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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節 火燒天

寺院之內,飛甍崇脊,據角舒展。

寒山寺屬於禪宗中的臨濟宗,唐代貞觀年間,由當時的名僧寒山、希遷兩位高僧建立。

如今香菸稀少,門庭冷落,殘垣斷壁,因為收入無著,只剩老僧幾人。

既算如今敗落,寺內依然古蹟甚多,露臺中央設有爐臺銅鼎,鼎的正面鑄著“一本正經”,背面有“百鍊成鋼”字樣。

唐寅自認才高八斗,今日避難於此,正好四處走走,碑廊之中抬眼可見: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乃是有張繼的詩文石刻碑頁。

對這詩文,唐寅早己背得爛熟,此時再賞,只覺得意境疏密錯落,渾融幽遠。一縷淡淡的遊客之愁被點染得朦朧雋永,為那裡的一橋一水,一寺一城平添了千古風情。唐寅不由讚道,“高,實在是高!”

玉摧紅顧自前行兩步,他移動的人影,劃破了滿殿的朦朧之光。

一陣夜風吹來,他望著壁上,以梵文寫著:“…長老須菩提在大眾中,即從座起,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希有,世尊!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云何應住?云何降伏其心?”

佛言:“善哉!善哉!須菩提,如汝所說,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汝今諦聽,當為汝說。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

乃是《金鋼般若波羅蜜經》,玉摧紅面對這一排排梵文,只覺其中玄機無限,心中空空洞洞,似乎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卻聽萬籟俱寂之中的大殿,突然傳來“篤“的一聲木魚之聲。

玉摧紅心中一震,凝神聽去,只聽這“篤篤“的木魚聲似乎來自殿後。

他暗中吸了口長氣,刷的掠入後院,只見後院中的一個偏殿的窗紙上,一燈如豆,而這篤篤的木魚聲便是從這偏殿傳來,

玉摧紅身形不停,筆直的掠了過去,只見窗框緊閉,只有最上面一格窗紙似乎有個豆大的破洞。

寺中的大和尚不管外間變化,還能安心唸經,確實難得。

玉摧紅縱身躍上,一手搭上屋簷,湊首從那破洞中往裡一看,卻見這偏殿中四下空空蕩蕩的,只有一盞孤燈。

神臺前跪著一人,雖然他是背向著這一方,看背影就可分辨出是個老和尚。

只見這大和尚雙肩聳動,不住地敲響木魚,口中念的也是《金鋼般若波羅蜜經》。

昏黃的燈光,空洞的佛像,襯著這孤孤單單跪在這裡的大和尚。悽悽涼涼的木魚聲,讓人聽了,心底不由自生無盡的寒意。

玉摧紅正自發怔,肩上被人輕輕一拍,唐寅!

唐寅道,“我們今天只怕是觸上黴頭了。”

玉摧紅咦了一聲。

唐寅道,“十五衛那老東西己經殺紅眼了,只怕,今天他又準備著火燒寒山寺!”

寒山寺在近千年確實遭到火毀幾次,那都只能算是歷史,怎麼唐寅竟然用到一個“又”字?

玉摧紅正遲疑間,只聽外間聒噪,先有幾個神機營兵士從圍牆缺口處匍匐而入。

他將身一起,唐寅將他拉住,道,“師父大哥,您準備幹甚麼?”

玉摧紅道,“制止他們!”

唐寅不禁冷哼一聲,玉摧紅順他的視線望過去,寒山寺的圍牆之上,如今架立著槍口無數,但凡寺內有半點異動,神機營必然亂槍齊發,別說你輕功卓絕,神功護體,就算是你是大羅神仙,也要被這漫天而至的鋼珠雨打成一副篩子!

那些爬進來的神機營兵士應該是剛才己經殺過了癮,現在在火銃的掩護之下,他們一邊手持鐵桶將桶中紅黑色液體潑灑在寺內各處,一邊笑嘻嘻地吹著口哨。

火油!

十五衛剛才是來救人的,如今怎麼變成了徹底的殺人放火?

唐寅不屑道,“那肯定是他知道了,要救之人己然離開,既然己經殺了個七犖八素,到如今,乾脆來個:一不作二不休……”

玉摧紅沉聲道,“這次是要毀屍滅跡了嗎?!”

唐寅伸了一個懶腰,道,“剛才的殺人場面,大和尚既然看見了,外面的也只好順便燒死他了事。”

二人細聲交談,抬頭見神機營的兵士將火油澆灑完畢,又從圍牆缺口處爬了出去。

忽聞外間哨聲一響,玉摧紅拉著唐寅引身疾退,無數裹著油布的箭矢帶著風帶著火翩然飛至。

寒山寺內的建築物本來以木製為主,剛剛又被潑上了火油,一沾火苗,轟!然一聲,當即燒成一片火海。

大火熊熊,玉摧紅憑著記憶,好容易在濃煙中撈起了唸經的大和尚,這時唐寅拖出兩床以水浸溼的棉被,二人各頂一床。

如今之際,黑煙滾滾,眾人如今困守此地,既算不被大火燒死,也被要這陣陣濃煙嗆死。

二人目光一匯,縱身掠向鐘樓,寒山寺巨鍾乃是前前朝所鑄,重愈千斤,如今鐘樓著火,巨鍾搖搖欲墜!

唐寅人在半空,將著火的棉被一拋,足下的謝公屐疾電一般舊飛出,嘡!的一聲巨響,震人發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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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巨鍾盪出鐘樓,唐寅貓腰而入,玉摧紅抱緊了大和尚早在其中棲身,鐘樓垮塌之時,巨鍾正扣在數十尺外的青石地板上。

玉摧紅此時才覺得,臉上,手上疼痛無比。

眉毛倒是還在,鬍子只怕是早就被燒枯了。

黑暗之中,唐寅嘆了口氣。

玉摧紅不由笑道,“莫急莫急,出去後,我定要送你一雙嶄新的謝公屐。”

唐寅不屑道,“屐不屐的,先行拋開一邊,先想想,外面的大火還要燒多久,而我們出去時候怎麼才能推得開這口鍾?”

玉摧紅一搭懷中老和尚的脈門,這大和尚被煙燻火灼,早己昏厥,好在他的脈息穩健,暫時還沒有性命之憂。

玉摧紅嘆道,“幸甚幸甚。”

唐寅冷冷道,“都是你那叫作鐵無雙的徒弟做下的好事!”

玉摧紅詫異道,“此事與他何干?”

唐寅冷哼一聲,道,“裝,你繼續給我往下裝,裝得你好象完全不認識那個擄走查戰的黑衣人。”

好在巨鍾之內黑暗無比,一時看不出玉摧紅臉上的尷尬。

查戰也不知道因何處得罪了這位瘟神,鐵無雙將他擄到寒山寺之後,通告太湖周圍的黑道各家,今日舉加查戰的“剃度大會”,太湖水匪悉數參加,這才引得十五衛攜帶大批神機營的官軍聞風而至。

這中間雖然有馬班頭從中斡旋。

只是這雙方之間本來積怨己久,最終鬧了個一發不可收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