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何紅葉手中寒光四溢的寶劍,戒色和尚臉上露出幾分苦澀。
“阿彌陀佛——”
他高誦佛號,只是雙手被綁在身後,不能合十作禮,顯得有些怪異:“貧僧如今不過修煉到心常自在境,如何敢與這神兵利器爭鋒。”
他語氣甚是平和,嘴裡不停絮絮叨叨:“有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兩位施主收手吧。”
“閉嘴,臭和尚。”
何紅葉右腳的腳尖不敢使力,此刻只能單腳站立,聽到戒色和尚不斷唸叨,勃然大怒:“給我死來。”
話音未落,她左腳一點,飛身而起,手中長劍化作一道疾風,直刺向戒色和尚胸口。
“阿彌陀佛——”
見她又逞兇出手,戒色和尚高喊一聲佛號,聲音高亢宛若驚雷,聲波夾雜著內力遙遙擊向半空的何紅葉。
何紅葉身在半空,面目猙獰,突覺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擊打在胸前,她身形不由一頓。
隨後她如遭重創,身形向後飛出,在半空中吐出一口鮮血。
戒色和尚身形暴起,原本有些瘦長的身軀,數息間粗了足有一倍有餘,變成一名膀大腰粗的魁梧大漢。
緊緊綁在身上繩索被他一下子掙斷成幾截,跌落在地上。
場中突然的變故引得王小六目瞪口呆,那王德海自然也是一怔。
何紅葉跌坐在地上,滿是鉛粉的大圓臉愈發慘白無色,嘴角還掛著少許血跡。
她按住自己的胸口,衝那王德海大聲叫嚷:“愣著作甚,先殺了那臭小子。”
王德海目中露出兇光,揮舞著手中匕首刺向王小六的胸口。
“呲——”
一陣令人牙酸的怪異聲音自王小六胸前響起。
放眼望去,只見匕首陷入王小六的胸口只有不到半寸,王德海心中一驚:糟了,忘了這小子有寶甲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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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間,他又抽出匕首,向王小六脖頸刺去。
看著眼前越來越近的匕首,王小六不由暗自叫苦:我命休也。
匕首將要及身,戒色和尚的身形已閃動到近前,巨掌拍出。
“呯——”
一聲巨響,王德海身子斜斜飛出。
“哇——”的一下,在半空中吐出一大口鮮血。
“啪——”
他跌落在地,雙手撐向地面,卻久久不能起身。
“戒色大師,為何剛才第一下的時候見死不救。”
看著面前不斷撓頭的戒色和尚,王小六一臉不善。
“阿彌陀佛,貧僧忘了王公子還被綁著。”
戒色和尚雙手合十,微微躬身致歉。
“別廢話了,趕緊的。”
見那何紅葉已然掙扎著起身,目中的兇光畢現,王小六連聲催促。
“好,莫慌。”
戒色和尚抓住王小六身上的繩索,雙臂較勁,口中一聲咆哮:“開——”
他身上原本有些肥大的僧衣被撐得鼓鼓囊囊,雙條肩膀好似普通人的大腿一般粗細。
暴喝聲中,王小六隻覺身上略微一痛,纏繞了金絲的繩索已然寸斷。
他站在原地暗中搬挪內力,揮手動腳活動身軀,隨即一臉奚笑望著地上的二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兩位可曾想過今日。”
何紅葉單腳著地,已將王德海扶起,二人互相攙扶,臉上卻沒有絲毫懺悔。
她不顧王德海的阻攔,向前邁出一步,大圓臉上滿是忿恨不平:“技不如人又有什麼好說的,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手中的秋水劍嗤嗤作響,顯然是使足了內力。
劍光霍霍,疾疾如風,長劍化作兩朵劍花,帶著一股慘烈的勁風,分刺王小六和戒色和尚二人。
縱然何紅葉身受重傷,此劍一出卻也顯出幾分高明的手段,王小六自然不敢掉以輕心。
他足尖輕點,身形向側面閃出。
戒色和尚呆滯在原地,動也不動,讓王小六生出幾分焦急,令何紅葉的臉色愈發猙獰。
長劍眼看就要刺中戒色和尚的身軀,電光火石間,他向左一側,已避過來劍。
左手倏然揮起,手掌化作萬千掌影,隱隱籠罩住何紅葉全身。
“呯、呯——”
幾聲巨大的聲音,掌風四溢,捲起地上的塵土。
“噹啷——”
劍身被戒色和尚一掌擊中,脫手而出。
“啪——”
何紅葉又跌落在地,氣息愈發微弱。
“紅葉,紅葉,你怎麼了?”
王德海飛撲到她身前,伸手將她抱起,面上全是淚水:“說話啊,說話。”
“可惜啊,可惜,可惜我先遇到的不是你。”
何紅葉輕嘆一聲,顫顫巍巍的伸出手來,輕輕摸拭他眼角的淚水:“若有來生,你我二人尋一處山清水秀之地隱居可好。”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時休。月明人倚樓......”
她輕聲唱喝著,帶著無盡的愁思,片刻後,漸漸沒有了氣息,伸出的手也緩緩垂了下來。
“紅葉、紅葉......”
王德海不斷呼喊著她的名字,撕心裂肺,令人感慨萬千。
“阿彌陀佛——”
戒色和尚雙手合十,一臉肅穆,低聲輕誦佛經:“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
佛音陣陣,週而復始,戒色和尚好似佛光附體,面色愈發祥和。
王德海似乎受到感染,止住悲切,望著場中二人,緩緩跪倒在地:“敢叫大師知曉,何紅葉與我本是幼年玩伴,她早年間遭人拋棄,為情所困,後來加入拜月教。”
“拜月教?”
王小六與戒色和尚相互對視,連連搖頭,對於這個名字皆是聞所未聞。
王德海似乎並未聽到他二人的疑問,自顧自話:“紅葉邀請我一起加入拜月教,來後接到命令在京城以西開設店鋪打探訊息,我們便來到此地。”
說道此處,他稍稍停歇,似乎是在換氣,有好像是在解釋:“一來,此地是向西的必經之地,訊息往來甚是便利;二來,此地往來之人甚多,我們也可為教中封上金銀供奉,還可以從江湖人士手中搶奪武學秘籍......”
王德海一席話令他二人心生疑慮:這拜月教究竟是何來歷,謀取金銀尚能解釋,只是搶奪武學秘籍又為哪般?
說到最後,王德海連連叩首,聲音愈發嘶啞:“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大師饒恕,待我死後,還望大師尋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將我二人埋葬。”
他話音未落便抓起身前跌落的匕首,狠狠扎入自己的心口。
一股鮮血從他胸前噴射而出,數息後,他伏在何紅葉屍首上死去。
事發突然,王小六二人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著那王德海自盡身亡,留下一大團迷霧籠罩在他二人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