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李嗣源終於從走火入魔的狀態中緩緩恢復了過來。
他咳了咳，舒緩了口氣，整理了一身的儀容，強行使自己平心靜氣，然後慢慢走出密室。
今夜的月亮被烏雲遮掩住大半，只露出出一點點邊沿，因此，天地之間也僅僅撒下點點微光，極為暗淡。
點點月光之下，除了李嗣源之外，沒有一個人影，顯得黑夜極為蕭索且壓抑。
李嗣源漸漸來到一處涼亭之中，耳目一聰，突然察覺到此處有人的氣息。
李嗣源淡淡一笑，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頭也不抬，便道：“十二弟，這麼晚來見我，有什麼事嗎？”
李嗣源話音剛落，立刻便有一個黑影，敏捷地貼著涼亭迅速而下。
藉著微弱的月光，可以隱約看到，這黑影身後揹著一把造型奇特的長弓和一壺箭矢，頭上帶著黃色頭巾……這人正是李存勇。
李存勇一露面，便向李嗣源拜道：“我是來給聖主大哥幫忙的。”
“幫我？”李嗣源雖然從走火入魔狀態恢復過來，但氣力還未完全恢復，因此說話多少有些少氣無力。
李存勇頓了一下，道：“二哥是您的心頭刺，我幫您除了他！”說著，李存勇伸出右手，然後往脖子上一抹，其意欲不言而喻。
李嗣源看了李存勇一眼，淡淡道：“怎麼除？”
此刻，李嗣源透過探子來報，已經知道李存勖隱約的實力。畢竟，能擊敗王彥章這等中天位高手，最起碼是中天位以上的功力。憑藉李存勇目前的功力，想要除掉李存勖，很難！
李存勇呵呵一笑，突然一抬背後長弓，長弓在空中飛速旋轉起來，然後逐漸落下。
李存勇眼疾手快，趁著長弓未落地之前，精準地一把握住。
“用我的箭！”
“哈哈哈哈！”聞言，李嗣源突然大笑了一聲，道：“你二哥的事不急，眼下倒真有一件事要你去辦！”
“大哥請講！”
“我要你去龍虎山天師府附近，找一個瘋瘋癲癲的老道人。”
“瘋瘋癲癲的老道人？”李存勇有些疑惑。龍虎山、天師府、老道人……這其中，莫非有什麼聯絡不成？
李嗣源本來是不想多叫他人知曉此事，但自從上次張玄陵從通文館附近跑了之後，他就再也找不到關於張玄陵的一絲蹤跡。
不過，樹高千丈，落葉歸根。張玄陵雖然瘋癲，但畢竟是在龍虎山天師府土生土長。只要他沒死，就一定會在龍虎山一帶出沒。
可他雖然有很大把握認定張玄陵會在龍虎山出沒，但他自己卻是不能親自前去。因為他目前身為通文館的聖主，上面還有李克用盯著，不好妄動。
李嗣源自己不可妄動，便只能讓李存勇前往龍虎山探查。
李嗣源看向李存勇，說道：“一但有了訊息，立刻向大哥稟報。”
“遵命。”
……
第二日，通文館終於迎來了他們的少主張子凡。
一處涼亭內，穿著一身錦服的李嗣源端坐在座位上，旁邊則是彎腰侍奉的張子凡。
李嗣源的前面擺著一個茶壺，而他的手中則端著一個茶盞，正細細品嚐芬芳的茶香。
李嗣源一臉微笑地看著張子凡，第一句話便道：“凡兒，你可終於捨得回來了。”
聞言，張子凡頓時低起頭，抱拳道：“孩兒知罪，請義父責罰。”
李嗣源搖搖頭，並沒有要責罰張子凡的意思。他滿懷慈愛地看了張子凡一眼，責怪道：“唉，你這孩子，到處亂跑，真是讓義父好生擔心啊。”
張子凡仍舊低頭，態度恭謹地道：“義父恕罪。”
“起來吧。”李嗣源的目光頓時有些變化。
李嗣源不動聲色問道：“凡兒，你這次回通文館，恐怕不是因為想念義父吧？”
聞言，張子凡尷尬地笑了笑，道：“義父果然英明，孩兒這點小心意一目瞭然。”
“說吧。”李嗣源朝著茶盞微微吹了一口氣，然後抿了一口茶。
張子凡頓時單膝跪地，道：“義父，孩兒斗膽，想求義父一件事。”
“哦？”
“孩兒斗膽，請義父助我救回李星雲！”
“李星雲？”聞言，李嗣源心中頓時一凜。
“不錯。”張子凡點了點頭，繼續道：“義父上次是見過李星雲的，以李星雲的身份……”
李嗣源自然是見過李星雲的。當時他在不良帥的威逼利誘下，還曾向李星雲俯首稱臣，欲要迎其以歸三晉，可結果並不愉快。
張子凡還在那裡說了一通營救李星雲的好處，可李嗣源卻不聽張子凡的說辭。他直接打斷道：“為父知道了。”
張子凡一愣，道：“那義父的意思是？”
李嗣源面帶笑意，看了張子凡一眼，緩緩道：“為父打算親自出馬。”
“義父所言當真？”張子凡眼睛一亮。
“自然。”李嗣源抿了一口茶，仍舊風輕雲淡的樣子，但內心所想，恐怕沒人知道。
“我三晉既然奉大唐正朔，那麼為父便是唐臣。身為臣子，自然要為殿下分憂！”
“義父果然忠肝義膽！”張子凡頓時面色一喜。據他所知，他的這個義父，功力一向是神秘莫測……如果李嗣源出手，定能擊敗鬼王，救回李星雲。
不過，張子凡雖然對李嗣源的實力十分自信，但還是提醒道：“義父，孩兒還有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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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
“李星雲目前應該已被朱友貞押至汴州，汴州之內有著朱友貞的禁衛軍，還有鬼王朱友文……”
李嗣源聽到朱友文，面色頓時有些凝重。不過這股凝重很快就被他掩蓋。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
“孩兒知道了。”張子凡想了想，又道：“義父打算什麼時候出發，孩兒好去準備準備。”
“不必去準備了。”李嗣源搖頭，道：“這一次，凡兒你就不必過去了。”
“這……”張子凡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所以然。
要知道，自己這個小天位，在營救李星雲，很有可能會發揮出巨大的功效……難不成李嗣源真要單槍匹馬前去營救李星雲不成？
看到張子凡懷疑的目光，李嗣源瞥了他一眼，道：“怎麼？信不過你義父？”
“不是……”張子凡搖頭苦笑道。
李嗣源抿了一口茶，沉默了片刻，道：“之所以不讓你隨為父前去，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
“義父……”張子凡仍舊不解。
“鬼王武功高強，擒住你簡直就是易如反掌，如果鬼王擒住了你，以此要挾為父，為父忌憚之下，也不好下手啊。”
李嗣源都說到這個地步上，張子凡就是再有心前去營救李星雲，也只能罷休了。
“義父說的對，孩兒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