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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一路清風

一長列的貨運列車正在駛來:嗚……轟隆隆隆!轟隆隆隆!轟隆隆隆……

然而,渾身溼漉漉的斯雨蘭終於跑出了密林,氣喘吁吁奔到山腳,卻眼睜睜看著最前面的火車機頭從坡頂上轟然駛過,她甚至看見了坐在駕駛臺前的火車司機的側影,他正專注目視前方,全神貫注開著火車。

因為斯雨蘭的眼前還有一個五、六米的鐵路高坡,呈50度左角,非常平整。

她急壞了,一邊揮舞雙臂,一邊跳腳高喊:“停車!停車!師傅停車……”

她的聲音被火車隆隆的行駛聲淹沒了,火車司機根本沒有聽見,也看不見,火車機頭一晃而過衝向前去。斯雨蘭又手腳並用,以最快的速度“呼哧呼哧”爬上高坡,奔到鐵路旁邊,面對一節節的黑色車皮從她眼前沉重駛過,她雖心急如焚,卻也束手無策,無可奈何。她不敢扒火車,因為太危險了。

大多數的鐵路貨車車皮,兩邊都有一個小小鐵梯,要麼左邊,要麼右邊,剛好可以站一雙腳。膽子大的,又有嫻熟技巧的人,在新茂嶺大坡道上,車速如此緩慢,完全可以一邊跟車向前奔跑,一邊抓住扶手,找準機會踩上鐵梯,搭上一段便車。

斯雨蘭沒那個膽量。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哪裡見過這種震撼場面:一節節的龐大黑色車廂從她眼前“轟隆隆隆”駛過,一對對的巨大車輪在細小的鋼軌上不停的旋轉,滾動向前而去,直至遠方。

但她又不甘心落下,這趟貨運列車就是她的生存希望,不能放棄。她就跟著列車一路奔跑,不願停下,嘴裡不停喊著:“停車!停車!你停下吧!救救我呀!”

斯雨蘭一邊跑一邊哭,明知毫無意義,卻又不停呼喊。

火車再慢也比她快。當最後的一節黑色車皮從她身邊隆隆駛過,冷冰冰的向前而去,毫不留情丟下了她,越來越遠,只剩下了一盞紅色尾燈在黑夜裡繼續閃亮,斯雨蘭終於放棄了。她是跑不動了,乾脆蹲了下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寂靜夜晚,她的哭聲格外響亮。

老天!後面還會有火車嗎?應該會有,肯定還會來的。要不,我就在這等吧!我就守在鐵路旁邊,不能再進樹林裡了,太嚇人了!

突然,她不哭了,猛然想起了一個人。

她警覺的回頭看看,心裡一陣恐懼:那個摔下車的壞蛋應該還在我的後面。

那個壞蛋應該沒有摔死。當時他的雙腳幾乎貼地,因為黑夜之中沒有防備,人碰到了鐵路旁的樹枝才被刮了下去,算是摔了一跤,他會爬起來的。此刻,他在什麼地方?在幹什麼?我們兩個應該距離不遠,這寂靜的夜晚,我的哭聲他可能會聽見。

想到這裡,斯雨蘭的心裡再度緊張起來。

如果他聽見了我的哭聲,勢必會找過來,他是不會放棄我的,因為我是唯一的目擊者。不行,這裡太危險了!我要離他越遠越好,那樣我才安全。怎麼辦呢?向前走吧!沿著鐵路一直向前,雖然沒有火車可搭,但我有兩條腿,我可以走。如果有火車開過來,我就站到鐵道中間攔車,火車司機就會看見我的。

斯雨蘭不哭了,擦乾眼淚趕緊站了起來,獨自一人沿著長長的鐵路線開始步行。

那個壞蛋是什麼人?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麼恐怖的大山裡面?這個地方像是原始森林,山高谷深,林海茫茫。他是這裡人嗎?也許他就住在這裡,一個鄉民。可是,他為什麼要扒火車?而且是在深更半夜?自己一人單獨行動?他不怕嗎?

還有,火車上的工作人員似乎還不知道有人扒車。火車上面不是有鐵路警察嗎?他們怎麼不知道呢?如果這個壞蛋是第一次扒車,他們肯定不知道的。如果他已經幹過幾次了,應該就有問題。他扒上車,從軟臥車廂的衛生間鑽進去,一定會幹壞事!

我的天哪!這麼說來我要趕緊報告,這個山裡藏著一個壞蛋,讓110派警察過來抓他。可我現在身無分文,兩手空空,所有行李,包括那部紅色手機都在車上,電話都打不成,談何報警?

迎著一陣陣的清涼山風,斯雨蘭沿著鐵路線默默走著,腦袋裡面胡思亂想。

不知不覺之中,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她只覺得兩腿痠軟,渾身乏力。睡裙已經幹了,隨著山風吹過,漂亮的裙子不停地飄逸飛舞,斯雨蘭感覺有一點寒冷,飢腸轆轆。即便是在八月,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在這大山之夜卻是一種寒秋感覺。

再這樣吹下去,我非凍感冒了不可,怎麼辦啊?

咦?前面好像有個車站?

她的精神一振,頓時興奮起來,恐懼煙消雲散:到車站了,我有救了!

鐵道線的前方,茫茫的夜色裡,隱隱約約出現一個狹長站臺,繼而又冒出了一排小小平房。怎麼回事?這個是車站嗎?怎麼一片漆黑?沒有一點燈光?看那樣子它就是一個車站嘛!雖然很小。

沿著一個小小斜坡,斯雨蘭走上了站臺,很快來到一個站牌前面。她站住了,睜大眼睛看著,嘴裡念道:“棠陽?棠陽,這個車站名叫棠陽。前面有個田西車站,後面的是泰河車站。”

她皺起了眉頭,心裡奇怪:這個車站黑乎乎的,空無一人,這是怎麼回事?

藉著一點明媚月光,她走到了那排站房前面,發現裡面也是黑乎乎的,好像也是空蕩蕩的。房子非常破舊,有的窗戶沒了玻璃,剩下一副窗框,有的連窗框都沒了,留下一個磚瓦空洞,有的房間甚至門都沒了。

斯雨蘭明白了,這個小站已經停用。

不管怎樣,相比崇山峻嶺,深溝密林,這裡是安全的。至少還有一排房屋,幾個房間,它們可以遮風擋雨,躲避野獸。她在這裡可以好好休息,甚至睡上一覺,耐心等待天亮,等待救援人員到來。

雖然想法很好,希望很大,斯雨蘭的心裡再度恐懼,畢竟這裡只有她一個人。看來,攔火車還是最好的辦法,在下一趟火車沒有到來之前,可以先找一個房間休息一下,聽到火車開過來的聲音出來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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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雨蘭沒有去其它房間看看。她很害怕,害怕裡面藏著什麼,自己又會看到什麼。就第一間房吧!裡面有一張鋪了草蓆的鐵床,一個破的櫃子,還有一個小桌。

行了,就在這吧!

藉著月光,她悄悄地摸進房間,關好了門。因為門沒有鎖,她就把小桌子搬了過來頂在門後,然後忐忑不安坐在床沿想了一會心思,耐心等待火車到來。結果,時間一長她就有點困了,於是脫了鞋子,倒在床上昏昏欲睡。

我太困了,乾脆睡一覺吧!等我睜開眼睛天都亮了,一切恐懼煙消雲散。

她剛閉上眼睛,迷迷糊糊之中,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