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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神秘碑頁

黃昏,月亮雖然還沒有升起,夕陽卻已看不見了。

玉摧紅從人群中穿行而過,又從後巷溜進了趙氏船廠的帳房,窗子裡,已亮起了燈。燈光柔和而安靜,向外的窗子是開著的。

如此星辰如此夜,為誰風露立中窗?

窗外,夕陽西下,夜色漸臨。秦淮河上依然花舫笙歌,聚集了六朝金粉,此時剛剛飯後,尋歡逐樂的公子闊少們己經慢慢聚集,合成人流。

這時,有人推門而入,此時趙半城,一身華服,顧盼自雄,他兩鬃斑白的頭頂豎檀木金絲冠,腰上的玉帶晶瑩圓潤,上面還鑲滿了比龍眼還大的珍珠,讓玉摧紅覺得,這個金陵首富今天打扮得像一個花花公子。

二人見禮之後,玉摧紅笑嘻嘻地盯了趙半城半晌。

趙半城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今日衣著確實有些張揚,主要是為小女佳期報名時增加一些自家的氣勢。”

玉摧紅道,“令嬡也要在花魁爭豔中撈個彩頭嗎?”

今年花魁爭豔官辦,不單秦淮歌女,連大家閨秀們也是躍躍欲試。

趙半城道,“趙某只此一女,只要她的要求不太過份,為人父母者,當然不會去潑她的冷水。”

玉摧紅想想也是,便點一點頭。

趙半城昂首道,“關於此次佳期參賽的後援配置,請樂師當然要最好的,此次專聘柳依依,你覺得這決定如何?”

玉摧紅聞聲皺一皺眉。

趙半城道,“考慮到如今眾家爭奪資源,柳依依在其中也是不好取捨,聽說鐵大先生與她私下交好,將來,只怕還要請鐵大先生幫著捎個話兒。”

做為金陵第一的女樂師,柳依依三年苦等情郎的故事,在金陵早己傳開,本來不是甚麼秘密。

而鐵無雙苦守柳依依,在朋友圈子中,亦不是甚麼秘密。

玉摧紅其實非常羨慕現在的鐵無雙,天地之大,人海茫茫,有一個人,她知道你心中的情意,卻不準你講出來,也不錯。

她至少沒有離開,始終就在你的附近,你還可以遠遠地看見她,為她靜靜守候。

有值得守候的人,心,便不會那麼空,那麼失落了。

玉摧紅淡淡一笑道,“只是如今,我們的鐵大爺不好好地守著柳依依,他竟然失蹤了!”

趙半城詫異道,“連你,連錢得樂都尋不到他的去向?”

玉摧紅道,“沒來時,我以為他在船廠,畢竟船廠那一成股份能讓所有普通人都留戀不己。”

趙半城道,“偏偏你們都不是普通人,我苦苦等到今天,你二人竟然都沒提到過簽下那股權文書。”

玉摧紅聞聲心底一驚,出於本心,鐵無雙在乎利益和錢得樂在乎銀子有異曲同工之妙。現在,他一不守著船廠的股權,二不守著柳依依,必然有大事發生!

趙半城也不避開玉摧紅,返身開啟書架暗格,取出股權文書,口中笑道,“趁你在,現在把這文書簽了,以後,咱們大家就算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只聽身後風聲一起,趙半城再回頭時,對江的窗戶如今大開,書房中哪裡還有玉摧紅的半點影子。

趙半城手拿文書嘆道,“我趙氏船廠的股權,在金陵各界眼中,一直是香餑餑一塊,偏偏在你們師徒二人的面前,怎麼就這麼不招人待見呢?”

……

春寒料峭,夜風抖擻。

蘇州。

門外一條長長的衚衕,這裡本來不是姑蘇城裡的繁華地段,路邊一盞氣死風燈,燈下支了一個麵攤,那裡只有兩張小小的桌子,一個賣面的女人。

今天的吃客卻多的出奇。

安若望來的時候,兩張桌子都已經坐滿,旁邊還站著好幾位客人。所以他也只好站著吃了。

賣面的女人手腳麻利,將面端給安若望的時候,無意間,還是在他身上聞到慣有的那一絲淡淡的血腥之氣,道,“安先生家裡又來了病人?”

接過面後,安若望點頭道,“本來也叫了他們,只是他們不餓,您家孩子的咳嗽好了嗎?”

賣面女人笑著道,“這裡要謝謝安先生的西藥,孩子現在能起了床,又開始頑皮淘氣了。”

“男孩子,頑皮的才顯聰明。”安若望微微一笑,拿起筷子來吃麵。

在這樣的夜晚裡,能吃上一碗熱乎乎的湯麵,的確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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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望今在實在也是累了,吃完面後,又叫了一碗,這時客人已比較少了,座位也有了,他挑了一個位子坐下,剛坐下,面就送上來。

賣面女人笑道,“您平常行醫施藥,從來不收街坊們的診金,這碗麵,我也不要您的錢。”

安若望笑道,“我只是在傳遞主的福音。”

她只是一個賣面維生的平凡人,知道面前這個大鬍子的西方人經常替街坊們免費看病施藥,還經常給孩子們發糖果,是個好人。至於大鬍子天天掛在嘴邊的那個“主”是什麼,她不知道,也沒有興趣,她笑道,“今天生意還行,這碗麵正好是今天最後一碗了。”

“最後一碗。”安若望有些悵然道,“往後,只怕再也吃不到這麼好吃的面了。”

“您又要出遠門?”賣面女人問道。

“如果下一站,是你們的帝都北京,該有多麼完美。”安若望笑笑。

面吃完時,天邊顯了一線白色,安若望堅決地支付給賣面女人兩個銅角子的面錢,起身時,走得有些意氣風華。

回來時,胸口包滿了紗布的查戰筆直地躺在床上,孟端陽貓腰蹲在牆跟,發出均勻的鼾聲。

安若望掌燈細看,查戰的臉色雖然依舊有些慘白,但是沒有了進門時黑氣。

“手術非常成功。”安若望點一點頭。

他轉身進入自己的臥房,教士的房間乾淨而整潔,一床一幾而己,只是邊角處,放置有一個巨大木箱,上面又以白布覆蓋。

開啟木箱,裡面竟然是一塊碑頁。

此碑非墓碑,身高六尺,下有龜形底座,全高近九尺,正面刻著:“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並頌”!

大明普通人家的房中絕對不敢存放碑頁之類,若有人見了此狀,只能嘆安若望主教的嗜好特殊。

安若望以錦絨輕輕擦拭碑面,上面的文字他早己經背得爛熟:“太宗文皇帝光華啟運,明聖臨人,大秦國有上德曰阿羅本,佔青雲而載真經,望風律以馳艱險,貞觀九祀,至於長安,帝使宰臣房公玄齡,總使西效入內,翻經書殿,問道禁闈。”

這幾句說的是,唐太宗貞觀年間,波斯教進入中土,唐太宗降旨准許了他們的請求,景教開始在長安等地傳播起來。

此時,日光熹微。

安若望不由嘆道,“唐朝時期,在文化上,就有如此包容永珍的氣度和自信。當今大明,只有更好更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