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由不得秦北想太多了。
無論是把崽崽送回去給陸彧, 還是男男授受不親等等,都不那麼重要了。
大床上的男人雙眼緊閉,他稜角分明的側臉蒼白如紙,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毫無反應。
秦北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他先將懷裡的小男孩放到床邊上, 再低下眼眸,小心翼翼地掀開楚江然黑色的風衣外套。
男人大衣下簡單地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
此刻, 這件白色襯衫上滲滿了暗紅色的血液,布料和破碎的傷口黏在了一起,看著就很疼。
秦北皺起眉頭,細緻地一點點將男人的衣服與傷口小心分開。
他低頭看去。
楚江然緊致結實的胸膛上, 佈滿了縱橫交錯的刀傷。
深可見骨的傷口在幽冷魔息的腐蝕下,越發潰爛腐敗,連滲出來的血液都似乎染上了黑色。
秦北倒吸了一口涼氣,心疼得要死。另一方面,他又止不住地想到, 如果陸彧、楚江然真是一個人,那“他”這種自己砍自己的自殘行為, 實在過於......傻逼了。
“他”主魂到底怎麼想的?
還不出來管管嗎?
喜歡自殘玩兒?
秦北收了收不著邊際的想法。
他瞧了瞧重傷不起的楚江然, 立即轉身去樓下的雜物室裡,找了一個醫藥箱出來,又從自己的儲物袋裡翻出一盒青玉膏。
青年把需要的藥物用品一一擺在了床頭,他思索了一下, 拿起一瓶消毒藥水和棉球,輕手輕腳地給男人的傷口清潔、消毒。
蘸著深色藥水的棉球一下一下輕微地碰觸著男人胸膛上一道道暗紅色的豁口。
楚江然的身體不由顫抖了一下,英挺的劍眉皺了起來,不適地悶哼了兩聲。
“你忍一下啊。”秦北的動作停了一下,低聲安慰著,“快好了、快好了。”
半晌後,處理完傷口的青年終於松了一口氣,他收起消毒藥水,轉而將泛著青色靈光的藥膏均勻地塗抹在男人的傷口間。
青玉膏特有的強大藥力與靈氣,一點點地吞噬著男人胸口處的黑色魔息,並孕養起新的血肉。
楚江然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片刻後,他微微睜開眼睛,悠悠轉醒。
“阿北?”男人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楚。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秦北松了一口氣,“還疼麼?”
楚江然眸光閃了閃,他淡聲回答:“我沒事。”
說罷,男人掙扎著想坐起來。
他無意間碰到了被秦北扔在一邊的小崽子。
小男孩翻騰了一下,迷迷糊糊地半睜開大眼睛,發出了疑問的聲音:“喵?”
“嗯?”楚江然轉過頭。
他見著床上這只與自己十分相似的小男孩,神情不免柔和了幾分。
楚江然啞聲喚了一句:“我的小狼崽......”
說著,他直接抬手將小動物攬進自己滿是血跡的胸口處,珍惜地抱了抱。
崽崽被糊了一臉血,整隻貓一愣,一雙圓眼睛瞪到了極限:“喵......喵?!”
片刻後,他頭一歪,嚇暈了過去。
秦北:“......”
這小崽子真可憐。
被顧衍嚇完,又要被楚江然嚇。
當然,這都要怪他那不著調的親爹“主魂”。
秦北有心想抱一抱他可憐的崽崽,一轉眼卻又瞧見楚江然的傷口仍在隱隱地滲血。
他不由將秦崽崽拋之腦後,趕緊扶起男人的手臂:“你別亂動,我給你包紮一下。”
楚江然艱難地坐起身,抬起雙臂,任由手法笨拙的年輕人亂包。
他似乎並不怎麼在意身上的傷勢,只定定地注視著秦北。
秦北低了低眉眼,一邊將乾淨的繃帶纏繞在楚江然身上,打上死結,一邊語帶責備地問道:“你怎麼又和陸彧打起來了?”
這現實裡只過去了一週的時間,秦北已經見這傢伙受傷兩次了。
楚江然頓了一下,他微微錯開視線,神色淡漠地答道:“想打便打了。”
“可是......”秦北皺了皺眉頭。這不僅傻逼,還傷身傷神。
他真的,十分不推薦自殘。
這人到底怎麼回事?
“主魂”還不出來阻止一下的嗎?
他自己不覺得傻逼嗎?
“總之,你們別打了。”秦北勸道。
楚江然隨意地輕笑了一聲,似是有些嘲諷,有些涼薄:“阿北你難道不知道麼?”
他垂下眼眸,一字一頓地輕聲說道:“我有多想殺了他們幾個。”
“呃。”秦北神情僵硬了一下,尷尬地撓了撓臉頰。
他當然知道,這是何等的大綠之恨。
可是......你們是一個人啊。
秦北真是納悶了。
阿衍他們這“主魂”不惜天天自己揍自己,也要隱瞞自己的分/身們......會不會有一些重要的理由?
比如在進行修煉?
或者告訴分/身後,“他”就會神經錯亂?
說起來,“他”真沒有神經錯亂?
秦北思索了一下,為謹慎起見,他先旁敲側推地說道:“前些日子,我遇上了一個靈魂氣息跟你一模一樣的人。”
楚江然一怔:“你遇著他了?”
他不由蹙起劍眉,奇道:“他不是睡得正好?”
聽到這話,秦北不由挑了挑眉頭,眸光微凝。
“睡”這個字眼引起了他的一些回憶,陸彧之前也曾這麼說過。
他們兩人的說辭幾乎一模一樣,指的應當是同一個人。
好了,蓋棺定論了。
秦北右手握拳,錘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掌心,他大致理清楚這件事了。
陸彧和楚江然他們口中的那個正在沉睡的人,大概就是所謂的“主魂”。
以上根據他們幾個人的種種反應來看,他們並不知道對方和他們同為“主魂”分/身,他們實際上是一個人。
但他們都清楚“主魂”的存在,也知道自己搞過分裂。
秦北若有所思,他繼續問道:“你們這是......靈魂分割?”
“嗯。”楚江然隨意地點點頭,他攬過自家小主人,俯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放心,我會一直在的。”
秦北不自在地扭開頭,他想掙開男人的懷抱,又怕挨著那血淋淋的傷口。
青年默了默,幽幽地說道:“那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除了你,你的本體還分裂了一堆分/身?”
楚江然神情一頓,不由露出了沉思之色。
男人英俊的劍眉微微皺了起來:“是有可能。”
楚江然這話說完後,老半天沒有反應,表情越發得嚴肅、詭異。
秦北深感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奇地追問:“你到底為啥要搞分裂?”
男人的沉思之情更重,眉頭皺成了一團,他心不在焉地回答秦北:“是為了救‘他’。”隨即,他又若有所思地喃喃道,“確實,也可能只是在修煉。”
修煉麼?
秦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如果是修煉的話,他可以搞破壞吧?
管他的。
他想著就來氣。
他一定要吊打一頓那個傻□□。
秦北憋著脾氣,拉著男人的袖子問道:“我能去見見‘他’嗎?”
“怎麼?”聽到這話,男人揚起了眉宇,稜角分明的俊臉上顯現出一絲隱隱的不悅,“你對他感興趣?”
下一瞬間,楚江然又似是想到了什麼,眉頭全然舒展了開來。
“阿北。”他漫不經心地收了收手臂間的的力道,將小主人整個圈在懷裡。
秦北膽戰心驚地貼著男人的血襯衫,特別想像崽崽一樣,就地暈眩過去。
片刻後,富有磁性的男聲在他頭頂處響起:“你確定要見他?他可不是你的小寵物了。”
“哎?”秦北不由瞪起眼睛,“他難道還會反揍我?”
朗月風清的男人輕笑了一聲,他揉了揉秦北的額頭,又啞著嗓音喚道:“阿北。”
秦北本想避開楚江然的觸碰,但他想到這人實際上和阿衍是同一個人,又茫然地停了下來。
他們倆這好似一個人,又不像一個人的狀態,讓秦北十分得無所適從,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最終秦北抿起嘴角,避開楚江然的傷口,不著痕跡地推了推他。
男人並未在意小主人的這點掙扎,他隨意地挑了挑嘴角,微微低下頭,若有似無地碰了碰一下秦北敏/感的後頸。
細微的癢意讓青年渾身一顫,他睜了睜眼睛,立刻掙出了楚江然的懷抱,與男人拉開了適當的距離。
不行不行。
這有毒,真的有毒。
神他媽所有分/身快樂,才是真的快樂。
大天哥什麼狗/屁論點。
他這才剛和他家大狐狸做過一整天,現在又被楚江然親吻脖子。
這實在過於刺激。
何況他要真像個小甜心一樣,對顧衍、楚江然、陸彧他們個個都好的話,大佬的這些分/身估計會集體暴走,瘋狂互相殘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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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務之急,是將那個“主魂”吊起來打一頓。
哦不對,口誤。
當務之急,是和那個“主魂”好好談一談。
楚江然見秦北掙開他站了起來,倒也沒有生氣。
他也知道,自己這滿身血跡十分駭人。
他只是剋制不住地想碰碰他,想看他眷戀地趴在自己懷裡。
若是可以,他也懶得去鬥爭,去殺戮。
若是阿北能只看著他。
顧衍、陸彧他們的死活,與他何干?
楚江然壓下心裡晦暗的情緒,正想笑一笑,他的目光卻無意間落在了秦北散開了些許的衣領上。
男人的視線一寸寸滑過青年纖細的脖頸、清晰的鎖骨以及那若隱若現的胸膛。
白皙的皮膚上佈滿了大片大片的青紅色吻/痕,從年輕人的頸下一路延伸至衣領深處。
讓人忍不住地猜想,昨晚,或者就在今早,有另一個高大的男人曾緊緊地按著他的小主人,從他乳白色的細嫩脖頸開始,一寸寸地舔/舐,吸/吻。
楚江然甚至控制不住地想象,阿北的大腿間可能也都是這些痕跡。
也許還沾著一些別的東西。
楚江然呼吸驀地頓住,並逐漸變得沉重而渾濁。
他啞聲問道:“是顧衍麼?”
他雖然如此問了,實則並不關心秦北的回答。
楚江然撐著小桌子站起身,他死死地抓起秦北的肩膀,連胸口的傷口再度裂開,也不管不顧:“你......”
阿北甚至沒有向他求救。
為什麼呢?
楚江然忽然有些絕望。
很絕望很絕望。
他以為,跟到了這個世界,事情會有些不一樣。
然而.......
然而,原是他想錯了麼?
................
秦北畏懼地抖了抖,又有些焦慮地盯著男人胸口處的新鮮血跡。
楚江然又重新把他拉進了懷裡。
秦北莫名覺得男人的身體很冷,就連他呼出來的氣息都似乎是陰冷的。
柔軟溼潤的觸感貼上他的耳垂,男人一點點地用力啃咬起來,力道越來越大。似是想將用新的痕跡覆蓋掉原來的,又像是想將秦北的整塊肉都咬下來。
秦北情不自禁地揚起頭,心底止不住地升起一起隱秘的刺激感與快/感。
就他媽很變態。
秦北牢牢地捂著嘴巴,他用力想掙開,卻完全敵不過男人強大的禁錮之力。
這個人怎麼一副想開啟“強制春風一度”的樣子?!
臥槽,別啊。
秦北慌了慌,震撼地瞪著神情陰鬱的楚江然。
這......
這就......
秦北越想越不對勁。
不是,這個人還真想用一個分/身日/完他,另一個分/身藉故,再日一遍??????
草,有毒吧?!
那他還用不用下床?
這垃圾玩意,滾蛋啊。
秦北一時間甚至有些懷疑這人分魂的真實目的。
莫不是,想提供一些刺激感?!
“你等一下、等一下。”秦北喘了口氣,抬起眼皮,為免自己搞出一堆debuff,直接語出驚人,直懟中心,“你和顧衍是一個人,你知道嗎?”
“……嗯?”楚江然的動作一頓,神情少見地完全空白了下來,他緩慢地眨了眨眼睛,似是沒聽懂秦北逼逼了個什麼。
“就是。”秦北撓了撓頭,詳細地解釋道,“我遇到的那個和你靈魂氣息一模一樣的人,就是顧衍。”
楚江然:“....................?”
男人沉思了大半天,才喃喃說了聲:“難怪。”
然而,片刻後,楚江然英挺的劍眉星目間染上了更加明顯的煩躁與厭惡之色,他暗暗地低咒了一聲。
秦北側了側耳朵,沒聽清楚,他......好像是在侮辱顧衍?
不,等等,這個人到底怎麼回事?
他都知道他們是一個人了,還罵什麼罵?
更讓秦北驚奇的是,楚江然沉默地在原地站了半天後。
他竟然拎起了桌子上古樸的長劍,冰冷地挑起嘴角:“我要去殺了那個傻逼。”
誰?
“主魂”嗎?
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