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江虹指著一個內圓外方、火柴盒大小的柱形玉器。
“它叫玉琮。”周永興致勃勃，全然忘記自己是一個戴手銬的犯罪嫌疑人：“玉琮代表天圓地方，象徵天地之意，主要作為祭祀用的禮器。《周禮》有說“以黃琮禮地”，就是說它是一種祭祀蒼茫大地的禮器；除此之外，它是權勢和財富的象徵。有玉琮出土的墓葬規格很高，說明墓主屬於貴族階層，身份顯赫。”
“怎麼？你盜過墓？”江虹心裡一驚。
“沒…沒有，沒有沒有。”周永臉色突變，發覺自己說漏了嘴，趕緊申辯。
“說說這個玉琮。”江虹沒有追問，知道問也白搭。
“這一枚是用和田青白玉雕的，兩面刻了一個猙獰的獸面紋。”周永不敢多言。
“那…這個是玉環吧？”江虹指著一個手鐲似的玉器，不動聲色繼續審問。
“是…是的。”周永點了點頭，反應遲緩。
“說說它的價值。”
“警官，你就別問那麼多了。這麼說吧！楚玉是最能體現楚國燦爛文明的，所以特別值錢，這30多枚楚國玉器，目前市價不會低於百萬，以後的價格會更高。”
“周永，你說這是從楚都的一戶鄉下人家收購來的，口說無憑，你必須要舉證具體地點，交易時間，對方是誰？我們警方會去實地調查，確認這些楚國玉器真正來歷。我想這可能是盜墓所得，你相信它是家傳的？你看這像家傳的嗎？”
“那…反正我不知道，那戶人家住哪我也忘了，當時黑燈瞎火。”周永狡辯。
“黑燈瞎火？你昨天才上門收的，今天你就忘了人家住哪？”
“我忘性大，我…我記不住。”
“是嗎？”江虹輕蔑一笑：“幹你們這行的一個個精得很，你別跟我耍賴。我看你的車票，你是從兩溪口車站上來，而非楚都車站，這個怎麼解釋？”
“警官，兩溪口屬於楚都縣管的，你不知道？”周永反問。
“那你這次出來多長時間？難道僅僅收了這些楚國玉器？”
“我前天從辰州出來，昨天在楚都跑了一整天，也就收了這麼一點玉器。說老實話，寶貝越來越少，我們這行越來越難做了，經常兩手空空回家。今天我還倒了黴了，在火車上被你抓了，還不知道要在牢裡蹲上幾年？唉！”周永長嘆一聲，眼圈紅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是這麼一個理，但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撞南牆不回頭嘛！”
“你老實說，你這兩年收了多少古董？總的價值多少？”
“我也說不清楚，不多，幾百萬吧！”周永閃爍其詞。
“你怎麼出手的？”
“辰州古玩市場，你進去問就有人要。我說警官，我這個犯法嗎？這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這屬於民間文物交流，不犯法啊？你是抓錯人了。”
“民間文物交流必須遵守國家法律，包括《文物保護法》為核心的一系列有關文物保護法規。你這不是交流，你是非法交易，而且以營利為目的，你這就是倒賣文物，你明白嗎？還有，這些楚玉它是怎麼來的？如果屬於盜墓所得，你說犯不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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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周永啞口無言。
“那好，你既然認為自己是合法交易，我在盤問你時，你襲警幹什麼？”
“我…我就是害怕嘛！”
“你怕什麼？心裡有鬼？”
“呃……”周永張口結舌，兩隻眼珠亂轉，不知如何回答。
“沒法自圓其說了吧？所以，你有倒賣文物嫌疑，還有妨害公務行為，已經可以刑事拘留，至於你還有沒有其它的罪行，你自己最清楚。不要想著矇混過關，別把警方想的那麼無能，警察都是弱智，你明白嗎？”
“明白。”周永低下了頭，看著亮閃閃的手銬。
“說吧！還有什麼罪行？繼續交待。”江虹催促，因為時間快不夠了。
“沒有。”
“你找行李是怎麼一回事？”
“我都說了，我記錯了。”
“周永，你不可能就背這麼一個挎包跑出來吧？你的生活用品在哪？換洗衣物？毛巾牙缸，還有別的什麼？”
“我就三天時間，我沒有帶。”
“你還狡辯？”
“警官，你不相信算了，我不說了。”周永趴在桌上，開始拒絕回答問題。
“好吧！到此為止。”江虹關掉了左肩下的執法記錄儀。一場較量下來，儘管周永的口供是漏洞百出，啼笑皆非，江虹也沒有攻克他，原因非常簡單：沒有相關證據
沒有鐵的證據，他就可以油嘴滑舌，百般抵賴，顧左右而言他。一旦有了證據，他就沒法矇混過關，即便他不承認，只要法律認可，一樣可以將其繩之以法，依法懲處。看來這個傢伙很不簡單，他絕不是新手，他是老手，一個難對付的高手。
江虹看著周永，心裡還在琢磨：他跟今天凌晨楚都縣的“1031盜掘古墓葬案”有關聯嗎？他剛才已經露出了一個破綻，說漏了嘴。說到盜墓，他是盜墓賊嗎？還是外圍的中間人，也即文物販子。眼下沒有任何證據，一切皆有可能。可是，如何尋找這些關鍵證據，這需要去調查研究，工作量非常大，還要有突破口。
突破口在哪裡？
有了，行李，那一個到底存不存在的行李？也許是一個包，或者是旅行箱。
原因有二：其一，正常情況，他肯定帶行李上車，而不僅是一個小的挎包。其二，他曾經在車廂裡找行李，這個已被乘務員肖珊和周圍旅客證實，說明他是有行李的，可能因為放錯位置，或者別的旅客給挪動了，這種情況經常發生。
不對，他在7號車廂找過行李，但是沒有找到，難道他的行李放到前後車廂去了，他自己記錯了？這種情況在旅客列車上也曾經出現過，沒人相信，但就有這種事。
他不承認沒有關係，還有一個小時，列車就到達辰州了。到站以後，我讓肖珊注意觀察下車旅客，車長鄺霞也會巡視車廂，看有沒有旅客遺失物品。那個時候，他的行李就會水落石出。另外，到站以後可以調取列車監控，還可以調取兩溪口車站監控，還原周永上車和乘車的整個過程，那時就一清二楚了。
好！就這麼幹，周永，等找到了你的行李，我看你怎麼說？
夏冰冰讓周永看了一遍訊問筆錄，確認無誤，讓其簽字按了手印。等她整理完畢審問材料，江虹叫她遠離餐車，去列車長的乘務室，分別給辰州鐵路乘警支隊值班室和吳方打電話彙報這一案情，等候指示，他在餐車看守周永。
終於到了18點，苗彤迫不及待的問：“阿sir，我可以放旅客進來吃飯了嗎？”
江虹笑了：“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