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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劍問北燕 125.要帳鬼(三)

今日天氣晴好,萬里無雲,周圍的百姓也都在忙活著自己手裡的工作,黃家醪酒鋪的小夥計‘烏爾熱’,也才剛剛擺好了桌椅板凳……

最近幾個月的時間裡,烏爾熱每天開啟店面之後,第一眼都會看見這位沉默寡言的佩劍少年。他從來都是不言不語地往長條凳上一坐,再要上一壺玉浮粱,一碗油潑面,安安靜靜地坐上一整天。坦白的說,這樣的行為有些攪生意,但這孩子一不吵二不鬧、該給的銀子也一文都沒少;每逢下午或者晚上人多的時候,他還會主動讓出大桌給客人,自己拎著那壺彷彿‘怎麼喝都喝不完’的稠酒,靠著牆根坐在地上發呆……

對於這樣一個安靜懂事的好孩子,烏爾熱真是打心眼裡喜歡、也是打心眼裡‘眼紅’。

所以今日她對於坐在這裡喝酒的‘小熟客’嶽海山,也根本就沒有什麼警惕性;滿眼都是街口那位衣衫襤褸、滿身塵土的前夫伍乘風。心中百感交集之下,眼睛鼻子自然開始發酸……

如果是尋常中原女子,這時候一定已經哭出了一個梨花帶雨……但烏爾熱這位苗巫女子,感覺到難過之後的下一個反應,就是徹底點燃了心中那團積壓了足足十年的怒火!

可她才剛剛吼出了半句:‘伍乘風!你還知道……’那位坐在旁邊那位正在‘認真喝酒’的嶽海山,突然解下了腰間寶劍、用力地拍在了桌子上,發出了‘啪’地一聲脆響:

“他就是‘墨門神丐伍乘風’?”

烏爾熱才剛剛醞釀好的情緒,就被這孩子一驚一乍地給嚇回去了。她有些發懵的下意識回答了一句:“是……是啊……”

得到了肯定答覆的嶽海山,飛起一腳便踢翻了面前那張礙事的桌子,整個人彷彿看見了殺父仇人一般,啞著嗓子吼出了一句:

“看劍!”

同時隨著‘嗖’的一聲傳出,這位半大的青年便已經拔出了桌上的佩劍,緊咬著牙關、鼓著腮幫子,‘惡狠狠’地向神色驚愕的伍乘風殺去。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伍乘風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應該如何反擊,才能不把他打死’的技術難題上。

不過青年時代的嶽海山,還真有一股‘只要你打不死我、我就賴死在這’的勁頭;即便伍乘風也是一次下手比一次更重,但他仍然還是不屈不撓地爬起來、繼續挺劍前刺……

當‘漫天飛舞’的嶽海山,砸碎了黃家醪門前最後一張桌子的時候,長樂坊周圍突然衝出來不下一百餘位練家子,全都在扯著脖子叫好、跺著腳地拍巴掌!這些人個頂個都是長安城本地的武道名宿,每個人當年也都曾領教過伍乘風的手段;如今又見到更加精進的伍乘風出手,自然生出了高山仰止的敬佩之意。

原來,嶽海山這個孩子,與伍乘風當年的脾氣是一模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武痴。可他訪遍了三秦大地的諸家名師,卻根本沒找到一個師傅‘敢於’收下自己;不過諸位師傅也是感念於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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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著於堅韌,透過了一次集體商量之後,有人便提起了一位正在長安城中隱居的苗巫女子——烏爾熱。

這些人當然知道她和伍乘風的那段‘風流韻事’了!於是,他們便給想要拜師‘墨門神丐’的嶽海山,出了這麼一個‘上門討打’的餿主意。當然,這也本是諸位師傅的一番好意。在他們想來,女子心思更加柔軟,感情方面比男子也更加豐富一些。再加上這一段時間的朝夕相伴,就算是嶽海山本人不善言辭、多少也能混出一個‘臉熟’吧!到時候如果有師孃吹一吹‘枕頭風’的話,他伍乘風還能駁了自己媳婦的面子?

而伍乘風本人,對於這個堅忍不拔的年輕人,也是十分欣賞的。於是他便在周圍故交同道的極力吹捧與勸說之下,拍著胸脯表示嶽海山這個弟子、他伍乘風就算是收下來了!

這不僅僅是伍乘風成名之後所收的大弟子,更是楚墨一脈的傳承之人!再加上他早在十年之前,就已經名滿長安城了,如今在華禹大陸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風雲人物,所以這次拜師‘擺枝’儀式,又豈容有所馬虎呢?

所以這新結識的師徒二人,就在一眾江湖同道的簇擁之下,包下了‘玉珍坊’裡最豪華的一間大飯莊,熱熱鬧鬧地舉行了一場足矣載入史冊的武林盛事……

從頭看到尾的烏爾熱懵了!

這次她是真真正正的懵了!當她最初看見伍乘風那一身的破爛與汙漬,心裡本來還有些不舒服,忘卻了這本就是他的‘職業裝扮’,還以為他路上是經歷了諸多千難萬險、披荊斬棘才來到長安城的;而且也是誠心誠意地來央求自己,能回心轉意地跟他回去,一起過太平日子的……

可看他剛才的這一出‘師徒喜相逢’,這裡哪是來接自己回去過日子的呀?分明就是得到了江湖同道的邀請,前來長安城收徒的!也許是李玄魚大薩滿之前算到他退隱江湖的時機,出了什麼問題;照今日這個架勢來看,人家不光沒打算退隱、竟然還打算再教出一個好徒弟來、師徒倆一起振興光大楚墨的門楣啊!

其實這也是烏爾熱自己被怒火衝昏了頭腦!楚墨一脈,自古便是一師一徒的傳承方式,那還需要什麼‘光大門楣’呢?

被留在原地的烏爾熱,看著滿地的桌椅碎片,看著空無一人的長樂坊,從腳心生出了一股悲涼之意直衝頭頂。她噙著眼淚蹲下身子,慢慢地收拾起了黃家醪門前的那場狼藉…

這一場拜師酒宴的規模著實壯大,眾人一直豪飲到了子夜時分,才算勉強散場;無論是嶽海山還是伍乘風,都是這場酒宴的中心人物!所以即便師徒二人有著大海一般的酒量,也禁不住那一百來號習武之人的‘車輪戰’吶……

伍乘風從宿醉之中醒來之時,已經是次日的正午時分了!當他被窗外灑進來了一片耀眼的陽光,直刺雙眼的時候,突然腦中想起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我是幹嘛來的?

昨日正午時分,被‘砸’了一個滿地狼藉的

黃家醪,自從眾人歡天喜地的離開之後,便重新掛上了門板,歇了整整一天的業。在這一天之中,也不知黃家醪的少掌櫃、與那位手腳麻利、熱情大方的小夥計‘烏爾熱’、都說了些什麼;總之第二天清晨,長樂坊周圍的鄰居們便發現了一個有些奇怪的變化!

黃家醪的門窗與匾額上,整齊地貼上了好幾張紅紅火火的喜字!

不用問,這間‘黃家醪’酒鋪,如今就只有兩個‘工作人員’;一位是少掌櫃黃賢,一位是‘跑堂夥計’烏爾熱。而一隻這住在附近的街坊鄰居、乃至各家商鋪的掌櫃夥計有誰不知道?老掌櫃黃文鼎在世的時候,就已經不只一次的當眾說過:雖然這烏爾熱是嫁過人的,但只要自家的笨小子黃賢,能有本事把人家給‘騙’進黃家門裡,那就算是他黃家的祖墳裡冒青煙了!

如果這事發生在聖人的故鄉魯東,那光是街坊鄰居的戳脊樑、翻白眼,都能把這倆人給活活擠兌死!但這裡畢竟是各國客商雲集的長安城!民風自然也相對開放一些。像是女子改嫁他人這種事,放在長安城的百姓眼中,就根本算不得什麼大事;畢竟那些漠北草原來的客人,還有不少是爺倆合夥娶一個媳婦的呢!

所以這烏爾熱嫁給黃賢,不僅沒人會指指點點,甚至還有點眾望所歸、普天同慶的意思!自從第一個發現紅喜字的大娘、滿街嚷嚷開始,無數的街坊鄰居全都炸了營!

原本黃家醪的老掌櫃就是個厚道人,為人一輩子謙虛謹慎,不缺德不害人;平日裡整個長樂坊誰家有個大事小情的,人家黃老掌櫃就沒有不伸把手的時候!雖說如今這位少掌櫃黃賢,平日裡總是不言不語、像是個悶葫蘆一般;但這附近的街坊鄰居都從小看著他長大、也都清楚他是個面冷心熱、為人單純的好孩子。

而且這烏爾熱姑娘來了之後,更是秉著老掌櫃的臨終囑託,無論是‘面子還是裡子’,全都被她做到了極致;有著黃家醪先後兩代‘掌舵人’的仁義厚道,當然也攢下了不少的恩情!

於是就在天還沒亮的時候,整個長樂坊的百姓與商鋪便全都忙活了起來;而心中已然一片死灰的烏爾熱,也披上了一道火紅色的嫁衣,坐在了妝臺的銅鏡之前。她顫抖著拿起了臺面上的胭脂碳棒、掩蓋著自己臉上的悲痛之色……

今天,還是她烏爾熱有生以來,第一次穿上嫁衣……

而當那位剛從宿醉中醒來的伍乘風,飛簷走壁地趕到長樂坊的時候,剛好看見二位‘新人’互相叩完了最後的一個頭…

烏爾熱終於還是把自己的後半生、交到了酒痴黃賢的手裡。她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的男人是否吃飽穿暖、也不用憂慮自家的男人如今到底是生是死了……

現在他烏爾熱的男人,每天不是站在欄櫃後面思考釀酒的新方子,便是赤膊著上身,在自家後院的‘小燒鍋’之中揮汗如雨……

她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種平靜生活,也捨棄了那個自己曾想要伴隨他一生的遊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