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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文德源氏

魏尺木聽罷,眉頭一皺,道:「你家主子用得起我?」

德川良辰則是一愣,旋即釋然,道:「閣下想必不知道我家主公是誰,若是知道了便不會有此一問了。」

魏尺木問道「哦?且說來聽聽。」

德川良辰道:「我家主公是源能有——源大人!」

魏尺木面無波瀾,顯然不認得這源能有是何方神聖。德川良辰再次愣住,以為魏尺木初到日本不曉得源能有的底細,便耐心解釋道:「我家主公喚作源能有,不僅官居公卿之位,而且還是皇室之後。他本是文德天皇的長子,卻自願降為臣下。單憑這份胸襟氣節,便遠非尋常的公子貴胄可比。更何況我家主公禮賢下士,最重人才,必然厚待於你!」

魏尺木聽得奇怪,金晃則在一旁解釋道:「據說日本的天皇向來子女眾多,便會有一些革出皇藉,降為臣,賜源氏。這般習俗從嵯峨天皇便已開先例,不足為怪。」

魏尺木雖然知道了源能有的底細,卻也不會有投到他門下的打算。只是,陰陽師的下落至關重要,魏尺木在日本人地兩生,多有不便之處。他並沒有更好的途徑,倒不如藉著源能有之力先尋到陰陽師,便應道:「既如此,是該登門拜訪。」

德川良辰聞言大喜,當下引著魏尺木三人前往平安京源能有府邸處。路上,德川良辰頗為健談,閒敘平安京的人物事蹟,又問了小洛俠與金晃的名諱。金晃則隱下新羅之事,只說與魏尺木一同而來。魏尺木與小洛俠自然也不願多言。

眾人俱是乘馬,不過多半日,便臨近一座大城。這城高達數丈,方圓數十裡,蔚為壯觀。城門上則寫著「羅城門」三個大字,魏尺木卻是認得。進了城門,便是一條寬闊大道,喚作「朱雀大路」。

城裡車馬交匯,人來人往,遠勝難波津。德川良辰揚鞭四處指點,試問道:「尺木君,不知我們平安京比之大唐長安如何?」

魏尺木也去過長安城,見平安城的規模建築,都有長安城的痕跡,便實言道:「多有相似之處。」

德川良辰面露喜色,得意道:「大唐有長安城,我大日本亦有平安城,足可媲美也。」

魏尺木聽罷又輕搖了搖頭。德川良辰不解,問向小洛俠,道:「尺木君何故搖頭?」

魏尺木則道:「平安之繁華卻不及長安十之一二。」

德川良辰聽罷,滿目驚愕。他見魏尺木神情不似作偽誇大,又喟然一嘆:「餘生若有機遇,定當前往大唐一觀全貌!」

平安京被朱雀大路一分為二,左側為左京,類比大唐洛陽;右側為右京,類比大唐長安。右京多沼澤溼地,不宜人居,因此平安京的高官貴族、皇親國戚多在左京。德川良辰領著眾人在左京裡穿街轉巷,將近黃昏,終於到了一座府邸前。

這府邸雖比不上皇宮內廷,卻也是深院烏門,朱燈闊路,裡頭又有三道迴廊,幾番遮攔——自然是源能有的府邸了。門外有兵卒侍者把守,門裡有丫鬟姬妾伺候,頗有名門望族的氣派。

眾人進府,待從僕稟告罷,德川良辰直領著魏尺木三人進了客廳侯著。客廳裡裝飾精緻,富麗堂皇:描屏畫壁,梅蘭竹菊一樣不少;堆具砌皿,金玉陶瓷一件不差。不多時屏風後轉過兩人,前面一人約莫三十歲上下,身著白色「狩衣」,手握摺扇,眉目俊朗,面色圓潤,一身貴氣卻又顯得溫文爾雅,正是此府主人源能有。

德川良辰恭敬地行了一禮,引薦道:「主公,這三位便是從大唐來的武者。」又指著魏尺木道:「這是魏尺木君,武功可謂登峰造極!」

魏尺木三人與之見禮。源能有則優雅還禮,繼而張開方口,吐出一段十分流暢的唐話:「諸位光臨寒舍,源某有失遠迎,快請坐。」又用倭話向外命人道:「為大唐上賓奉茶!」

魏尺木回禮道:「源大人客氣,是我等叨擾了。」

魏尺木話音剛落,便聽見一聲冷哼憑空而起。這冷哼出自源能有身後之人,只見他身著硃色「直垂」盛裝,頭戴一頂侍烏帽子,手裡還添了一柄白穗摺扇,多出一段風流雅緻來。這人身材不高不低,卻顯得筋骨精壯;面色冷峻,眉目冰涼,令人望而生畏。

那人雙目微合,眼皮抬也不抬,譏道:「呵,德川良辰,你可是越來越出息了,當真是甚麼人都能帶到主公面前。」

德川良辰不滿道:「柳沢信,你張狂甚麼?他們是我請來的貴客,斷不容你輕侮!」

柳沢信又冷哼一聲,不理睬德川良辰,反而抬起眼皮,盯著魏尺木看了一會兒,便向源能有一禮,請道:「主公,卑職願領教這位大唐武者的武藝。」

源能有微頓,旋即輕笑道:「尺木君遠來是客,柳沢君不可唐突無禮。更何況,你明日還要與人比武,須好生準備。」

柳沢信雖然又是一聲冷哼,但仍乖乖退下,只是眉間眼角流露出的桀驁與不屑,愈發濃郁。

源能有則安排下筵席盡情款待魏尺木三人。這筵席雖不豪奢,卻十分講究:一杯一盞,各具風格;一碗一碟,皆有特色。只是,菜餚多生肉生魚,令人不敢多嘗。除此之外,更有濃妝豔抹的藝伎女子席間助興,儘管其樂器與古箏琵琶多有相近之處,可敲打彈唱之間,與大唐又不大相同。小洛俠見那些藝伎俱是白麵朱唇,妝若女鬼一般,不禁心中作嘔。魏尺木與金晃卻覺得別有一番風情,細細觀賞聆聽。

源能有雖未去過大唐,可與遣唐使來往甚密,更兼自幼研習中土文化,因此對中原之事熟稔於心。源能也不問大唐戰事如何,興亡幾度,只說些詩文歌賦、佳話傳奇,正合了魏尺木的脾性,於是賓主相談甚歡。

日本的清酒酒勁雖比不上中土,可魏尺木一連喝下幾壺,仍舊微醺起來。他不禁想起在越州一方世外桃源裡與蘇如月談詩論道的日子,當真是恍如一夢,只可惜當初再過越州時未曾與她當面告別。魏尺木又打量起源能有,見他言行舉止間之頗具風度,果有龍鳳之姿,心道:「想來這德川良辰在源家的地位也並不甚高,那源能有卻僅憑其隻言片語便對我如此禮待,可見心胸寬廣,非常人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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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開至晚,興盡夜闌,日本主僕一一散去,只剩下德川良辰,兀自一旁豪飲。

魏尺木見柳沢信不曾入席,便敲了敲桌子,問道:「德川兄,不知那柳沢信是何等人物?」

小洛俠譯過,德川良辰藉著酒意道:「柳沢信麼?他本是貴族之後,只不過家裡沒落了,這才充作了侍者。柳沢信生性孤傲,不近人情,自認血統高我們一等,偏偏他武功又好,深得主公愛護,這才怠慢了尺木君。」

魏尺木又問道:「源大人所言他明日要與人比武,又是何事?」

德川良辰又是一杯下肚,笑道:「尺木君,明日可有好戲看了。這柳沢信與德川無前約了生死比鬥,嘖嘖,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啊。」

魏尺木道:「德川無前?是你本家麼?」

德川良辰搖頭道:「尺木君有所不知,我們德川共有三家,德川無前是藤原家的侍者,與我們可是不對付。」

魏尺木不語。德川良辰接著道:「他們這一戰,不僅關乎到源氏與藤原氏兩家的榮譽,還關乎著日本國運。唉,如今皇室漸微,藤原家大權在握,已威脅到了天皇。我家主公作為皇室之後,自然不能坐而不理,這才暗中培養我等,將來好為天皇所用……所以,我雖然看不慣柳沢信那副傲慢模樣,可還是希望他明日能贏了德川無前……」

魏尺木並不關心日本的國運,可源能有這等難得的風采人物倘若一敗塗地,卻是有些可惜。

源能有早已備下三間上等客房,供魏尺木三人住下。日本所居還像中原李唐之前的時候,皆是席地而臥,不設高床。

魏尺木漂泊異國,一時夜深難寐,索性走出房門,又躍到了屋頂之上。月色暗淡,星辰密佈。魏尺木坐在屋脊之上,託腮神遊。忽然間,院子裡閃過一道白光,在夜幕裡分外醒目。魏尺木凝神看去,那白光卻源源不斷,一片接著一片,最後連成白茫茫的一團。這團白光不是別的,而是一團刀芒——有人深夜練刀!

魏尺木輕“咦”一聲,下了屋頂,輕身靠近。他藉著星光燈火,瞧清了那舞刀之人,正是柳沢信。只見柳沢信正雙手握著一柄細長單刀,劈斬橫截,一刀快過一刀,刀芒燦燦,在夜空中綻放開來,與夜色連為一體,已分不清刀光星光火光。那柄刀刀鋒既窄且長,倒與大唐的橫刀有幾分相似。

魏尺木瞧上一遍,發覺了端倪,心中不解道:「這人的刀功幾近極致,卻又不夾雜一絲內力,倒是奇怪……」

魏尺木正尋思間,忽聽得一股勁風極速襲來。魏尺木來不及看清那道勁風,只把身形一晃,堪堪閃過。原是柳沢信藉著刀光發覺了魏尺木在一旁偷窺,因此一刀劈來。刀勢洶湧,猶如猛獸下山一般。

柳沢信一刀落空,面上微怔,他萬沒想到魏尺木能如此輕易就避開這一擊,心道:「倒是小瞧了這人,看來也有幾分本事。」

魏尺木躲開一刀後,立在原地不動。因他們兩人言語不通,是以都不曾開口。柳沢信盯著魏尺木看了片刻,再次展開長刀,直逼向魏尺木。魏尺木此時有了準備,更是不慌不忙,輕易避開了這一刀。柳沢信一連兩刀無功,終於面露怒色,冷聲道:「拔刀罷!」說罷,長刀再起,刀芒冷冽。

魏尺木自然聽不明白,不拔刀也不做任何反擊,只是矮肩轉腰、側身抬腳,看似兇險萬分,卻總能堪堪避過柳沢信的快刀。一連十幾招下去,任憑柳沢信刀勢如虹,招式詭譎,卻怎麼也摸不到魏尺木的一片衣角。

魏尺木已瞧得明白,這柳沢信身上毫無內力波動。他不禁輕輕搖頭,退出了戰圈,施展輕功走脫。魏尺木自始至終不曾說一句話,也不曾出一次手,心中咀嚼道:「竟有人可以不練內功,便把刀法練到這般境地,著實難得。」這柳沢信與章盈郡主的侍衛尹克達還有不同,尹克達雖然也把外功練到了極致,可他仍舊修習著內功;而柳沢信則是毫無內功根基,丹田裡沒有一絲內力,全靠著筋骨外力運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