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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烽火卷長空 43.養氣

齊雁本就是天下最頂尖的飛賊,又是太白山獵戶的兒子出身,所以這些隱藏在山林荒丘之中的機關埋伏,對他來說根本造不成任何麻煩。可也正因為十分瞭解,齊雁才沒有選擇孤身探入虎穴;反而眼睜睜的看著三人進入密林之後,靠近邊緣粗略探查了一番,便調頭返回了奉京城中。

奉京城的宵禁政令,其實已經荒廢了許多時日,既方便了商人與鏢師的工作、也方便了那些喜歡夜生活的王孫公子。如果不是漠北大軍突襲中山路的話,這四道城門根本就不會再次關閉

所以眼下的奉京城中,依舊是熱鬧非凡的景象。賭坊、青樓、酒肆、飯莊等等娛樂場所,全都迎來每日裡最為繁忙的黃金時段;而奉京知府衛安恆,此時也剛剛完成了例行夜巡的工作,安排好守值夜事宜之後,便返回了自家大宅。

“父親,聽說今日午後,清泉茶社出大事了?”

說話之人乃是衛安恆的長子,衛庸衛廣津。他今年才剛滿十八歲,尚未成年,眼下正在三北書院讀書。今日散學之後,他與幾個私交不錯的同窗好友,一同前去酒樓消遣,恰好聽到鄰桌的幾個中年人,正在議論清泉茶社發生的“新鮮事”。

有關清泉茶社的李掌櫃,原本是御前四品總管大太監這件事,在天子腳下的奉京城中,根本就算不得是什麼秘密。在正常情況之下,如果伺候先王的總管大太監沒出現什麼差錯,繼任之君往往會象徵性的留任幾年,再發放出宮去養老;要麼就命他直接退居二線,就呆在宮中頤養天年。

可之前皇宮南門以外的那一場逼宮大戰、實在是鬧得太兇;所以按照主辱臣死的規矩來說,這位選錯了隊伍的總管大太監,也很難討得善終。

所以時至今日,李清盤下了清泉茶社這件事,也一直都被幽北百姓認為是興平皇帝仁慈寬厚的表現。陛下不願意為難一個倒了臺的殘缺之人,允許他在受到0朝廷嚴密管控的情況之下,相對體面的度過餘生。

當然,這是普通百姓的視角;而衛安恆作為奉京城的父母官,自然清楚清泉茶社到底在背地裡幹著怎樣的勾當、也知道李清身上,到底被陛下傾注了何等深厚的期望。

衛家可稱得上是四朝老臣,雖然名義上只是一個三品知府;但實際上自從他被顏青鴻宣佈留任之後,便隱隱成為了幽北官場當中的一股新興勢力!

那些暫時摸不準帝相關係的官員武將們、首先投靠的目標,便是向來以中立公正姿態而著稱的衛大人。無論身居閒官還是位列要職,唯獨與衛大人走得近一些,才不會招致未來仕途上的風險!

回府之後,衛安恆走進書房,隨手接過了兒子遞來的熱巾,敷在臉上緩了緩神,這才推開了桌邊的窗子,輕咳了幾聲之後開口問道:

“聽說?是聽了市井閒言?還是你們三北書院私下的議論啊?”

“的確只是市井閒言。”

“既是市井閒言,那就不該出自於衛家人之口!”

“是……父親教訓的是……”

衛庸自幼便十分畏懼這個平日裡不苟言笑、恪守律法家規的父親。被他訓斥了一句之後,衛庸便低眉順眼地打算悄悄離開書房,卻忽然又被衛大人開口叫住:

“慢!市井閒言所說,可與沈王爺有所牽連?”

“並無任何牽連。傳聞只是說,今日清泉茶社上板打人,鬧得十分嚴重,滿地都是血汙,連生意都停了。”

衛大人聽完之後,用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整個人也陷入了沉思之中;而衛庸還沒得到可以離開書房的指示,便只能略顯尷尬的站在原地,等待父親發話。

“兒啊,你來說說看。中山王剛剛返回幽北,便在這天子腳下、皇城之中,光天化日遭到近百人的伏擊圍殺;賊子行動之隱蔽,謀劃之深遠,著實令人不敢深思。如果今日你坐在為父的位置上,又會如何處置清泉茶社一事呢?”

衛家,是除了宗族府與兩位異姓王之外,唯一能夠世襲承繼的官場門閥。只不過衛家人憑的不是早年的擁立之功、更不是卓越非凡的軍事與經濟才能,而是敏銳的政治嗅覺,以及絕對中立、寧折不彎的剛正姿態。

衛安恆如今正值盛年的尾巴,小衛大人此時雖尚未及冠,但也早晚都有接班的那一天;所以自從小衛大人考入了三北書院的甲字班以後,他的父親衛大人,就偶爾會用一些棘手的時事政務、來考察他的課業情況了。

衛庸站在原地想了想之後,竟張口給出了一個石破天驚的回答:

“我會以奉京知府以及定安伯的身份,上書彈劾中山王沈歸所犯下的八行大罪:拐帶公主、穢亂後宮、賣主求榮、裡通外國、欺君罔上、把持兵權、結黨營私、篡謀帝位。”

歷朝歷代,這八條之中的任何一條,都是足矣誅滅九族的重罪、根本無需真憑實據從旁佐證、便可以將對方的名字,牢牢地刻在佞臣傳上!這樣的一本奏摺遞上龍書案,就算無法一舉搞垮對方,但至少也能將對方的宣告、汙到臭不可聞的地步。

衛安恆聽完這道毒計之後、先是眉頭一皺,隨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此計毒辣有餘、然而眼界心胸卻過於狹窄,時機選擇也錯的離譜。如果你認為今日之事,乃是陛下暗中授意的話,那麼你也把陛下和中山王二人,也想的過於簡單了。再想!”

衛庸痴痴的望著庭院之中的燈籠,沉默了半晌之後,這才開口繼續說道:

“那就主動派人與中山王會面,並全力支持他的一切行動;與此同時,暗中留下一本詳盡記要,私下呈交於萬丞相。”

“愚不可及!此計看似四平八穩,實際上卻根本討好不了任何一方!庸兒你記住,往往看似最為穩妥的做法,也是漏洞最多的方式!”

“是……孩兒愚笨,還請父親指教。”

衛安恆把玩著桌上一方私人田黃手章,頗為玩味的說道:

“論算賬理財、治世管家,為父遠不及李丞相之萬一;論運籌帷幄調兵遣將,老王爺郭雲松實乃絕世悍將、更非為父可比;但我衛安恆無德無才,卻為何比他們兩位不世出的天才,活的更加長遠安樂呢?原因很簡單,為父沒什麼好奇心,也比他們二人更沉得住氣而已。”

話音剛落,院外突然響起了一聲輕咳;三息過後,管家的身影浮現、慢慢朝著書房走來:

“老爺,門外有一位少年登門求見。可如今天色已晚,是否要藉故回絕?”

“不必。引貴客至後巷偏門即可,我會親自前去相應。”

“是。”

管家走後,衛安恆看著一臉訝異的衛庸,十分寵溺的摸了摸他的腦袋:

“想來有些複雜,但其實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只管做好自己的份內事,旁事莫問。能夠徹底明白、並真正做到這句話之後,你就有了為父的八成功力。你還年輕,今後的日子還長呢,無需心急。趕緊收拾一下、與為父同去後門迎接王駕。”

僅僅做好份內之事,這話看起來輕而易舉,但放眼天下、也罕有幾人能夠真正做到實處。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都太“聰明”了。

正如衛安恆所料想的一般,沈歸果然連夜前來、向他這位奉京知府大人“報案”了!待三人乘車返回知府衙門,寥寥數言、便把此案的前後過後全部交代清楚。衛大人吹乾了卷宗上的墨跡之後,嘴角含笑地問堂下站立的苦主沈歸:

“王爺此去萬分兇險,是否需要本官派遣一哨護衛伴駕隨行呢?”

“不必了。半個時辰之後,命所有仵作與衙差、前去東郊荒丘驗屍即可!”

從奉京府衙出門之後,沈歸片刻未曾停歇,直奔雙天賭坊而去。三層的梅字號包廂之中,迎接沈歸下船的顏重武、與那二十名飛熊軍精銳,已經全部換好了夜行衣。他們每個人背後都挎著一柄做工精美的雁翎鋼刀,下頜繫著一塊漆黑的遮口布,根本分不清各人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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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歸掃了一眼對方的打扮之後,對一個身形明顯大過別人三圈的蒙面人說道:

“黑瞎子,重複一遍我囑咐你的要點。”

“不許開口說話,下手絕不能手軟,不追擊逃敵,不自作主張。”

“走吧,小心點。”

說完之後,沈歸朝著窗外吹了一個口哨,齊雁靈巧無比的從樓頂蕩入屋內,與顏重武對了一個眼神之後,便身手開啟了櫃子,經由房中暗道走出了雙天賭坊。

眾人走入暗道之後,沈歸轉身推開了內間屋。只見郡主李樂安此時正坐在桌前、用雙手拄著小巧的下巴,看著無風自動的燈火發怔。

“近來相爺身體如何?”

“精神不錯,人卻瘦了一圈。”

“老人家瘦一些也沒什麼,可大頂子山的山風實在太硬;等天氣再暖一暖,凍土軟下來之後,找人把皇后墓旁的那間小屋重新翻修一下吧?”

久別重逢的二人,嘴上說著家常話,但手裡卻都沒閒著!沈歸三下五除二的脫下了剛剛換好的一套俠士服,露出一副新傷舊患縱橫交錯的精壯身軀;而李樂安則藉著搖晃的燈火,仔細辨別著針包裡的長短銀針:

“想好了嗎?這一針下去,雖然能短暫壓制住你體內的傷勢;可日後陰天下雨之時、你也肯定會腰酸背痛的!”

“呵,想的還挺遠啊?這一關要是過不去,還哪有什麼日後了?”

“你到底欠了顏家人多少銀子沒還?”

“……我的確是欠顏家人的,不過債主卻是顏晝、而不是他顏青鴻。”

“太子?你欠他什麼了?”

“一把本該屬於他的龍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