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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劍問北燕 275.點一盞燈

在黑狗背負著身受重傷的白玉煙,正欲跨出鄭氏祠堂門檻之前,伏在他背上的白玉煙,卻拼命地抬起了一隻手臂,軟綿綿地揪了一把黑狗鬢邊密佈的絡腮鬍子。

“老狗,你去給沈歸那小子再補上一刀,送他最後一程。”

黑狗聽完之後,也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即立刻抬腿邁步,帶著伏在自己背上的白玉煙,隱入了門外的傾盆暴雨。

二人淋著暴雨一路南下,走了大約有兩刻鐘的時間,便停在了一座荒村野廟門前。黑狗仔細打量了一番門前野草與亂石的擺放位置,這才上前拉開了殘破不堪的廟門。

這間廟宇正堂當中供奉的泥象,雖然此時已頹敗的殘破不堪,但憑著隱約可見的靈龜與法劍,仍然可以判斷出此乃北極玄武大帝之像。原來,此處竟是一所玄武道廟。

“老黑狗,你和三哥為什麼總喜歡住在荒郊野外呢?是城中客棧的高床暖枕不舒服?還是小二哥端來的香茶熱飯不夠可口啊?要是缺銀子你們跟本姑娘說呀……咳咳……”

雖然白玉煙的話語聽起來還十分輕鬆,然而她卻已經開始咳出成塊成團的紫黑色淤血;顯然,她體內的傷處已經開始有瘀血凝積,很快就會形成病根隱患、並全部積壓在她的身體之中,後半生都會與她糾纏不斷。

“咱們諦聽的人,哪會缺銀子花啊!只是因為三哥素來喜歡清靜,我身邊的小狗崽子又實在太多,進城落腳總歸有些不大方便。放心,我也不敢讓你這位嬌小姐跟我們一起餐風飲露,只等三哥看過了你的傷勢之後,我便立刻把你送回申城,也好讓你躺在高床暖枕之上,舒舒服服的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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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一邊安慰著面色蠟黃的白玉煙,一邊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了滿是茅草鋪墊的地面上;隨後他又拎起了一枚破舊不堪的爛蒲團,輕手輕腳地把它放在白玉煙的背後,好讓她依在搖搖欲墜的破案桌上小憩片刻,這才準備去後院尋找關北斗……

“咳咳……你也會這麼好心……”

白玉煙的聲音越來越輕柔,聽起來倦意滿滿,隨時都有可能昏睡而去;黑狗才剛剛起身又迅速蹲了回來,揚手掄圓了胳膊抽了她一個大耳光,這才再次折身而去!他這一巴掌真是又狠又辣,直抽的神智已然迷離混沌的白玉煙瞬間清醒過來,直覺的左臉火辣辣的疼,心中對黑狗的怨恨也更勝以往!

片刻過後,黑狗穿過了那道支離破碎的黃綢道簾,背負著同樣面色慘白的關北斗來到了前廳;白玉煙一見他這副德性、便再也忍不住笑意,牽動著腹中那團打了結的腸子與受到重創的腹髒發出陣陣劇痛。

“哈哈哈……三哥你既然未曾習武,就不要隨便與人動手嘛!這是叫哪位過路神仙給傷成了這副模樣啊?”

滿面慘白的關北斗,被黑狗輕輕放在了她身邊,額頭上掛著幾顆斗大的汗珠也是清晰可見;雖然單從外表上看起來,他身上沒有任何明顯傷痕;然而以關北斗現在的身體狀況,顯然比起白玉煙來,也好不到哪去

“哎,三哥年紀這麼大把年紀了,還能跟誰動手呢?只怪我眼神不濟,自己撞到了牆上……”

虛弱無力的關北斗一邊探著白玉煙的脈絡,一邊把眼神望向了滿面關切的黑狗。

“四兒,一會帶著她去申城找間女醫館,告訴女醫官要以銀針、艾草交替灸治天會、面八邪、府舍、天井、浮白、頭衝、天池、青靈、尺五里諸穴;每逢日出、日落、日中之時灸治一次,連灸七日即可。”

華禹大陸有句老話,叫做巫醫不分家。所以只要是神棍出身之人,全都多少懂些醫術,只是程度高低,有用沒用的區別而已。即便那些以讀書人自居的儒門仕子,醫書藥典也是他們的必學之術。所以對於那些久試而不中的落第秀才來說,最後的出路便是成為一名治病救人的郎中大夫、或是擺攤批命的算卦先生。

所以,儘管關北斗已然貴為北燕護國法師,可說起治病救人來,他也早在玄嶽道宮學藝之時,便已然精通此道了。

黑狗聽完之後,默默在心中唸叨了幾次,便彎腰準備去背起那位正在捂著肚子發抖的白玉煙……

“老四別忙,還有內服與外敷的兩道方藥,聽為兄我細細道來。內服之方,乃是冬青、石髓各兩錢、三加皮三錢、桃仁一錢半、乳香、末藥各三錢、熟川烏半錢、秦艽兩錢、生甘草一錢、獨活、崖姜兩錢,以四碗山泉水熬成一碗,輔以兩錢春三七粉趁熱服下。而外敷之方,則是冬酒為底,麥粉為基,紅花、澤蘭各一錢、桃仁一錢半、熟川烏、熟草烏、乳香、崖姜各兩錢半、桂枝、猴毛頭各兩錢,以白布裹敷。老四,內外兩道方子你都記清楚了嗎?”

黑狗畢竟是收風探信的頂尖好手,好記性是他吃飯的傢伙;聽完這拗口的藥方之後,他沉吟了半晌、又準確無誤地背誦了一次,得到了關北斗的首肯之後,這才抱起了氣若游絲的白玉煙,直奔申城方向而去。

日落西沉,滿身雨水的黑狗拎著一個大食盒,再次回到了這間殘破不堪的道廟之中;關北斗此時靠在案桌角上正在沉睡,可能是得到充分休息的原因,那原本慘白蠟黃的老臉,已然能隱約見到一些血色了。

黑狗輕聲輕腳地放下了食盒,又從後院取來了一昆乾柴點燃了火堆,驅散了由地下翻湧而來的春寒地氣。

可能是感受到了火堆的光亮,也許是被悉悉索索的聲音擾醒;方才還打折輕鼾的關北斗,此時緩緩睜開了雙眼:

“如何?”

“我已經把五妹安頓在了城北的一間女醫館中。您開的藥方與用法,我也一字不差的寫了下來。不過三哥啊,這話雖有些犯忌,但我還是想問……您……是真的想救她一命嗎?”

關北斗用地上的茅草搓了搓麻木的手掌,一邊彎腰拆弄著食盒,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你這問的叫什麼話啊?”

“方才我見那女郎中僅僅落

下一針,五妹就已然七竅流血了……”

“你們倆不是向來不和嗎?她是死是活,與你這條黑狗又有何干呢?”

關北斗從食盒中捧出了一隻滷豬蹄,一邊大肆咀嚼,一邊反問著滿面尷尬之色的黑狗。經他這麼一問之下,黑狗立刻猶如芒刺在背一般、周身上下都覺得不大自在。他反覆開口、卻只吐出了一些毫無意義的詞句;然而那雙手反覆搓動摩挲的速度,卻是變得越來越快了……

關北斗微笑著豪飲了一口烈酒,又發出了一身飽足的呻吟之後,這才對滿面尷尬的黑狗招了招手:

“過來,坐著說。老四啊,你雖不懂醫術,但是畢竟也是負責幫君上收風報信的耳舌,總得長長腦子吧?既然玉煙身上沒有明顯傷痕,顯然就是內腹五臟受到了巨力震盪;這皮膚被利刃割破尚會流血,心肝肚肺那些柔軟的內臟豈不更甚?由於她這傷勢發作於內、易積於體,所以對那些庸醫來說頗有些棘手;可只要引出體內淤血,再輔以發散疏淤之方,準連條疤痕都留不下來!怎麼樣?現在可以放心吃喝了吧?“

雖然還是聽了個一知半解,但黑狗對於關北斗的話,歷來都是無條件的信任。畢竟隔行如隔山,憑著這種信任感,黑狗也就索性安定了心神,扯下了一隻雞腿大肆咀嚼了起來:

“唔……可是三哥啊,這麼好的機會,你卻為什麼不讓我給沈歸那小子再補上一刀呢?像他這樣的活閻王,失去抵抗能力的機會可不多見啊!要是他在我手下一命嗚呼的話,那……”

“那包括你、我、玉煙在內,可就一個都活不成了!”

黑狗聽了這句話神色一詫,瞪著牛鈴般大小的眼睛盯著關北斗:

“這話又是個什麼意思啊?”

關北斗沉吟了半晌,又轉頭看了看北極玄武大帝神像前的一盞無芯殘燈,終究還是重重的嘆了口氣,對黑狗搖了搖頭。

“關於此事嘛……那可就說來話長,你也並非玄門中人、又是個只見眼前事、不管身後身的直性子,三哥也不知該怎麼跟你解釋才好啊!”

黑狗頗有些賭氣地搖了搖頭,又揮手扯下了另外一隻雞腿,繼續吃了起來:

“你不說,又怎麼知道我聽不懂呢?反正咱哥倆閒著也是閒著,您就說說看唄?”

關北斗聞言呵呵一笑,躬身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你說得對,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那三哥就給你講個故事好了……這個故事呢,說來話長,在二十年前的幽北三路啊……”

盤中有肉、壺中有酒、屋中有火、窗外有雨。暴雨一夜未歇、而屋中的兄弟二人,圍著溫暖的火堆席地而坐,聊起了一個很長的故事……

在這初春乍暖還寒之時,黑狗聽到了一個充滿神秘色彩的故事;然而他卻從未想到,自己竟然也成了故事當中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