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韓漠在專心吃早飯。
花思慕聳了聳肩，可能是自己的錯覺吧。
最近天亮得很快，兩人坐下的時候還是矇矇亮，不一會兒就天光大亮，花思慕在晨曦下，臉嫩得能掐出水。
兩人早飯吃得很滿足，結賬後和奶奶打了聲招呼。
“奶奶我們走啦，祝你生意興隆，小籠包很好吃哦。”花思慕笑眯眯地說。
奶奶很熱情，“哎呦，你們吃飽了沒啊，要不要打包一份走？”
“吃得很飽了，不用了。”花思慕忙搖手。
奶奶覺得可惜，但總不能拉著年輕人不放，依依不捨，“你們下次要多來，不收你們錢，想吃就過來吃。”
“好的奶奶。”
花思慕的聲音輕快明亮。
韓漠衝奶奶頷首，跟在花思慕身後一同離開。
“韓漠，你不回去上課沒關係的嗎？”花思慕偏頭看他，“我可是聽說了聖德大學校規很嚴苛，不管你有什麼關係，一律按照程式來辦事，還是說你也請假了？”
上次她在家養傷，韓漠替她辦了請假手續，她倒是沒關係，可是韓弟這麼貿然過來，這麼短時間內應該來不及請假吧。
韓漠雙手插兜，“沒請假，不過沒事。”
“？”花思慕瞥他，“你上頭有人？”
韓漠輕飄飄地說，“我就是上頭。”
語氣平淡，有一種小事不值得伸張的狂妄感。
“校規也是我定的。”
花思慕眼角一抽，怪不得，之前還帶她一起逃課，虧她還膽戰心驚的，沒想到大老闆罩著呢。
點評道，“嘖，你這州官火還放得挺猛。”
韓漠替花思慕拉開車門，一手抵在車窗上，桃花眼撩人地勾起，“我這州官不也帶百姓出門點燈了嗎？你說是不是個合格的州官？”
“是是是。”花思慕敷衍道，彎腰做進車內。
坐在真皮車墊上，剛吃過早餐飽腹感很強，花思慕打了個哈欠，有些困。
“想去哪兒玩？”韓漠扣上安全帶，啟動車子。
手機連響了好幾聲，嗡嗡地震動，韓漠掃了眼，手在螢幕上輕點，快速地回了一則訊息過去。
下一秒鎖屏，將手機隨意扔了回去。
“沒想好，你隨便開，我想吹吹風。”花思慕懶懶地靠在座椅上，按下車窗鍵，車外微涼的空氣透了進來。
韓漠就著她，沿著海邊公路慢慢開，當一名合格的司機。
花思慕將手放在車窗邊緣，塗了豆沙色指甲油的手指感受風的吹拂。
頭發絲溫柔浮動。
一晚沒睡好的睏倦突如其來，花思慕已經把帽子取下，眼底的烏青色明顯。
她睡著了。
可。
眼睛又開始流淚。
淚水順著花思慕的臉頰滾落，匯聚在下巴處。
韓漠心疼地拂去她的淚水，低聲道，“終於知道你的眼睛是怎麼腫的了。”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難過，但是卻沒道理地覺得那些讓你不開心的事物都不應該存在這個世界上，我想毀滅，想除去，我是不是……還挺可怕的……”
韓漠深知自己內心的卑劣與病態，他知道自己有這一面，怕這獠牙讓女孩害怕，所以一直好好地隱藏著。
如果可以，他會隱藏一輩子。
韓漠替花思慕戴上墨鏡，繼續往前開，平直的公路已經到了盡頭，韓漠便順著彎曲的盤山公路上去。
“不要，不要，不……阿森……”花思慕含糊不清地說，頭僵硬地左右搖動。
也是第一次，在花思慕的夢裡出現了一隻手，牢牢地拉住她，將她從血水里拉了出來。
睜開眼睛，隔著一層墨鏡對上韓漠擔憂的眼睛，眼裡的色彩連墨鏡也無法擋去。
手臂被韓漠握著，韓漠握得緊卻沒弄痛她，很讓人有安全感的力度。
“做噩夢了？”
“嗯。”花思慕拿下墨鏡，抽了張紙胡亂地擦著下巴和臉上的眼淚。
韓漠摸摸她的頭算是安撫。
花思慕深吸了口氣，腦海中的記憶無法磨去，所有人都以為她把那場慘劇忘記了，可她相反，畫面裡人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每次想起，都痛不欲生。
“韓漠，我說，如果啊，我說我想死，你會怎麼勸我？”花思慕突然問。
她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連帽衛衣，寬大的衛衣卻顯得她更加瘦小，她窩在座椅上，就那麼一點兒大。
韓漠打了一個方向盤，睨了她一眼。
“不勸。”
花思慕還以為他會說一些老古板的雞湯之類的，沒想到他直接丟下一句不勸，也是，韓漠不是勵志師，說不出這些陳詞濫調。
花思慕也想象不到韓漠頂著他那張帥氣的臉，一本正經地說，“生命是無價的，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你要多想想生你養你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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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才不正常呢。
花思慕很快想通，忽視自己內心深處小小的失望。
像是知道花思慕在想什麼，韓漠慢條斯理地說，“看到前面的欄杆了嗎？”
花思慕點頭。
這兒是環山公路，山傍著海，從這個視角看過去，山和海就隔著一條欄杆。
這個欄杆已經年久失修，上面生了鐵鏽，有些傾斜，看起來不堪一擊。
“怎麼了？”花思慕拉下車擋板，對鏡子端詳自己的妝有沒有被哭花，這個欄杆沒什麼好看的，只心不在焉地回問了一句。
韓漠雙手握著方向盤，指尖在上面輕輕敲擊，舌頭抵了抵唇角。
“你要是想，等會兒我就不踩剎車，我這輛車雖然值不了幾個錢，但保證能撞開那欄杆，我們一起。”
花思慕在包裡翻找的動作驀地頓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睜大了眼睛看向韓漠，韓漠也轉過頭來，和她四目相對，很平靜，一如此刻的大海。
韓漠毫不躲閃的眼神告訴花思慕他是認真的。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你想死，好，那我陪你。”
正如他之前在森林深處許下的承諾，這個承諾從來不是口頭支票。
“你瘋了？”
“可能吧。”
“嗯——我怕水怎麼辦？”
“那我們換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