咳嗽之人已經刻意壓低了嗓音,但他卻一耳朵就聽得出來,這根本就是女子特有的嗓音!

可就是這一咳之下,方才還顯得六神無主、愁眉苦臉的羅大人立即面露喜色,興高采烈地便走下了大堂,指著正在地上打滾的沈歸說道:

“我說‘王大柳’啊,你先別急,許是李師爺年老眼拙,看不清卷宗上的字跡了。你先在這好生候著,本官這就親自去書房查閱卷宗……”

撂下了一句話之後,羅知府便一溜小跑地奔向了後門方向。要說這位羅大人的腿腳,可比李師爺快多了!僅僅三五句話的功夫,他便再次轉回了前堂。這次再回到大堂,羅大人雖然仍然掛著一副病態倦容,但至少在神態上卻顯得氣定神閒,智珠在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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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歸也立刻停下了自己的‘表演’,饒有興致地等著看這位‘改頭換面’的羅知府,要如何應對自己這個臭不要臉的‘幽北無賴’。

只見羅大人回來之後,伸手正了正官帽,朝著堂下的三班衙役又一揮手,字正腔圓地吐出了幾個大字:

“關大門,升二堂,都散了吧!”

這些站堂的三班衙役,也都是訓練有素的公門好手!聽完羅大人的吩咐之後,立刻‘呼啦’一聲四散而去。

目瞪口呆的沈歸聽到了大門落閂的聲音之後,也立刻警醒了過來。他指著沉著冷靜的羅知府,不依不饒地大聲叫嚷起來:

“我告訴你姓……你愛姓什麼姓什麼吧,我才管不著呢!我叔他們全家可都死在你這燕京城了,你不是知府老爺嗎?那就得給我一個說法!你現在又關門又落閂的,難道是想殺人滅口嗎?沒那麼容易!我來之前就囑咐了一個同鄉,只要我今天走不出去這府衙大門……”

沈歸這第一句話出唇,就差點說禿了嘴!雖然及時改過了口風,但他還是怕被羅源聽出什麼端倪,只能繼續裝出一副亢奮激動的模樣,用‘色厲內荏’的語言去‘麻痺’著羅大人的思維……

這也是沈歸情急之下用出的一招‘聲東擊西’,至於收效究竟如何,其實他自己心裡也沒底。

不過即便他叫嚷的熱鬧,可府衙之中上上下下的衙役差人,都在分頭忙碌

著自己手裡的活計,就把一個前來告狀的‘王大柳’,活活給幹在了大堂上,連個回頭搭腔的都沒有!直到沈歸自己也喊的沒勁了、而那些衙役也都一溜煙地跑出了府衙,氣定神閒的羅大人終於一邊鼓掌、一邊開口說道:

“沈公子功架十足,氣韻悠長,果真扮的一出‘好戲’啊!如果您還沒唱過癮的話,那麼羅某自然樂得‘洗耳恭聽’;如果沈公子唱的有些口幹,那麼羅某也早在書房備好了香茶,任君取用。”

沈歸聽到這裡,自知已經露餡,也就收起了那副無賴相,站直了身子大大方方地拍了拍衣褲上的塵土,朝著羅大人一抬下頜,拿著戲劇中的韻腔,念出了一句道白:前那方……帶路去轍!”

雖然沈歸不明白羅源看破了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不是因為捕捉到了自己話語中的疏漏之處,但他現在心裡卻十分的踏實,也極其的坦然。

之所以他會如此放心,也是因為剛才二人在大堂上的第一次交鋒過後,沈歸便對這個‘險些’連中三元的羅源羅大人,有了一個最基本的瞭解。

單從此人做出的‘寒冬典當皮袍’,生生把自己凍出了一個‘重感冒外加肺炎’之上,就能看得出來:此人絕不是一個表面仗義疏財、暗地裡蠅營狗苟之輩;再看他手下精明強幹的衙役差丁,還有那位垂垂老矣的官家兼師爺,也知道此人是個治家有方之人;而且即便面對自己這個不識禮數的‘外邦蠻夷’,他也能直言不諱地坦白自己的錯誤與失職,這對於一個正統科班出身、兩榜進士底子的北燕傳統文官來說,簡直太難能可貴了!

要說自家的丈人公李登,雖然也生了一副文人傲骨,可比起這位羅大人來,仍然還是多了幾分商人的圓滑與狡黠;如果單以這位羅大人的所作所為來看,沈歸認為他足矣稱得上是天下士子之楷模!

跟著羅源穿過內堂之後,沈歸驚訝的在他的書房窗前,看見了一位身材清瘦、面容恬淡的美婦人。

沈歸早年也曾跟著顏青鴻出入各種檔次的花街柳巷,也見過了明媚的鶯鶯燕燕、也聽聞過綺美的鳥語花香;可無論是何種‘色調’的傾城粉黛,若是與這位年約三旬上下的美婦人放在一起,也絕搶不走她半分的光彩。

公平的說,那一貼名為‘顏書卿’的‘狗皮膏藥’,若是單以外形而言,也絕對稱得上是萬里挑一的傾城紅顏;但顏書卿最大的缺憾,也正是這位婦人最大的長處!就是少了這一份攝人心神的‘魂’!

如果說李樂安的‘魂’是‘爽利’的話;那麼這位美婦人的‘魂’,應該叫做‘清澈’!

這個‘清澈’感覺,當然不只是因為這名婦人‘膚白勝雪’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她那一對攝人心魄的眼睛,彷彿有一種能透過人的皮囊,直接觀察到靈魂的深處的力量。而且她的這種‘力量’,還不帶著絲毫的‘鋒銳’,反而是春風化雨一般,潤物細無聲地把你看了一個通通透透,就彷彿是中了催眠術一般渾渾噩噩、無法抵擋。

沈歸被她注視了只有短短三息

時間,整片後背就已經被冒出的冷汗給沁透了……

“沈公子……嗯……還是叫你太初好了,也顯得你我二人更加親近一些。這位是愚兄的內子,前朝魏氏遺脈……”

沈歸聽到羅源的話,驟然如蒙大赦一般,藉著這個由頭立即抽回了自己的視線,強壓下了心中的忐忑,勉強開口說道:

“魏……啊不,羅婦人……沈某也曾耳聞淺溪兄與‘水燭先生’伉儷情深,只是沒想到那位傳聞中的‘水燭先生’,竟是如此青春韶華…”

‘水燭先生’聞言以袖遮口,眯起了宛如新月柳梢的眉眼、輕輕淺笑兩聲,隨後才對著沈歸自謙道:

“奴家而今已三十有六,哪還有什麼‘青春韶華’可言呢?奴家也曾聽聞,世人都傳沈公子是個多謀善斷、文物雙全的天縱之才;依奴家看來,他們還未曾把你看到通透呀!可嘆們只知讚頌你沈太初的奇謀與膽略,卻不知道你沈太初也是花叢中的浪子,歡場裡的‘驍將’啊!”

依照華禹大陸的規矩來說,水燭先生‘誇讚’沈歸的這一番話,的確不該出自婦道人家之口。但沈歸聽完之後,先是回頭看了看羅大人,只見這位‘治家有道’的謙謙君子,此時卻彷彿置身事外一般,早已站在了書架旁邊,讀的是連連點頭……

暫時還沒搞懂這羅家是什麼‘家規門風’的沈歸,只能硬著頭皮、生硬地打斷了水燭先生的‘調戲’:

“想必賢夫婦二人,今日相邀沈某於二堂敘話,必是有不足為外人道的秘聞可以告知沈某,那麼沈某也不妨直言相稟:雖然死者王雨田,的確不是沈某的親叔伯,但他卻……”

話才聽到了一半,‘水燭先生’便一揮衣袖,打斷了沈歸的這一番表白。緊接著她又伸出了如蔥白一般纖細的五指,富有節奏地在桌面上敲擊起來……

“王雷,早年江湖盛傳的‘北盛南雷’之說,他便是南方水賊之首,南康閩江人士。這位王雷自幼跟著父母在小漁船上討生活;十三歲左右,父母先後亡故,他也被迫上了‘跳板’,成了一名‘明暗通吃’的海賊;在他三十二歲那一年,由他一首創立的海賊船隊,被你大婆婆李玄魚所滅,他這位‘大當家’也失手被擒、替那位天靈脈者足足趕了十八年的馬車。十八年期滿之後,五十歲的王雷便化名王雨田,隻身來到燕京城,娶了一位多年守寡的老嫗為妻,還憑著十九年海賊生涯歷練出的眼力,在仁和當鋪中謀了一份差事養家餬口。本來,這位王雨田可以含飴弄孫、頤養天年才是…”

說到這裡,方才還在娓娓道來的水燭先生,突然住口不言;反而抬起纖纖玉手,先是撫了撫鬢邊灑落的幾縷青絲,用玩味的神情盯著目瞪口呆的沈歸好一會,這才抑揚頓挫地開口說道:

“可就在你沈太初來到燕京之後,這位王大櫃的全家老幼、連帶著他本人在內,一夜之間都化做了刀下亡魂……沈太初啊沈太初,要不然你來告訴奴家?這王大櫃的滅門慘案,你究竟又該擔上幾分的責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