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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民意難壓

這群煙花女子們,混跡於秦淮河畔,說不得手無縛雞之力,卻也不曾習練過什麼內功,乍然之下,馬班頭這霸道一吼,她們被震得頭昏目眩,幾欲坐倒。

煙花女子們撫額搖擺之際,正好便宜了金木柯手下的一群叫花子們,偷窺她們的裙底春色。

花湘憶頭疼甫定,卻瞅見張三入府衙又出,然後與馬班頭交頭接耳,似乎雙方已經達成某種妥協。

花湘憶道,“小張三,你這是要撇開我們姐妹們,自己先撤了喲?”

金陵環境錯綜複雜,馬班頭統管本地治安多年,處事當然要狡黠老道。

城中各行會,有事無事便是堵著應天府衙大門要說法,一年之中把大鬧小鬧的數目全部總起來,總有個百八十回,應天府衙每次不便用強,不勝其煩。

馬班頭授意之下,麻五引著幾位船工領班們,進了府衙大門。

躲過眾人視線之後,麻五請幾位領班,在右側亭臺之下的石凳上坐下,麻五順手在石桌上拍下十張總額一千兩的銀票,說是馬爺賞給大家的茶錢。

眾領班偷瞥張三面面相覷。

張三見此暗歎一聲,道,“馬班頭好手段,看來……燕知府今天是見不到了。”

他也只好獨自低頭喝茶。

情勢所逼,張三乾脆放棄了自己的那一份,由著各位領班們將銀票分了。

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軟,如今再次面對花湘憶之時,張三只能苦臉不語。

馬班頭慢聲道,“各位鄉親父老,如今歌盡舞止,大家也鬧夠了,該回去準備晚飯了吧,你說呢,張三哥!”

張三翻翻白眼,不情願地嗯了一聲。

張三仍不甘心,湊到麻五身邊問道,“麻五哥,今日京營裡的兵馬,真的是因為我們船廠工會遊行而動起來的嗎?”

麻五冷笑道,“張三哥,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這京營之兵非皇命不敢擅動!”

張三遲疑道,“這次……又是馬爺的離間之計?”

麻五笑道,“張三哥視船工們如兄弟,為他們謀福利時,你是盡心盡力,可他們……但凡有點威脅,有點誘惑時,便視你張三如棄履。”

張三道,“什麼是棄履?”

馬班頭笑道,“舊而無用的破鞋。”

張三回頭細看,手下那班船工們,早己經走了個七七八八,只能對著馬班頭暗挑拇指,“馬爺,你狠!”

他乾脆垂頭,自己混入了金木柯的花子一堆。

馬班頭乾笑一聲,道,“花湘憶,如今大老爺們兒們可都散了,你們這班小姐妹,也該回去梳妝打扮,準備晚上的買賣了吧!”

花湘憶迎上馬班頭鋒刃般的目光,己經感覺諸般不適,只是情勢所逼,她不得不挺胸上前!

花湘憶正色道,“姐妹們要見燕知府!”

馬班頭冷冷道,“看在大家都是在金陵地面上討生活的份上,馬爺最後勸你們一句:見好就收。”

花湘憶貝齒一咬,道,“反正我們也過不下去了,燕知府今日若是不接見,姐妹們情願死在此間。”

此語一出,觀眾哀聲一片。

一個形容枯禞的老儒生排眾而出,對著馬班頭躬身一禮,道,“馬爺,麻煩您還是進去通稟一聲吧。”

馬班頭見他年老體衰,不便施以顏色,低聲道,“老丈有何指示?”

老儒生顫顫巍巍,道,“咱這秦淮河,乃是長江下遊右岸支流。古稱龍藏浦,漢代起稱淮水,唐以後這才改稱秦淮。”

馬班頭道,“這……金陵讀書人都知道。”

老儒生喋喋不休道,“?從南朝開始,秦淮河邊名門望族聚居。兩岸酒家林立,濃酒笙歌,歌女寄身其中,文人才子流連其間,佳人故事留傳千古。太祖之時就曾下令:元宵節時在秦淮河上燃放小燈萬盞,於是秦淮兩岸,華燈燦爛,金粉樓臺……”

馬班頭有點不耐,道,“您到底想表達甚麼?”

老儒生道,“不客氣講一聲,就是面前這群女子,造就了十里秦淮今日之鼎盛……如今姐妹們罷市,她們若再有了什麼差池,秦淮河上自今夜起再無風月,這……可如何是好。”

話未說完,老儒生濁淚縱橫。

圍者附和之聲聲動天宇。

馬班頭扶住老儒生,柔聲道,“凡事總有解決之道,老丈切勿哭壞了身子。”

老儒生止住哭聲,道,“小生……只有廿八歲,秦淮河邊,我還能夜夜堅守,馬爺,您總是喊我哪門子的老丈?”

馬班頭順手一拎對方,細查之下,才覺出這老儒生面相雖老,其實骨齡尚幼,應該他是沉緬酒色,弄得自己發白牙松,早衰到讓人目不忍睹!

馬班頭強忍著火氣,在心中也是問候了對方百八十代的祖宗,這才吩咐小捕快扶著這“老儒生”到一邊去歇息。

此事處理完畢,馬班頭對著花湘憶沉聲問道,“你們如此這般糾纏不休,找我家老爺所為何事?”

花湘憶挺胸道,“往年裡秦淮河上花魁之選一月一屆,姐妹們群芳鬥豔,嬴在明面,輸得心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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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班頭嗯了一聲。

花湘憶又道,“今春起,應天府公告秦淮河兩岸,將花魁之選收為官辦。”

馬班頭低聲道,“你也該知道,我家老爺歷來崇尚無為而治,這干預民間之事,肯定不是他老人家的本意。”

花湘憶道,“這幕後黑手又是誰?”

馬班頭叱一聲,道,“官場上的事情,我家老爺還需要親自向你們解釋嗎?”

花湘憶高聲道,“花魁之選,這活動乃是秦淮河上幾代做大而做出了名,而今,官家強取豪奪這個活動的署名權不說,還規定只讓官家小姐鬥豔,不準我們歌女界參選,天理何在?”

於是看客起鬨,眾女聒噪,叫喊聲此起彼伏。

“揪出幕後黑手!”

“燕知府給出說法!”

“我們要選花魁!”

“花魁是我們的。”

……

饒是馬班頭歷練之深,對著這一群打不得,罵不得,抓不得,勸不住的煙花女子們,他也是無計可施,只好自己先行退到了眾捕快們的身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