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鳴盯著他，滿意地點點頭：“不說這個推斷對不對，但思路就得這麼跳躍式搜尋，其實這也是很好的腦力運動，比什麼下棋打牌可好多了。大腦功能分割槽是不同的，你們要習慣了，以後面對問題就會從容很多了。”
周正一愣：“你不喜歡下棋打牌？那不是練腦子....”
現在不僅是中央，國內很大部分老幹部都有自己的興趣愛好，其中比較多的就是下棋打牌，另外還有就是養花弄草釣魚之類的。
“不是我喜歡不喜歡，這得分什麼人！”
李一鳴皺皺眉：“你算下，一盤棋一局牌要花多少時間，管的事這麼多，又沒辦法反映到這點簡單規則裡頭，還不如去散步，除非你能一邊玩一邊開發出更多好玩的同類遊戲來賺錢，現在有沒有呢？沒有吧！”
“唔.....”
“另外，找來的對手能給你提供多少下面的情況，幾個人腦子裡都是棋怎麼下，牌怎麼出，對手如果是手下，就算是像聶衛平這種，不都還得照顧你的情緒讓你贏得正常，這種沒完沒了的活動有什麼意思？如果說是生產活動，產品在哪裡？圖你自個開心？你開心全國都開心？真要那樣那社會管理倒是簡單了！”
“已經在打毛衣了，接下來還會做菜。”周正提醒。
“打毛衣是形勢逼出來的任務，不是他們原本自發的興趣，所以這個道理還是要懂的，這是自律，特別是領導幹部，你的時間不是自己的。當然，如果是做給敵人看就是可以，敵人一看你們這樣就放心了。”
李一鳴眼睛一瞄，“知道為什麼吧？”
周正長長吐口濁氣，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也不敢嫌李一鳴管得太多。
這道理有錯嗎？
他瞭解李一鳴這麼多，也沒有看到他有什麼特別的愛好，除了對資料充滿極度的需求，別的，大概就是那種無時無刻圍繞國家發展的思考和運算了。
只能示意歌本，低聲開口：“這個歌現在有什麼用....用來緩和兩國關係？”
“你們自己先想。”
李一鳴坐回座位，敲打鍵盤，“我先告訴你們，確實可以發揮很大的作用，不是一點，是很多很多點，但必須是一系列的操作，不急於一時。”
“算是認個小錯？那人家也沒發現，兩邊都有錯，各讓一步，加深理解....嗯，你說過去了？”
周正看到李一鳴直接就把剛才說的興趣方面的內容打過去了，對面也不知道有幾個人在。
“當然要說，這種話我爸未必敢明說，我不說還有誰，你嗎？”
“......”
“你們應該總結過我做事的基本方法，都是破立並舉，在破壞的同時必須有更好的可行可見的建設方案，而且任誰看來，在這種選擇裡都是得到的東西更多，這樣才能保證事情推進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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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一面琢磨著破立並舉這四字，一面把書頁裡放上書籤，合上擺在一邊，這個說不定真的什麼時候就用得上，嘴裡感慨：“還真得細細琢磨了，你要不指出來，誰知道這不是一種樹。”
“你看這歌詞寫的，這女青年最後選了哪個也沒說。”
“歌裡頭信息量太小了，我估計這些年，咱們國家有很多人在琢磨這三個人的命運。”
周正搖搖頭。
李一鳴笑了笑：“也許旋工會利用廢料加工了一個戒指送給女工，然後這兩人結婚了。”
“那鍛工也可以送點什麼....鍛造廢料可以做的東西也不少。”
“是啊，值得思考，跟誰過日子比較好，”
李一鳴似笑非笑挑了挑下巴，“旋工活兒輕鬆，需要的人比較細心，估計體形也不大，鍛工嘛，從工種上看想必這人個頭比較大，比較壯實，所以這兩人誰更好呢？”
越想越複雜了啊！
周正看看李一鳴：“如果真的拿它當個外交話題，要不要關心下？”
李一鳴大眼睛淡不鹹不淡地瞄過來，像是能說話的眼神讓周正自己先搖了頭：“唔，這不能隨便關心，萬一這三個人....”
那邊也是幾十年不太平靜，個人的命運會走向何方還真不好說，這裡頭不知道有多少種可能.....有些會搞得對方很難堪。
“是啊，生活並不總是那麼美好，這三個人背後說不定有一百萬個可能，結婚離婚，三個人之外還可能加上了別的人，還可能得病死了，做了牢......可你想得再多也是別人的故事。”李一鳴慢吞吞說道。
“說是這麼說，但多知道點也沒壞處，我看得從別的途徑瞭解，......”
周正搖頭起身叉著腰活動了兩下，好奇怪的感覺，他是沒有在外交系統工作過，卻也知道國際級會見有時會聊點“趣事”，有助於雙方的交流，但凡要說的，必須事先把資料備齊。
放在以前這就算了，但現在，我們是有主動權的，如果跟老毛子打個招呼，問點事，然後關心一下這個三十多年前的三個青年現在的近況，不知道是不是合適......
這個女工到底是跟旋工還是跟鍛工結了婚，成了一對之後，落單的那個，組織上給解決了個人問題沒有。
成家之後，家庭生活好不好，是不是五好家庭，生了幾個孩子，算一下這時間，孩子都得結婚了，......
周正呼口氣，拿起書來到書架前，把書放在空處，又拿起那老歌本看了起來。
五十年代的印跡，跟前些年的也差不多，卻又跟眼前的一切出離了一整個時代的感覺。
一鳴說這歌能有大作用。
在周正現在看來，小小一首歌後面鋪展開來，感覺是一整個社會的變遷......人與社會啊！
他慢慢抬頭，書架上方掛著的是個掛鐘，秒針一圈圈走得飛快。
一鳴經常給他們的暗示，就是時間急迫，時不我待，我們都要抓緊，不能有半分鬆懈，現在就十幾分鍾，他又要離開這個房間，下一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踏進來。
管理這麼大的國家，每天都要處理無數問題，怎麼還能下棋打牌呢，李一鳴淺淺的一句話，已經透出了濃濃的不滿，你們真當自己很能幹了嗎？
一個個小小的問題背後就是一個個矛盾，小矛盾不解決就變成大問題大矛盾，最後的後果，就是前功盡棄！
窗外的勞動號子不絕於耳，歡聲笑語被風帶了進來，這裡的電話線裡沒有一刻停止過資料傳遞，那種時間流逝的感覺極之強烈。
變遷！
社會變遷！
工人的愛情選擇，放大了看絕對不止那個意思。
“你是不是暗示他們要選什麼道路的事？”周正扭頭低聲問道。
李一鳴頭也不回只是輕笑一聲，鍵盤打得飛起，笑容仍掛嘴角。
周正長吸口氣，沒錯了，什麼花楸樹什麼山楂樹，什麼三角戀，都不是李一鳴想要讓他思考到的點，如果說這歌曲裡的那個女青年代表著老毛子，兩個男青年代表著她未來要選擇的哪種生活方式，這不就是路線問題了嗎？
幾年之後分家過日子，現在的日子就已經不好過了。
果然我還是腦子太慢了，周正自嘲地搖搖頭：“這還真不好選了，差不多條件那就選個工資高的？”
見李一鳴沒回他，周正又開口：“工資一樣選個長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