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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陰晴不定

正月到了最後,早起仍能感覺春寒。

曠闊的碼頭區青石板路上,有些噠噠的馬蹄聲,伴隨著一些輕輕的響鼻,極其細微,卻也驚動起一個人的夢。

酒吧的二樓房間,巨大的天鵝絨床上,暖被裡的加西亞睜開眼睛,輕輕舒展手臂,還是略擾了臂彎裡甜蜜沉睡的伊薩貝爾。

她“嗯”一聲,又靠攏加西亞的胸膛,繼續抱著睡。

加西亞看著身邊的伊薩貝爾,她的柔軟波浪長發散在自己胸膛,勻淨的呼吸,睡得像個吃飽滿足的嬰兒,他笑了笑,深情又抱了抱,換來伊薩貝爾小懶貓似不舍地輕蹭。

這樣的女人太可愛了,加西亞低頭親吻一下伊薩貝爾的脖頸,伊薩貝爾有些怕癢似地換了邊,露出潔白的左肩,赫然紋身著牛頭上葡國文字是“路易絲.加西亞”。

她還是沒醒,昨晚那一夜,伊薩貝爾對加西亞傾訴太多的感情,幾乎忘記了睡覺,而清晨卻不願從美夢中出來了。

過了一會兒,百頁門一開,加西亞船長(玉摧紅)身披白色絲綢長睡袍,外套著一件熊皮大衣,迎著朝陽懶洋洋打個哈欠。

遠遠的長江風平浪靜,胡裡奧的船隊遠遠地泊岸,長長的三角桅杆,主桅杆,鱗次櫛比。

依稀能看見,一些黑色點點,那是有些水手在桅杆上忙碌著整理升帆,遠遠傳來一些鳥叫,那是些可愛的跟船鳥在船附近喧囂。

加西亞船長在二樓的大陽臺,坐在搖椅上,悠然拋撒著小魚塊給伊薩貝爾的寵物小貓艾薇兒,有時也有些討食的大鳥撲淋淋來搶一把,最後,艾薇兒憤憤放棄食物,轉而飛身撲下那些它討厭的大鳥,

加西亞看著很開心的笑——疲憊的浪子獲得輕鬆一刻的笑,簡單而放鬆。就像天鵝絨被裡的伊薩貝爾一樣,一個簡單又放鬆的女人。

“這麼早來,一定有事。”加西亞船長一手接住一瓶不知道哪裡拋過來的酒瓶,笑著說,“早上,我可不喝酒,昨晚,你還沒喝夠嗎,古鐵雷斯大副。”

加西亞船長身前站著一個人,一看那巨大的影子就知道是古鐵雷斯.鐵無雙。他很仔細地看著加西亞.玉摧紅,困惑得笑出來,道,“師父,這晚,您夠累的吧!”

“是夠累的,聽一晚上的愛情故事,剛睡好,鐵大爺您又來擾夢。”加西亞.玉摧紅笑笑。

“師父,燕歸雲昨天練功很兇險。”古鐵雷斯.鐵無雙古怪地笑道,“可您如今這面相,又怎麼出去見人呢?”

“是嗎,又不帥了?”加西亞.玉摧紅抄起搖椅邊茶几上應該是伊薩貝爾的手鏡,笑呵呵地說,“美人月下憐,踏雪玉摧紅。”

剛吟完詩,鏡子裡的玉摧紅笑了,從臉龐到脖頸再深入到胸膛,但見深淺不一的吻痕,或殷紅,或淡紫,或淺抹的緋紅!

玉摧紅尷尬笑道,“你別笑啊,我真是聽了一晚故事。”

“師父,都是男人,您別解釋,解釋就是掩飾。反正這地,您得常常來。”鐵無雙板著臉說道。

“不囉嗦,走!”玉摧紅道。

“那伊薩貝爾呢?”鐵無雙調笑著,看了看陽臺後面的大房間,雖然只是虛掩著門。

“二月二將至,燕公子要緊。”加西亞玉摧紅幽幽道,

古鐵雷斯鐵無雙聞聲臉色一肅,此次龍抬頭之戰,乃是兩大劍術絕頂高手間的對決,稍有差池,後果不堪設想。

不一會兒,加西亞.玉摧紅騎著踏雪烏騅和騎著黃驃馬的古鐵雷斯鐵無雙並頭前進,只不過,加西亞玉摧紅特意給自己穿戴一幅海員防風的圍脖。

路上,古鐵雷斯大副(鐵無雙的化名)很奇怪,加西亞船長(玉摧紅的化名)為什麼不能迅速擊倒胡裡奧船長。

加西亞.玉摧紅哈哈一笑說道:“誰說打架的目的就一定要擊倒對手,你不覺得,未知的過程更加刺激嗎?”

古鐵雷斯.鐵無雙懵懂點點頭,,道:“是啊,我跟你在關外打時,就很刺激。”

一會,他又搖搖頭,“不對啊,你不是跟我打呀。”

古鐵雷斯.鐵無雙無法給自己解釋,又不得不承認加西亞.玉摧紅說的很有道理,因為昨天晚上打架的過程確實痛快。

以古鐵雷斯.鐵無雙的衝動個性,只感覺打勝了對手才更過癮,卻從沒有細想過,無論勝負,男子間赤手相博本來就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

兩人略一催馬,兩匹馬輕快地小步直奔太平街去。

金陵悅來客棧。

“今日可見到燕少爺?”符海塵問道。

“自我等進了金陵之曰算起,如今半月已過……還不曾見燕少爺出門。”路一闖道。

符海塵和路一闖這二人,服侍女主封鈴舞遊戲江湖,本來是份優差,只是這位女主機靈跳脫,往事往往出意料。

她先指派錢得樂奪了新月教聖女秦宛兒的龍刺鞭,又偷了龍鱗白的假龍虎牌,自己親自大鬧銀鉤釣坊……所做之事皆是隨性而為,做奴才的自然不能忤逆。

可憐符海塵和路一闖,幽遊在江寧那半個月裡,每天都覺得如履薄冰,如臨深淵。

幸喜在望江樓內,大家撿到這個懵懵懂懂的燕公子,才讓女主滿意,稍微消停。

符海塵對這位燕公子更加感恩戴德,喃喃自語道,“也不曉得,燕公子的疾患好些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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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一闖為他寬心道,“玉摧紅玉少俠與燕公子情同手足,昨夜,玉摧紅能放心陪著咱家女主,換上異國服裝出門遊玩,燕公子……自然應該無恙了。”

“符少堂主,符公子,您在嗎?”後堂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偏偏殷勤而細膩。

路一闖低聲提醒道,“錢瘋子又來了!”

符海塵聞聲一抖,手中茶杯落在地上。

當真是人靠衣妝馬靠鞍,一身古龍蘭華服量身訂製,襯得錢得樂身上的晦氣一掃,如今滿面紅光。

錢得樂遠遠看見二人,先笑得見牙不見眼,“哎喲喲,我的符公子喲,老錢找你找得好苦。”

這半個月來,符海塵對這錢得樂是能躲則躲,錢得樂今日忽然變得客氣,符海塵更感不適,他抬眼望去,錢得樂嘴角含笑,右手卻是倒提一柄牛角彎刀!

符海塵倒吸一口寒氣,起身疾走。

“符少堂主,你慢點喲。”錢得樂隨後便追。

三人所處的廳堂並不大,錢得樂追得興起,自然腳底生風,眨眼間,把符海塵逼至牆角。

符海塵兩手各捏一枚雷火霹靂彈,冷冷一笑道,“錢得樂,望江樓之事,符某自認有愧於你,大家都是做奴才的,你也該體諒,我那時也是情非得己。”

錢得樂吃吃笑道,“咱們如今都在女主的手下討生活,其實私下裡,關係應該如同親兄弟一般的親密,講什麼愧來愧去。”

符海塵道,“江西霹靂堂再不濟,也還有些底蘊,你若心中不岔,明說,給我一點時間,符某請假回去,就算變賣家產,也儘量貼補上你的虧空。”

錢得樂吃吃笑道,“符少堂主,我剛才可沒說讓你賠銀子呀。”

符海塵將心一橫,把兩枚雷火霹靂彈的機括擰開,道,“那今天,你便是準備要取了符某的小命咯。”

錢得樂嘆一口氣,道,“你怎麼就不明白老錢的誠意呢。”

符海塵冷笑道,“此間眾人皆知,你錢掌櫃子刀法精絕,現在,你拎把刀子過來,還會和符某人談什麼誠意?”

錢得樂猛一愣神,才想到自己手中一直捏著一柄牛角彎刀,他嘆道,“誤會,天大的誤會。”

符海塵將心橫了,只是冷哼一聲。

錢得樂連念三聲好,右手將刀橫提,左手二指擺在刀背,卡啪一聲中,他將手中的精鐵彎刀掰斷成兩截。

錢得樂棄刀於地,雙掌一攤,道,“這下你放心了吧?”

“小符,快把你那破玩意收起來吧,等下,你一個不小心,把這裡又給轟隆了,老錢又該要找你拼命了。”封鈴舞哈哈笑道。

雷火霹靂彈乃是江西霹靂堂第一暗器,如今被女主子說成是個破玩意,符海塵雖然心中不爽,卻也不敢衝撞。

如今既然是錢得樂主動示好,符海塵心中的大石也算終於落地,見女主封鈴舞在側,他趕忙把雷火霹靂彈收入囊中。

錢得樂滿面笑容,躬身一圈大禮,一謝玉摧紅(如今的加西亞船長)從中斡旋,二謝女主封鈴舞美意成全。

錢得樂的望江樓被炸之後,他一直緊咬著符海塵不放,玉摧紅考慮再三,建議封鈴舞適當補償。

封鈴舞如今有了燕歸雲陪伴,小女子心情大好,凡事皆有商量,大家進了南京城之後,她便運作起來。

如今,她將悅來客棧旗下的金陵五店的管理權交歸錢得樂統管。

需知,悅來客棧做為客棧中的金字招牌,底下分店密佈華夏各處,乃是天下第一大客棧,只是,望江樓雖好,與悅來客棧這等品牌店相比,卻是有雲泥之別。

錢得樂只覺得,自己這次算是丟了草繩之後撿到了寶,今日正式就位儀式結束後,便跑來謝天謝地謝四方。

“老錢,其實你這次第一個該感謝的應該是符少堂主。”玉摧紅笑道。

“對喲。”錢得樂道。

“那你還拎著一把刀子去追他?”路一闖道。

“你們都誤會老錢了。”錢得樂道。

錢得樂這悅來客棧金陵五店總掌櫃子就位儀式完畢,他便抱著對符海塵的感恩之心開始籌備。

店面巡視時,錢得樂注意到,總店後堂的羊圈中新進一批北地羊羔,他立刻準備,請符海塵挑選了之後,自己親自操刀主廚,弄個全羊羔宴。

哪曉得,大家也是困在牛首山時都被錢得樂折磨狠了,一見他摸刀子,就容易緊張……

符海塵弄清楚了其中的來龍去脈,先尷尬得面似豬肝,道,“錢總,符某以後一定會賠你一窯美酒。”

錢得樂一怔,道,“你叫我甚麼?”

“你現在是五店總掌櫃子,自然要尊稱一聲:錢總。”符海塵道。

錢得樂聽得全身輕飄飄的,不由笑道,“符大兄弟,你若真心看得起我,以後還是喚我一聲老錢。”

玉摧紅見了,這才放心走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