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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烽火卷長空 83.陣前交易

在傳統守城戰術理念當中,對於那些立於城牆垛口、遠端打擊敵軍的弓弩手,有著一套完整的攻擊套路可以遵循:當敵軍的兵鋒踏入城下百步以內,便可以發出第一輪的試探性仰射;待敵軍衝入八十步距離,便應該展開三至五輪的箭雨速射;待敵軍踏入五十步後,便應該進行數輪次高角度吊射;待敵軍衝至距城牆十五步以後,他們手中的強弓硬弩、便再無用武之地了。

沒想到扶余城守軍,竟無視傳統的進攻方式,硬生生忍到了三十步遠,才猝然展開了首輪攻勢!這個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也沒近到弓箭無法企及的角度;所以當那些守城軍的老弓手們、聽到可以開弓放箭的將令之後,只覺眼下這個距離極其趁手,根本無需調整射擊角度,只需最簡單的平射法,即可迅速殺敵!

一個精銳弓手,連續弓開十箭,便可視為合格;可以連開十二箭以上,便已稱得上是箭道高手。所以按照傳統的守城方式放箭禦敵,其實大概有三分之二的羽箭,都是瞎貓碰死耗子的無效攻擊。

柴讓一聲令下、那些早已憋足了勁道的長弓手,便立刻大展神威!他們也知眼下戰局緊急如火、每個人都想著要將箭壺當中的十二根箭枝、儘快傾瀉而出!如此一來,不但箭枝非常密集;而且由於角度平順、居高臨下,連帶著命中率與殺傷力,都得到了顯著提高!

這一陣陣幾乎沒有死角的箭雨,卻彷彿萬箭穿心一般、瞬間便將一千五百名華神教信徒射翻在地!零星活下了幾名幸運兒,也在扶余城神箭手的依次點名之下,迴歸了華禹大神的懷抱當中。

郭興眼見第一次誘導性進攻,竟然得到了如此意外的結果,臉色也變得更加陰沉了……

“胡勒根,你看!敵軍守將用兵,如此不遵章法,只怕是我的那位“老朋友”、親自坐鎮扶余城中啊!好了,既然釣上了這樣一條大魚、試探性進攻已經毫無意義了。就算前方是一片刀山火海、油鍋地獄、我郭興也定要將整座扶余城夷為平地!告訴傳令兵通報全軍,一刻鍾之後,同時向四道城門展開猛攻!此役不分批次、不分梯隊,更要不惜一切代價,攻破扶余城!我不想見到一隻飛鳥、一頭黃狗,可以離開扶余城的大門!”

“是!”

胡勒根轉頭喚來幾名傳令兵,將郭興的將令吩咐下去之後,這才略帶猶豫地開口說道:

“沁巴日,如此強攻之下,我軍損失定然十分慘重。而且前日泰寧縣那一仗打下來,我們神石部族卻一兵未發!此事已經給朝魯汗王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那又如何?莫非要本帥命你們這些馬背上的騎兵,揮舞著馬刀、對準敵軍城牆一頭撞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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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倒並非這個意思……只是……”

“胡勒根,我想即便是遠在漠北草原的朝魯大漢,也同樣不希望見到神石軍傷亡慘重的結果……好吧,總要給他們一點甜頭嚐嚐,才能封上另外兩家盟友的嘴。如果能得到他們的認可,朝魯大漢的壓力也會小上一些吧……”

說完之後,郭興翻身下馬,走到了那位滿面興奮、正在極力鼓譟士氣的“大師兄”身邊。

“咳咳!田兄,可否借一步講話。”

這位大師兄面色一怔,隨即朝著人群中的一個黑臉漢子遞了個眼神,隨意吼了幾句場面話,便朝著先行一步的郭興走去。

大軍後方營地,存貯著大軍的糧草與軍械;而諦聽派來的監事麒麟君,此時正在接收後方新運來的一批攻城器械。

“道長,田兄。今日郭某是想與二位開誠佈公的談一談,有關於幽北戰事的細節問題。”

麒麟君聞言扯出了一絲微笑,語氣平緩的對他說道:

“貧道乃是方外修行之人,諦聽也只是單純的商號;我們既不懂兵家之事,也無意參與陣前之謀。直說了吧,此戰是進是退、是攻是守,皆由郭將軍做主,無論是貧道或是諦聽、對此都絕無異議。抱歉,貧道這裡還有一批物資急需清點,二位兄臺請自便。”

說完之後,麒麟君微微欠了欠身,轉身離去;而那位華神教的田姓大師兄,則對著郭興詭秘一笑:

“沒錯,大丈夫敢作敢當,的確是我給朝魯汗王遞的小話!”

“恩……既然田兄快人快語,那我也有話直說了。據郭某猜測,致使田兄心生不滿的原因,定然是因為前日泰寧之戰,貴教弟兄死傷慘重、而我軍卻只能作壁上觀一事。且不論郭某當日定下的戰策是否得當,可田兄既心生不滿,又為何不先與在下溝通磋商、反而要捨近求遠呢?”

這位姓田的大師兄聽完之後、將兩隻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用充滿鄙夷的目光,反覆打量著郭興:

“沁巴日……本名郭興對吧?你原本不是北燕軍的小侯爺嗎?這點小事還需要我來提點?怨不得別人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咋就這麼不懂事呢?明告訴你吧,他諦聽有的是銀子和軍械糧草,而我華神教有的就是人,那你神石部族呢?也罷,索性今天就跟你把這裡面的道道擺明白了,也讓你這富家公子長長見識!”

說到這裡,這姓田的大師兄一反常態,抹去了剛才那副樂在其中的神棍做派,反而斜著肩膀墜著腰,與郭興盤起了道來:

“雖說你們郭家爺倆打了一輩子的仗,可根本就沒打明白啊!在我田大山看來,打仗到底打的是啥?還不就是銀子嗎?不是大哥說你,你這小子也太他娘不仗義了!咱們三家合夥打幽北,諦聽出銀子出傢伙事、我們華神教出腦袋,你漠北人毛都不出一根,乾脆空手套白狼啊?真以為我田大山傻啊?”

郭興被他這一番話也給說愣了,反覆想了半天之後,也沒明白他究竟打算說些什麼;最終只能略帶疑惑的開口試探道:

“我等三方同盟,理當同氣連枝。可田兄也親眼得見,眼下幽北蠻子固守堅城不出,我神石鐵騎縱然有心殺賊,也始終無用武之地啊!當然,此前貴教將士作戰英勇彪悍,損失的確慘重;我郭興

今日就在陣前做主,將我軍的三成餉銀獻出、用於撫卹貴軍陣亡將士之家小!而且此約一直有效、直到我神石軍鐵騎的兵鋒得以施展為止!”

“我沒問你這個!……阿嚏!!!”

田大山右手一揮,張開大嘴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兩道鼻涕噴湧而出,郭興唯恐著了他的道、瞬間就彈出了三丈開外!

“你看這事鬧的……嘿,你說幽北三路的鬼天氣,都已經什麼時候了,還這麼冷……郭將軍啊,能不能先給咱找件衣服,也好擋擋風寒啊?”

郭興喊來了傳令兵,給對方取來了一件棉服,心中卻早已經罵出了一萬句髒話;可轉念又一想,畢竟田大山今年已經“八十四”歲高齡了,整好活在坎上,還能再蹦躂幾年呢?自己再落魄,也是正兒八經的名門之後、何必跟他一個將死之人一般見識呢?

田大山接過棉服,左右一抻衣襟,打著哆嗦躲著腳地摟在了郭興的肩膀上:

“這樣吧郭老弟,田哥看你這人挺不錯,好心點撥你幾句,可別給我傳出去啊!別看你們神石軍人數不多,可人吃馬嚼的算下來,每天糧餉消耗也不是小數目啊!三成餉銀那麼大一筆銀子,你就散給那些榆木腦袋了?我看兄弟是富貴日子過慣了,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哎,也別叫你白忙一場,今天當大哥的就教你一些為人處世的道道!你原來咋跟那個道士要餉銀的,以後也照樣咋要;要回來之後呢,田哥我也不貪,私下裡分我兩成就行了!”

自以為還算見過大世面的郭興,這回卻被村漢出身的田大山給說懵了!

北燕王朝吏治昏暗,私相授受的腌臢事也是屢見不鮮。郭家父子雖都是正氣凜然的君子;但畢竟身在北燕,也無法獨善其身。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偷,這官場裡面的門門道道,他們燻也燻出了一個滾瓜爛熟來!包括陣前索賄這檔子事,雖然聽起來令人瞠目結舌,但在北燕也屢有發生、並不值得郭少侯爺大驚小怪。

真正讓郭興感到驚訝的是,這件本以為極度棘手的外交事件、竟可以靠著這種擺不上檯面的小手段、消弭於無形之中!一時之間,他竟想要為那些將自己身心全部奉獻給“華禹天神”的信徒放聲哭泣。

郭興知道,這些華神教的信徒,大多都是沒什麼見識的鄉野村夫;他們原本或是忠厚本分的實誠人、或是自私小氣的精細人;可經過華神教的洗腦愚弄之後,全部都變成了瘋子和傻子;而眼前這個索要回扣的田大山,顯然不是瘋子、更不是傻子,他只是一頭沒穿著上衣的衣冠禽獸而已!

郭興不喜歡與禽獸結交,但他很喜歡豢養驅使禽獸!

財富這種東西,對於自幼沒受過窮的郭興來說,就只是他征服天下的工具之一,沒有任何吸引力可言;

這種財富觀念,就只有那些吃過、見過、享樂過的富貴人才能擁有;而田大山雖已經在華神教中混到了一定地位,然而他褲腿上沾著的爛泥巴,眼下還沒徹底洗乾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