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遙?”歐陽志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怔了片刻說:“瘋了嗎?白——”
還沒說完,只聽“啪”地一聲,歐陽磊一掌重重地打在歐陽瑩的臉上。在場的女士們都張大了嘴巴。
“沒想到,我養了你十六年,居然養出了這樣一個白眼狼!要不是看在你父親李肅的份上,我犯不著把你領回家,錦衣玉食地供著你。既然你這麼不識好歹,那就去做回李夢遙吧!做回那個一無所有的孤兒!”
歐陽瑩捂著火辣辣的臉,一面哭,一面向外跑去。
眾人本以為這場鬧劇結束了,卻沒想到陸其淵也狂追了出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剪彩儀式還進行嗎?”
“咱們操什麼心,就看林家的這個爛攤子怎麼收場了。”
賓客們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
歐陽磊發了一通火後顯地疲憊不堪,客氣地向林政道擾,便由兒子扶著離開了。林政的心裡恨得牙癢癢,但又不好發作,只能擠出一臉微笑目送他離去。
林茜兒怔了半天,才接受了歐陽瑩就是李夢遙的事實,意識到眼前的局面難堪,連忙走到父親身邊輕聲問道:“爸,現在該怎麼辦呢?”
林政壓低了聲音說:“不要慌,茜兒,你快去招呼一下賓客,剪彩儀式繼續進行。”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胳膊折了往袖子裡藏,先把今天的場子圓好,以後再找歐陽磊算賬。
這個傢伙是活膩了嗎?
歐陽瑩剛開啟車門,便被陸其淵一把拽住。
“你幹什麼?”
“你是??????”陸其淵仔細地端詳著她,小心地問道:“你真的是夢遙?”
歐陽瑩在陸其淵海一般深邃目光的注視下,心裡惴惴不安起來,生怕被他識破。但又想到當年李夢遙失蹤時不過五歲,俗話說女大十八變,要是她的親生父親還活著,十六年不見都應該認不出來,更何況是陸其淵呢?
於是她大膽地甩開陸其淵的手,含著眼淚質問道:“我是不是李夢遙,這應該要問你。自從我被陸家送到孤兒院後,我就不再是李夢遙了!”
陸其淵的心裡受到了猛烈的撞擊。
是的,當初要不是陸家的權力爭鬥,要不是他對警察撒了謊,夢遙都不會被爺爺視為一個危險因素悄悄送走。
是他親手毀了夢遙。
歐陽瑩看到他眼睛裡藏不住的痛苦神色,知道自己剛剛表演地天衣無縫,於是趁熱打鐵,上了車揚長而去。
陸其淵也連忙開車追了過去。
兩輛車在高速上疾馳,天空中飄落起密密麻麻的雨絲。
淫雨霏霏下的墓地裡瀰漫著悽楚詭異的氣息,沒有寒鴉的叫聲,沒有風的喧譁,甚至連雨落下的時候都是輕輕的。四下裡一片寂靜,只有她的腳步聲、呼吸聲清晰可聞。
一個修葺豪華的墓碑在密集單調的墓地裡顯得特別突兀,立碑的人好像刻意要在此分出個貴賤尊卑來。
下面沉睡著的人叫陸謙文,他是陸盛輝的長子。照片上的人和陸其淵長得有七分像,因為帶著一副眼鏡,更多了些書卷氣。
旁邊便是李肅的墓。
李夢遙的父親李肅。
歐陽瑩不太敢看照片上的人,只微微瞟了眼他和善的笑容,全身就不由自主地瑟瑟發抖起來。
粘稠的雨覆蓋著大地,淋透了歐陽瑩的衣服和頭髮,在這個陰森恐怖的地方,她不由為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感到害怕,雙腿已經不自覺地發軟,便蹲了下來,緊緊地摟住了自己。
陸其淵趕過來的時候,看到歐陽瑩淋得透溼,對著她父親的墓碑悽楚地哭訴著。
“爸爸,要是你還在,我就不會受這麼多年的哭了。老天為什麼要從我身邊把你奪走?為什麼?”
“沒有人關心我,沒有人在乎我。一個人留在這個世上,真是一點意義都沒有。要是當初我和你一起死了,就不會經受這麼多年的痛苦了。”
這時一雙溫暖的手撫過她額前凌亂透溼的劉海,又溫柔地托起她的臉頰。
歐陽瑩睜開眼,雨水混著淚水讓她的眼前模糊一片。
陸其淵清澈的眼眸盡是心痛,瞳孔裡映照著兩個瑟瑟發抖的她。
“對不起,夢遙,是我讓你受了這麼多年的苦!”陸其淵把她摟在懷裡,心痛地說。
歐陽瑩掙扎了一會,見陸其淵把她摟得越發緊了,便就勢依偎在他溫暖的懷中。
她的嘴角微微上翹,果然,李夢遙是陸其淵的命門。
陸其淵安慰著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聲說:“那些不好的事都過去了,現在有其淵哥哥,有我在身邊保護你。”
“真的嗎?你不會把我再送走了嗎?”
“怎麼會?我找了你十六年,現在終於找到你了。”
歐陽瑩心滿意足地抱緊她。
陸其淵看著滿天纏綿的雨絲,無力地垂下了眼睛。
他這一生欠小暢的,欠夢遙的。現在老天終於有個機會讓她補償夢遙,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的痛卻沒有絲毫緩解。
我終於找到夢遙了,可是小暢,你又在哪裡呢?
盛世集團總經理的辦公室裡,陸其淵重複地擺弄著辦公桌上的沙漏。
安琪把歐陽瑩的資料恭敬地遞過去說:“歐陽磊原本是有一個女兒叫歐陽瑩,在十六年前患白血病過世了。後來歐陽磊為了安慰傷心過度太太,便從聖心孤兒院中領養了一個差不多大的小孩回家,就是現在的歐陽瑩。但當初的聖心孤兒院院長濫用職權,收取高昂的費用後便銷燬小孩的收養記錄,歐陽瑩的收養記錄也被銷燬了。只能肯定她和李夢遙確實同在孤兒院裡呆過,但不能肯定她就是李夢遙。”
雖然天底下沒有那麼多巧合的事,歐陽瑩十有八九就是李夢遙,但李肅已死,一切都沒有對證,安琪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之前有那麼多的機會,為什麼歐陽瑩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和養父鬧翻,當眾公開自己的身份。
可李夢遙是個非常危險的身份,陸紹文那夥人一直想把她除之而後快,歐陽瑩沒有理由來冒名頂替她。
陸其淵一直沉默著,安琪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陸先生,今天上午我帶歐陽小姐去看房子,她最後看中那套半山別墅。”安琪抬眼看見陸其淵眉頭微皺,放低了聲調小心地說:“就是以前你為奚小姐準備的那一棟。”
“你沒帶她去別處看看?”
“帶了,可是歐陽小姐就想要那一棟。”
這時,手機響起,是歐陽瑩打來的電話,安琪自覺地退了出去。
“其淵,你還在公司嗎?”歐陽瑩愜意地躺在沙發上。她是除了奚小暢以外第二個可以直呼他名字的女人,現在奚小暢不在了,她就是唯一的那一個了。
“嗯,你在哪裡呢?”
“我在半山別墅。安琪應該告訴你了吧,今天看了半天的房子,我都挑花眼了,最後只喜歡這棟。既幽靜又精緻,像個童話世界一樣。”
陸其淵開車去半山的路上,手不自覺地有些發抖。
那天晚上的畫面總會時不時地浮現在他的眼前。
他帶著小暢開快車,讓她心驚膽戰,那時候他還對小暢說,要和她一起去死。
車子停在了門前。
他深吸了一口氣,下了車。當初花園裡盛開的櫻花早已凋謝,現在已經綠葉成蔭了。一叢玫瑰花開地正豔,像是一張張嬌媚的笑顏。
陸其淵走到這裡,卻似乎覺得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不由想起了浴缸裡滿是小暢的血,上面漂浮著血一般鮮豔的玫瑰花瓣的畫面。
他簡直沒有往前走下去的勇氣。
這個地方,原本是他精心為小暢打造的世外寶殿,卻最終成了毀掉小暢的墳墓。
“其淵!”歐陽瑩趴在樓上的窗臺上向他招手,“你在花園裡發什麼呆啊?快上來看啊!這棟房子設計地真不錯。”
歐陽瑩見陸其淵提步進屋,開心地躺在了床上。
她完全不用擔心林茜兒和陸其淵能查出什麼破綻,在孤兒院的收養記錄一旦銷燬,就等於把她們在孤兒院之前的一切都摸得一乾二淨。她更不用擔心真正的李夢遙會走出來揭穿她的謊言,因為那個人也沒有證據來證實自己的身份了。
況且還有歐陽磊在背後傻乎乎地幫助她。
想到這裡,她便冷冷地笑了起來。她早已打好了算盤,現在先讓歐陽磊嚐點甜頭,等以後她把陸其淵牢牢攥在手心時,再一腳把這對父子踢開,讓他們永無翻身之日。
她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晦暗的笑容,自言自語道:“李夢遙,我真是謝謝你了!”
門一開啟,歐陽瑩又燦爛地笑了起來。
她上前一把抱住陸其淵說:“怎麼樣,我的眼光不錯吧!”
歐陽瑩本以為陸其淵會很高興,卻沒想打他神色凝重,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看著床頭掛著的一盞風鈴發呆。
“你不喜歡這你嗎?”
陸其淵沒有反應,歐陽瑩又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問道:“怎麼啦?其淵。”
良久,陸其淵回過神說:“夢遙,這棟房子不適合你,重新挑一棟吧!”
這本是屬於小暢的房子,就算曾經留在了最為痛苦的記憶,但始終都保留著小暢的氣息。
小暢對他來說,永遠是獨一無二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