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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烽火卷長空 118.張殿臣

直到秦軍輔兵隊長白大頭,看到那群身披天佑軍制式戰甲的大批敵軍之後,才恍然想起去找那早已不知道被丟到哪去的銅鑼;然而這次負責帶隊劫營的“北燕大將”,卻不會留給他這個機會。

這位北燕將領乃是魯東人氏,還有個正氣凜然的名字,叫做張殿臣!

張殿臣出生於尋常的五口之家,他在家中排行老二,上面有大姐下面有小妹,雖然算不上是富家少爺,但日子過也絕對不苦。老張家有良田五十畝,還經營著一座家傳的豆腐坊,儘管工作忙碌了一些,卻並不費力。老話說“家有萬貫、帶毛的不算”、可就那兩頭耕牛,一匹騾子與一匹驢,也幫他們省了好大的力氣。

家中已然不缺吃穿,自張大姐出嫁鄰村之後,張殿臣的爹孃便自然生出了培養兒子唸書的心思。經過大女婿託人使銀子,上下打點疏通關係之後,張殿臣還真從一個小地主家的傻兒子,成為了當地童蒙館的新學員!

張殿臣本是個心思單純的孩子,做什麼事都有一股鑽勁,學什麼也都能靜得下心來;雖然他的天賦未必出類拔萃,但憑著過人的專注度與毅力,想要考個舉人的身份根本不難;如果再碰對了考官的胃口、走上一步大運的話,高中進士也大有可能。

然而改變命運的方式,既沒在書本上寫著,土地裡也種不出來。若是張老漢能夠樂天知命、允許自家的二兒子做一個清閒之人,興許也不會給自家招來滅門之禍。

張家滅門的過程一點都不血腥,只是有些冗長繁瑣而已;給張殿臣開蒙的先生,是本縣的一名老秀才,還算是頗有些讀書人的風骨,為人亦是剛正不阿;可自張殿臣離開了啟蒙恩師之後,在儒府書院遇見的每一位大儒師表,全都是殺人不見血光、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角色;束脩是一筆銀子;師傅師孃的壽日是一筆銀子;哪位師長家中有個婚喪嫁娶、也是一筆銀子;就連外地雲遊至此的所謂儒道同門,客串一堂課業,還是一筆銀子。

銀子這種小事,對於那些出自於名門望族的學子來說,根本都無需他們親自過問,自有家人為其上下打點;可對於張家人來說、就只能多抗一天算一天了!沒過多久,原本家境頗為殷實的張家,就徹底散盡了浮財;很快,豆腐坊、大牲口,五十畝良田,一整套大院,也盡數變賣一空;很快,又來了無數的“好心人”前來借銀子;很快,驢打滾的厚帳,就壓死了張家滿門。

士族本身是沒有任何產出的,所以儒府書院的一切花銷,都是透過各種手段聚斂搜刮而來的。平心而論,為張殿臣介紹關係的大姐夫,並沒有一絲一毫的的壞心眼;可受他託付的所謂“熟人”,卻全都是儒府書院散在魯東各地的獵犬爪牙。從“好心”借銀子的朋友,到事後追 債的地痞無賴;從收地的買主、到牽牛拽驢的牲口販子,無一不是這名“熟人”的同黨;至於說書院先生許諾的“薦其入京赴試”,到也真的給張殿臣留出了一個名額……

按照魯東路的生源名額情況計算,輪到他入京應試的那一科、大概要排在六十四年之後。

老張夫婦都是本分的鄉下人,只覺已然辛苦種了十幾年的莊稼,眼看著就到了收穫的時機,即便是放血灌溉、那也得死命扛到豐收的那一天;天下為人父母者大多如此,每逢託那位開蒙的老秀才代筆家書,也歷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當張殿臣莫名其妙被書院除名,遣返回鄉之時,就只找到了一座塌了半邊的破瓦寒窯而已。託人四下一打聽他才知道、父母已經亡故、小妹也“遠嫁”濟水城‘’;至於說住在鄰村的大姐一家,也早就被債主逼得遠走他鄉了……

當時的張殿臣滿腹書生意氣、仍篤信這天地之間自有公理留存,當然不會如此善罷甘休!於是,他便開始了長達三年的告狀生涯。

當年他選擇在本鄉上告,遞完了狀紙離開縣衙,在回家的半路上被一夥蒙面歹徒打斷了兩隻胳膊;第二年他打算遠赴西林府上告,可剛離開本縣不到半天,就被一個“過路”的潑皮,踢斷了三根肋骨;第三年他本打算要進京告御狀,可臨行前與啟蒙恩師透露了這個想法,次日恩師便在家中“懸樑自盡”。

張殿臣不想告了,他也不再信什麼天理昭彰、報應迴圈之類的事。恩師亡故的當天夜裡,他便左手舉火、右手執刀,先宰了巡夜的更夫之後,便在城中放起了數道大火,燒死了他認為取死有道之人。連夜逃出城後,他自此棄文從武、落草為寇!短短三年光景,便混成了魯東路大小響馬之中、頗具名望的年輕一輩。

可惜的是,響馬當的再出色,也終究只是擺不上檯面的匪盜而已。可儒府書院根深蒂固、勢大滔天,上結京中權貴、下交土豪鄉紳;這樣一棵“千年參天古樹”,就連北燕周家也不敢輕舉妄動,又更何況張殿臣這個領著百十號人打家劫舍的響馬頭子呢?

他也本以為此生報仇無望,可沒想到那盤踞西林城千百年的儒府書院,竟然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一朝全盤覆滅;而且事後更沒激起一絲波瀾、平靜的彷彿他們根本未曾存在過一樣!

張家這筆時隔三十年的血海深仇,就這樣被人家不聲不響的報完了!愧領此等天恩、血性漢子張殿臣又會無動於衷?

響馬土匪雖是綠林道,但也身在江湖之中。張殿臣託人多方打探之下,得到的所有確切線索,都指向了同一個人——幽北沈歸。

這也是他領受了楚墨令、甘於為周長安駕下驅使的根本原因!

響馬外出做活,歷來都是最怕提前走漏風聲;如今他見對面這名大腦殼的秦軍既不跑也不叫、反而是低頭尋找起了什麼東西,便立刻高聲喝道:

“小子!”

白大頭下意識地抬起頭來,口中答了一聲“哎?”便只覺眼前劃過一道刺眼的金屬光芒、身體也輕的彷彿一根羽毛、視線當中的景物迅速旋轉,眼皮也就徹底睜不開了……

張殿臣一甩沾了幾滴血珠的鬼頭大刀、看都沒看白大頭的屍體一眼、朝著身後的天佑軍一揮手:

“活的都交給我,你們就捋順著營帳進去補刀,老子不想看見有秦軍能自己從營帳裡走出來!”

這次劫營、張殿臣帶出來的天佑軍並不在少數,哪怕他們刻意將腳步或動作放的再緩再輕,也難免會帶出一些悉悉索索的噪音;可秦軍的將士們早已沒了精神,別說帳外傳來些許雜音、就算是一道悶雷在耳邊猝然炸響,也未必能有人回過神來!

仗打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取得一場大勝乃是理所應當之事;可對於前來報恩的張殿臣來說,卻絕不會僅僅滿足於此。

他這次帶來了手下最得力的班底——五十名魯東頂尖響馬,全都是跟隨了他幾十年的老兄弟!他們這一夥人沒有在寨門處做任何停留,而是重新調整了作戰方式之後,便領著餘下的天佑軍,直撲韋達的帥帳而去。

對於張殿臣來說:跑掉幾個蝦兵蟹將的話,倒是無關緊要;可至少秦軍先鋒大將韋達、與那兩千名黑騎,可絕對不能放跑了一個!

衝入寨門轉過幾道彎去,只見一片顯眼的空地之上,正站著不下兩千名黑甲秦軍。正所謂愁人見面分外眼紅,雙方會面之後,便不由分時的拔出了腰間馬刀、向眼中的敵人襲殺而去!

論起單兵作戰能力、協同作戰的素質,秦軍黑騎都要比北燕軍更加強悍、至於那幾十名老響馬,就更不在話下了;然而打仗畢竟不是鬥牌,紙面能力也終究只是一個參考數值而已。

無論是哪家諸侯的正規軍,陣型演練都是最重要的一個科目,也是他們縱橫沙場的本事;至於單打獨鬥方面的能力,一般都是用來強健體魄的一種方式而已,對戰場發展並無太多裨益。

至於說騎兵何時才會著手訓練巷戰技巧呢?至少對於黑騎長牛昭來說,行伍至今還從未對其有所涉略,自然也就只能憑著想象力去四殺補齊;可同樣身在混亂狹隘的小戰場,對於響馬出身的張殿臣等人來說,來去如風、各自為戰;如今雙方皆在敵營腹地浴血廝殺,也並未感覺到任何的陌生與不適。

此消彼長之下、若不是黑騎還能依仗鐵甲之堅,早就在第一道人浪湧來之時,便已經化為了一灘灘碎肉、一塊塊殘肢……

周圍領兵的營隊長、都是老響馬出身;憑著多年培養出來的默契,根本無需張殿臣出言指揮,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帥帳外的主戰場便已經完成了四面合圍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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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被牛昭寄予厚望的先鋒軍們,卻沒有一個人衝出帳外……

這與勇氣、警覺性、戰鬥意志全無關係;完全是這三日折騰下來,已經抽乾了他們體內最後的一絲精力!

又過了半刻鐘不到,帥帳周圍只餘下了身負鐵甲的八百黑騎,眼中也迸發出了高昂死戰不退之意。

巧妙的是,張殿臣也沒有下令強攻,反而採取了類似圍而不打的方式,靜靜消耗著對方最後的一絲抵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