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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烽火卷長空 107.弒神

乍聽之下,這名甲士請示將令,不存在任何問題;但無論是郭興還是李子麟、聽完之後眉頭皆是一皺:因為對於他的這個問題,無論主帥如何回覆,都是只會是錯誤的答案。

當然,這也是讀過書的儒將,才配擁有的煩惱。因為那些憨莽爽直的武夫、大多都沒念過幾天的書;在文人的眼中看來,既未讀書、便不明理,哪怕是犯下屠戮平民的滔天罪行,也不值得著書立傳、傳世後人。

武夫嘛,就只是一頭會咬人的牲口罷了。

李子麟沒有功名傍身,但也沒人會拿他視如白丁一般看待;畢竟人家可是幽北齊元公的門下高足,有沒有讀書人的身份,都是無所謂的事了。

既然如此,換成聰明人做法,身為下屬者應該“自作主張”,敢與替主家一言而決;若有東窗事發之日,也無非是先到法場上先當眾點個卯、亮個相;再經過“眾將苦苦求情”之後、捱上個幾百鞭子,從此之後便等著平步青雲,晉升為自家主帥的絕對心腹。

不過這種做法說來容易、可武夫很難想明白其中的道理,文生又抗不住軍法鞭笞;所以為將者想要培養一個絕對心腹,也不是件一蹴而就的事。

尤其是一直活在李登陰影之下的李子麟,完全屬於他的班底,此時理應正處於初建期。

正如郭興所料,李子麟聞言立刻扭過了身子、用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對方、連五官都開始變得扭曲起來:

“到底還要重複幾遍!凡有人私自遣入東幽路邊境,爾等無需稟報即可盡數斬殺!”

“是!可……可他們並不是中山督府軍……”

“混賬!莫非本將還看不出他們是什麼人嗎?殺了!全他媽給老子殺了!”

李子麟狠狠抓著親衛甲士的肩膀,歇斯底里的怒吼起來、連脖子上青筋都清晰可見,情緒顯然正處於瀕臨崩潰的邊緣!

郭興雖然還不清楚李子麟的變節倒戈,何以決然至此;但畢竟他親眼目睹了這一切,也總算是徹底放下了心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以李子麟其人其智,絕不會去做那種首鼠兩端、妄想左右逢源的蠢事。

眼下正值黃昏十分、一輪殘陽如火似錦,直叫人望而生憐。李子麟氣鼓鼓的走回了帥帳;而餘下的幾十名親衛甲士,便奉命展開了一場單方面的血腥屠戮。。面對這群虎賁甲士沒頭沒腦的大殺大砍、許多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都在高聲呼喊著自己引以為傲的護身符、保命鎖!

果不其然,這些從扶余城跑出來的闊老爺們,雖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貴族出身;但祖上顯赫之時、也都是皇親國戚的管家門房、或是貼身丫鬟之流;雖然他們無法與興平皇帝搭上邊;但至少也有託人向朝中幾位重臣、吹吹耳邊風的資格了!

既然有這個資格,就不可能像窮苦百姓一樣、死的悄無聲息;許多人在臨死之前,心中還在進行著失敗者的詛咒:李子麟啊李子麟,殺了老子,你以為自己能平安無事不成?

可惜他們不明白一點

,導致李子麟歇斯底里、大失方寸的根本原因,就是因為他們這夥人的出現,促使著東幽路不得不全面倒向神石軍;他們的出身門第越富貴、關係人脈越寬廣,也就越能顯示出李子麟投誠的可信度。

百餘名“準貴族”血肉橫飛、竟使得滔滔不絕的混同江水、都披上了一片紅紗帳,在殘陽的反射之下、竟猶如一條血海那般恐怖。

李子麟離開之後、郭興也只看了一會“生剁活人”的殘酷畫卷、便心滿意足踏上了迴歸本陣的道路。

然而當眼前傳來了西門戰場的景象之後,郭興的心情,也不見得比惱羞成怒的李子麟輕鬆半分!

他眼見自己麾下那群寶貝疙瘩、竟彷彿著了魔、中了邪一般,正與同等數量的敵軍、展開愚蠢的“公平決鬥”!且不說那群連站都站不穩的幽北殘兵,根本就不值一匹漠北戰馬的價錢;也不論騎兵與步兵對沖、本就佔據著絕對的優勢,也談不到公平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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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從兩軍現下的精神面貌來看,縱橫天下所向披靡的漠北遊騎、竟在氣勢上也明顯弱於對面的老弱殘兵!

這可真一樁荒天下之大謬的怪事啊!

郭興策馬迴歸本陣,聽得手下傳令兵的稟報之後、眼神也不再只有憤怒與訝異,還多出了一絲迷茫與困惑。

雖說他極其反對這種展現勇武的愚蠢戰法,但論及血性與彪悍、漠北男兒就是天下公認的代名詞,他本人可以不喜歡這種方式,但也不能抹殺漠北男兒的驕傲與尊嚴!

漠北鐵騎的名聲不是自己吹出來的,而是靠著一場一場的大勝換回來的,早已事天下各路兵家公認的事實了!也許他們會被陰謀詭計所擊敗、也許他們也輸在兵員與後勤輜重貧瘠的問題上;可凡是漠北男兒,卻從未在正面戰場上表現出一絲軟弱與畏懼!

漠北人悍不畏死的原因,與被人矇騙的華神教徒不同;自他們的先祖開始、便一直與殘酷惡略的自然環境抵死抗爭;千百年傳承至今,他們的後人也仍然在飽受著天災人禍、飢餓戰爭的摧殘;而那種一脈相承的彪悍與勇武,也在自然環境下被不斷錘鍊至今。

這些抗過了雪災、饑荒、戰亂、動盪的鋼鐵戰士,究竟為何會對一群連站都站不穩的殘兵感到畏懼呢?

很快,郭興就親眼看到了問題的答案。

剛剛衝上陣前的十名幽北殘軍、被飛奔的戰馬正面撞飛之後;由打敵陣之中、便立刻走出了十名漢子。這些人的神色不帶一絲恐懼,寫滿了寧靜與安詳;他們手中都握著幼稚可笑的“武器”:或是一塊尖石、或是一把菜刀、甚至還有一個頭髮斑白的老朽,正握著一杆斷茬木棍,雙手還在止不住地微微顫抖著……

那名被解濤從瓦礫碎石扒出來的薩滿神婆,帶著滿頭滿臉的鮮血,走到了這十名老弱殘兵面前;他一邊顫抖地擊打著一具小巧的驢皮鼓,一邊沙啞的唱著郭興根本聽不懂的歌謠;只待戰場上的漠北輕騎也迴歸本隊之後、那薩滿的雙手一揚、高喊了一句禱詞,這十名漢子也高聲重複了一便之後,隨後毅然決然的踏上了戰場中央……

放眼望去,他們周圍散落著七零八落的友軍屍體;眼前,是密密麻麻、無以計數的漠北敵軍;可他們每個人的眼中,都充滿了豪邁與決然之色,這天地之間彷彿都已經化為了一片烏有……

反觀漠北遊騎兵陣,個個是面露難色、嘴唇發白;一時之間,竟湊不出十名敢於正面迎戰這夥老弱殘兵的勇士來!

郭興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從心底湧出了敬畏知情?還是真的懼怕了這群捨生忘死的幽北瘋子!但於公於私,他都不能讓這種毫無意義地爭鬥,再繼續下去了……

“神石部族的勇士們,越過眼前這夥潰軍,前方便有著無窮無盡的財富,在等待著我們!戰馬牛羊需要牧草、留在族中的娃娃需要米糧,你每個人的身上,都傾注著他們活下去的全部希望;不要讓可笑的憐憫,腐蝕了漠北男兒高傲的脊樑!拉開你們的馬弓、揚起你們的戰刀,讓敵人的鮮血染紅你的袍袖、用敵人的髮髻來裝飾你們的馬尾!去吧,去割下敵人的頭顱,來彰顯你們的勇武;去吧,去劃破敵人的胸膛,把他們的心臟投入漠北男兒的滔天怒火之中!漠北的好男兒啊,拿起你們藏在刀鞘之中的尊嚴,將一切阻礙我們的敵人,通通殺光!”

“殺!!!”

甭管這些漠北漢子究竟是聽得懂還是聽不懂,全都在郭興的一番煽動之下,重新燃起了戰鬥的慾望!他們不再執著於看似公平的“胸膛對撞”,也不再遵守戰場之上的傳統規則。他們每個人都抽出了腰間的馬刀,一邊高聲叫嚷嘶吼、一邊朝著那夥血性十足的殘兵敗將殺去!

遵循郭興的本心而言,本不願意用這種望梅止渴的方式來鼓舞士氣;但眼見戰場局勢已然變得愈發詭異,他也不得不站出來振臂一呼;否則任其發展下去的話,雖然不至於改寫戰爭的最終結果,可這八千名茲待重用的漠北遊騎兵,卻一定會士氣大敗……

漠北男兒大多心思單純、感情也更加炙熱濃烈、士氣與軍心的帶來的影響,也就更重一些。如今經郭興幾句言語煽動,他們也彷彿透過敵軍的背後、看見了家人的富足生活;而之前被對方用生命撲滅的氣焰,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當中……

嚴格說來,步兵與騎兵對沖的搏殺方式,並不是輕騎兵之所長。如果此陣與扶余軍民對沖之軍,換成了那日蘇那一夥重甲騎兵的話,那才是刀對了鞘、藥對了症呢!

經郭興幾句大話喊回了魂,剛剛產生自我懷疑的遊騎兵們,立刻迴歸了以往最為擅長的戰法!幾位最先回過魂來的漠北騎兵輕輕一抖韁繩,將身體完全貼在馬背之上、憑藉著戰馬的速度優勢,閃電般獵殺了那十位經過薩滿祈靈的幽北勇士……

眼見有人率先打破戰場規矩,其餘的漠北輕騎便再無所顧忌,憑著胯下戰馬掌中彎刀、毫不留情地展開了一場血腥屠戮……

早已流盡了鮮血的解濤,憑著最後的一絲神智砍殺了三名敵軍;隨後,便被一匹呼嘯而過戰馬梟首,連仇家的面目都未能看清。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數,這具無頭屍身沒有轟然倒塌、而是倚著扎入土壤之中的劈山巨斧,固執地“站”在原地;遠遠望去,彷彿真的是刑天大神下凡一般,悲壯而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