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普照,照著站在“寶藏”出口處的兩個人身上。
身量巨大的當然是鐵無雙,張三就站在他的邊上。張三出身於水上人家,下網撈魚的功夫當然也是一流的。
只是,張三這一次撒網撈上來的不是鮮魚,而是一個大和尚。
張三撓撓後腦,道,“要不要趁著這個機會咱們報復他一下?”
大和尚悟本己經沒有了平日的威風,如今的他雙目緊閉,在燦爛的陽光之下一陣陣的顫抖。
鐵無雙忍不住一腳踢來,道,“還算大老爺們兒嗎?我們怎麼可以趁人之威?”
誰都知道張三有多麼喜歡船,但是這個大和尚卻曾經毀了他一條心愛的船,事後還沒有一句交待!
張三委屈得幾乎要哭出來了,吸了一下鼻子,道,“大和尚這麼厲害,等他的身體恢復了,我怎麼也打不過他呀。”
鐵無雙呵呵笑道,“總會有法子的,你先把下面的那幾個全部給我撈上來。”
下面還有郭振藩,龍鱗白,還有玉摧紅。
被魚網撈上來的風雷堂主有些萎靡,龍鱗白乾脆累脫了力。
玉摧紅上來之後,先對著陽光看看手上的戒指,看來還是那麼安祥鎮定。
鐵無雙猛然衝過來,拉起玉摧紅的手,道,“師父。”
他的動作很有力,聲音中卻暴露出難以掩飾的興奮,大力道,“您……一切都好吧?!”
玉摧紅目露感動之色,過了很久,才緩緩道,“鐵大爺,麻煩你先把手鬆開,兩個大男人這樣親密,容易讓人誤會!”
鐵無雙當即啞了聲,他怎麼也想不到,師父死裡逃生之後,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玉摧紅看著她,忽然笑了笑,道,“可是,我還是要謝謝你們,如果再晚上半個時辰,估計我又要落回水中。”
三個人相視笑了。
鐵無雙道,“我相信師父的本事。不管天上還是水下,都絕沒有能讓玉摧紅害怕的事。”
鐵無雙不喜歡夸人,但,玉摧紅是他的師父,又是他的兄弟,大難過後,大家還能重逢,怎不讓他格外激動?
玉摧紅卻沒有表現出過多的興奮,這幾年過得……生生死死的事情一旦經歷得太多,就會很容易讓人變得麻木。
因此,他擦了一把臉,靜靜地看向郭振藩。
一百多具屍體,整整齊齊的擺放在空地之上,全部都是風雷堂中人,郭振藩已經看了太久。
又過了一會,郭振藩終於轉過頭來,向鐵無雙和張三一抱拳,道,“多謝。”
張三吃驚地望著郭振藩,他跟鐵無雙趕到牛首山時,山上己經鋪滿了屍體,善後過程頗費了他們一番氣力,只是,他實在不明白,面對著手下們如此的慘狀,郭振藩為什麼還可以如此的冷靜?
張三只有惶恐地回答道,“不……不客氣!”
郭振藩用更冷地道,“我們以前的誤會盡可以一筆勾銷。”
鐵無雙卻笑了起來,道,“帳,卻不是這麼算的。”
郭振藩怒道,“鐵大個子,你到底要怎麼算?”
鐵無雙道,“慢慢算。”
郭振藩冷笑道,“我風雷堂雖然今日受到大挫,還不至於怕了你一個鐵無雙!”
鐵無雙道,“我知道郭堂主不怕,你堂哥畢竟是郭不讓呀。”
郭振藩的臉登時黑了,鐵無雙的這句話說得實在有些惡毒,血旗門主郭不讓,可以與一代劍魔玉非寒齊名,當然是當今大名鼎鼎的人物,但,郭振藩也是一個要面子男人呀,怎麼可能會想著凡事去倚重自己的堂兄?!
在這時,鐵無雙卻從懷中取出一疊銀票。
龍鱗白適時上前,笑道,“鐵無雙你也知道服軟?”
鐵無雙高聲道,“只聽說過打斷腿的鐵無雙,還沒有聽說過下跪服軟的鐵無雙。”
他又道,“韓方死了?”
龍鱗白道,“是的。”
鐵無雙道,“齊圓呢?”
龍鱗白點了點頭,齊圓與韓方沒能夠逃得出來,看來是死定了。
鐵無雙忽然道,“現在該輪到我們兩個人來計較計較了!”
龍鱗白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鐵無雙冷笑道,“贖罪。”
龍鱗白道,“什麼罪?”
鐵無雙瞪著龍鱗白長嘆了一聲,神色也黯然了。
玉摧紅卻登時明白了過來,當初,為了攻陷江南查家,龍鱗白借用白虎玉牌為媒體,在銀鉤釣坊中施放出狼噬毒,查七七首先中招,在唐虎杖的幫助之下,事情本來得到了及時的控制。
卻不想,鐵無雙因為玩鷹笛,重新引發了查七七的狂性,在蓬萊仙閣內傷人無數,這才弄出後面的一系列慘劇。
龍鱗白嘆了一聲道,“兵行詭道,當日之事,龍某也是出於戰術上的考慮。”
他很快地補上了一句,道,“當然,這其中我也有一份責任。”
鐵無雙冷冷地道,“如果你還算是個人,就拿著這筆錢去優恤蓬萊仙死難者的遺屬,鐵無雙欠他們的。如果你不去做,就欠我一場決鬥。”
龍鱗白一怔,道,“你要找我決鬥?”
鐵無雙冷笑道,“天台山主以毒聞名江湖,殺無辜者殺得多了,心早己經麻木了,鐵無雙卻不可能當作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龍鱗白忙道,“當初之事,又不是龍某故意要害你。”
鐵無雙道,“可是,謝謝了你的兵行詭道,你利用了我,讓不少江寧百姓因我而死,因此你也無權拒絕我的挑戰。”
龍鱗白是使毒之人,但他也是一個江湖人,江湖人就應該恩怨分明,鐵無雙今天救了他,龍鱗白是不願意與救命恩人決鬥的。
可是,鐵無雙對這個解釋顯然不滿意。
他冷笑道,“那曾經是一堆鮮活的生命,大多數連具屍體都沒能留下,你龍鱗白的心裡就沒有半點負罪感嗎?!”
龍鱗白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了。
鐵無雙顯然也沒有和他羅索的意思,只是冷冷地道,“你回江寧之後,首先優恤遺屬,若能得到他們的諒解,我們或許可以交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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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使得所有的人都失了色,因為口氣太狂。
為了研發奇毒,龍鱗白大多的時間裡是與毒蟲為伍的,習慣了那樣寂寞的生活,他心中早己沒有了“朋友”這個概念。
他的毒是毒中之王,他的人是施毒人中之王者。
這時間,連玉摧紅都有些緊張了起來。
鐵無雙跟這樣的一個人去較真,不怕惹惱了龍鱗白,對方會暗施毒手嗎?
鐵無雙道,“十天之內,你如果不能安撫好死難者遺屬,就是有意要跟我一決,咱們再一決生死!”
龍鱗白咬了咬牙,艱澀地道,“鐵……鐵無雙,優恤安撫這樣的事情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做?”
鐵無雙沒有讓他把話說下去,道,“銀票丟在這兒了,幹不幹隨你。”
說完話,他轉過身去,拉著張三大步地走向後山,當然,也拋下了那一疊厚厚的銀票。
風已冷,夕陽西斜,玉摧紅已經不再是今天的主角,所以他也準備要離開了。
郭振藩有些疲倦,也有些憔悴,但仍然攔住了玉摧紅的去路。
風雷堂這次的掘寶似乎只進行了一半,結果卻是功敗垂成,人,己經死得太多了。
他,還不肯善罷干休嗎?
郭振藩盯著玉摧紅看了很久,山下的松林畔已有霧氣升起,他忽然轉身,躬身抱拳。
玉摧紅笑道,“郭六爺還有什麼賜教?”
郭振藩的臉上變幻了幾種顏色,冷冷道,“悟本大師讓我轉告一聲,救命之恩,銘記於心,多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