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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生死輪迴

“鏡子裡面,會不會忽然蹦出來一個白髮魔女?”張梓忽然想起之前看的一個漫畫,其中有個白髮三千丈的魔女的超能力就是操控鏡子,在鏡子的世界之中穿梭來回,即便只是一個水面甚至於玻璃杯上的一個小小的倒影,或許,這魔女也會忽然的出現,那瀑布一般的白髮迷惑了無數人的心神,而死亡時的花朵,就在這剎那之間緩緩綻放。

是血的顏色。

張梓環顧了周圍,這世界滿是鏡子,無論是地面上或是四周,天空中也滿是鏡子。鏡子有大有小,形狀也各不一樣,菱形的碎片的,都有,就像是一張完整的鏡子打破了隨意組裝起來的一般,而鏡子裡面對映的,又非同尋常:從鏡子中只能看見一片氤氳色彩,即便是站近了,也看不見自己的模樣。

這鏡子,真是有趣。

“從來沒有真正的生死輪迴,一個人,只會有一生,這一生一世結束之後,這世上關於他的一切,就徹徹底底地泯滅了。”

張梓忽然四下尋找,方才聽見了一股神秘的聲音,卻是尋找不到聲音的源頭,像是從四周傳來,各個方向,又似乎與自身有著聯絡,再細細去想,只知道這聲音神秘卻是不知道說的什麼。思索未果,覺得什麼東西近了,原來是不知不覺走到了一面鏡子前,正準備搖搖頭隨意嘆息的時候,余光中一個身影慢慢地移動著,張梓抬起頭,瞳孔驟然放大。

鏡子裡面的氤氳色彩凝聚成了一個人形,和張梓有著七八分相像,穿著卻是各異,一席青衫,手中還有一把古樸摺扇,就這麼,慢慢地朝著張梓走來,不對,或許不應該說那青衣男子在動,而是張梓靠近了鏡子,進去了。

“這來臨者似乎非同尋常,在他的身上居然感受到了同類的氣息,也不知道他想不想嘗試這百態人生,哈哈,既然來到了我的世界,那就按照我的意願去試試吧。”張梓消失的大地上,一種虛無漂浮的靈體忽然出現,時而如一個少年般狡黠,時而又像是一位老者有著深深虯髯,他疑惑的摸了摸那偶爾出現的白色鬍鬚,疑惑道,“只是方才出現的那聲音,不受我的控制,是那幾個傢伙閒得無聊麼?但感覺又不像。”

“能悄無聲息做到如此的人,可是不多啊,奇怪奇怪。”

若是給這靈體起一個名字的話,那便是鏡魂,鏡子世界的主宰者,此時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思索著那詭異聲音的出處,而張梓,也真正的開始了第一世的人生。

青衣男子,鄉村水榭。

————

“阿牛,你果然在這裡啊!”

夏日柳樹的餘蔭下,一位男子緩緩的張開了雙眼,樹葉從他的臉上脫落。方才,一葉障目,享受著午時寧靜的時光。

葉子,落下了,再一次看清了這個世界,不用想也知道那聲音是誰說的。視野裡面,一名落落大方的女子出現了,雖想要打扮的樸素一點,但那衣服間的金色絲綢,還是顯露了她身份的尊貴。男子起身,搖搖頭,其身上不過是一席青衫,換做他人的話或許就如同田間閒農,而男子穿著,倒是多了一種如仙飄飄然的韻味。

“泠言,不是說了午後再來找我麼,你一個大姑娘家,和我混在一起,也不怕貶低了身份。”男子嬉笑道,見得女子靠近了,便是牽起了女子的小手,在柳樹下坐著。那女子也是習慣了,沒有一點的矜持,和男子面對面,交談著。

“家裡太無聊了,我想和你一起玩,就來找你啦!”

“我在思索人生啊!每次你來了,我就只有停止了,哎,你說你,是我的福星呢還是我的禍星呢?”男子將雙手背在背後,躺了下來,閉上了雙眼,女子見他如此,盤著膝坐在一旁,男子的腦袋和女子的腿離的很近,不過,古樸的衣服哪裡會露的很多。此時的男子閉上了眼睛,而女子從腰間取出了一把小小的摺扇,輕輕的,搖了起來。

風,起了。

“肯定是福星啊,要是沒有我這個才女,你現在還不知道在那個犄角旮旯耕田務農呢,還想有時間思考人生,說不定都曬成黑炭了!”

“要是沒有你啊,我現在的心境,估計已經到聖人了吧!”

“吹牛!”

“對了,阿牛,你現在在思索什麼啊?給我說說。”女子靠近了一點,身上的淡淡香味讓得男子眉毛微微一動,也不知是舒展還是皺眉,神色上卻也沒有變化。

“我在想,你父母為什麼不把你管住,和我這個窮小子天天玩,要是你以後準備嫁給我,估計你父母想要把我打死吧。”男子攤了攤手表示無奈,不過依然閉著眼。

“哼!嫁給狗也不嫁給你,姓牛的,你給我記住了,本姑娘要是嫁給你,你以後天天得給我做牛做馬,給我做好吃的,本姑娘想要去遊山玩水的時候你得陪著,本姑娘不舒服的時候你得在我身邊,本姑娘···”

女子說著說著,卻是發現男子忽然坐了起來,捂住了她的嘴巴,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我是該說你傻呢,還是說你笨呢?遇見這麼一個頭腦不正常的少女,真的是人生一大不幸啊!”男子不去在意女子言語中的潛意思,像這樣的打情罵俏不是頭一次了,也不去在意被捂住嘴巴的女子在掙扎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張梓——因為女子的掙扎都是軟弱無力的。男子轉過頭,看向遠處的村頭,那裡,正好有一家養狗的人家。

“嘿,阿旺,你聽見了麼,泠言說要嫁給你啊,你的後半輩子完了,哈哈哈!”

忽然,右手上傳來一股大力,男子轉過頭,發現女子已經站了起來,哦,玩笑開過了,那還呆在這裡幹什麼,快跑啊!男子起身,只感受到一陣兇狠的目光,拔腿就跑。

“阿牛,我跟你沒完!”

幾十秒後,柳樹下,傳來一聲巨響。

——

男子單名一個梓字,取之於父母,便是如此,而女子的本名已經忘了,只知道她叫泠言,還是男子給她取的。還記得相識之後的自我介紹——

“本大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單名一個梓字,你可以叫我梓君,當然,梓帥也行,我馬馬虎虎就接受了。”

“哦,阿牛。”女子聽完,卻是說道。

男子有些意外,想了想阿牛在古書上代表著什麼,卻只發現這是一個超級普通的名字,反駁道,“阿牛?本大爺的名字,梓!”

“好的阿牛。”女子想起最初時候的嬉鬧,此時這麼做,也是正常。

“隨你吧,泠言。”男子見女子堅持,也不試圖糾正,心思一起,也給女子起了一個綽號,反正最初相識的時候也沒在乎名字。

“你說什麼?”

“泠言,你有什麼想說的麼,哦,你不用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已經知道了。”

“泠言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少說話,多做事!”

“好你個阿牛!你就像牛一樣。”

“泠言姑娘,沉默是金,你會賺一大筆錢。”

“你!”

···

日子,變得越來越簡單,兩個人從最初的相識,跨過了相知,到了不離不棄。泠言愛上了阿牛。阿牛,哦,本名為梓的男子覺得生活中有這麼一個女子陪伴也是挺不錯的也就勉強接受了,當然,在說出這樣的想法之後就被泠言狠狠鄙視了一頓。

泠言出生於富人之家,不過幸運的是,其父母很在乎她的幸福,並不強求,或許,是因為其父母白手起家真心相愛,所以希望他們的女兒也獲得真正的幸福。上門送聘禮的時候,阿牛還在嘟囔著這一輩子完蛋了,所幸的是,沒有被泠言的父母聽見,因為,在進門的時候,一雙玉手,已經勾在了阿牛的腰間,輕輕的旋轉,總是能引起神經的顫抖,讓得後者冷汗直冒。

兩人的婚禮如期舉行,富貴人家的婚禮大多比較隆重,不過兩人比較淡泊,隨意叫了一些親戚好友,草草而簡單的結了婚。結婚後,也就是成家了,不能再靠著父母了,坐吃山空的道理誰都明白。泠言心靈手巧,會織布,開了一家紡織店,生意倒是不錯,阿牛見狀,沒自己的事了,就去當了這個店的老闆,說是老闆,不過是個甩手掌櫃,只管收錢而已,不過,泠言並不在乎,她喜歡織衣服而阿牛喜歡看書,兩人時常處於一個書房裡各自幹著各自的事情,有的時候,織布的泠言還會抬頭看看阿牛,後者呢,完全把心思沉浸入了書海裡面。

“這傢伙,太入神了吧!”要說泠言最長感嘆的一句話是什麼,莫過於此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中偶爾有些爭吵,也很快握手言和了,不過,言和的方式,常常是阿牛認輸。畢竟,吵架,是女人的專屬。生活中還有的時候會和別人產生矛盾,這個時候只有阿牛出場,那真是一個頂兩。平時看著很文靜,打架的時候,可一點都不心慈手軟,打了一次架,就沒有人敢來第二次,所以,生活中與他人的爭端,近乎於沒有。

住所不大,卻是有個亭子,每到風雨日的時候,阿牛就會到亭子中,葫蘆納酒,喝上一口,說一句,暢快。

“倚樓聽風雨,淡看江湖路,此中之真意,又有何人知曉?”亭中的小草隨風舞動,那絲絲的細雨打在上面也不過是讓小草顯得蒼翠欲滴,阿牛看著昏暗的天空,思維沉澱入了,黑與白紛飛的世界。

沒有光與影,沒有善與惡,沒有對與錯,一片混沌,初開,似有似無。

鄉村水榭,煙雨時分,悠悠而閒適,落花而後知。

某個時候,泠言依偎在阿牛的懷中,兩人的鬢毛有些斑白,而面容卻不顯老態,歲月,似乎沒有在他們身上留下多少痕跡,只是時間的流逝告訴旁人,阿牛和泠言,已經是老夫老妻了。

“阿牛,你思索人生,你覺得人生的意義是什麼啊?”夜月星空下,泠言和阿牛躺在屋簷的瓦片上,望著滿目的棋佈星羅,其中的泠言,輕聲問道。

“不知道。”阿牛閉著眼,“不過,我覺得和你在一起,挺好的。”

“沒了?”

“沒了。”

···

————

————

“你們看,他就是那個傳說中不會哭泣的男孩呢,好酷啊!”

“氣質這麼好,我也來學習學習他。”

“我看你們都想錯了,說不定,他只是天生有缺陷呢,我可是聽說,有一種人,生而與眾不同。”

“你這麼說不是在說他有可能是天才麼?”

“別急別急,我還沒說完呢,我聽說有的人一生下來就有一種病,臉不會動,一直沒有表情,你說他平時就酷酷的什麼表情也沒有,又不會哭,是不是得了這種病啊?”

“要我看,是你嫉妒人家!”

一位少年,將雙手揣在了衣袖裡面,頭髮耷拉耳畔,似乎幾天未清洗而有些迷亂,但絲絲如瑩玉,略顯絲滑,目光短淺。這裡的短淺並不是貶義詞,而只是純粹的形容詞——少年並沒有看向太遠的地方,偶爾看看腳下,只要不踩著硌腳的石子就成。周圍的人偶爾指指點點,但他已經對這一切司空見慣,不去在意旁人的評論,只是緩步慢行的走在街上,從朝霞走向黑夜,走進了深山,又從深山中走了出來。

要說他和一般的少年不一樣的地方,很多,他暫時性被評定為一個孤兒。但也只是沒有找著他的親生父母,或許這一輩子都找不到了,這不是最大的區別。最大的區別,是這小男孩,從被人發現的那一刻起,就不會哭,無論對他如何打罵,他也不會有一滴淚水。

世人甚異之,好管閒事的人還資助了他的衣食住行,少年倒是有趣,一句話都不說,有的東西就默默接受了,有的東西,他看了看,不屑一顧,扔了。所以,偶爾會有人責罵他,罵不還口,打的話,偶有還手,而少年的神情上,滿是冷漠。

“我叫漠,冷漠的漠。”不知什麼時候,少年向一個少女介紹了自己的名字,於是,這名字也就傳了出來:在江北河岸的城池中,有一個名為漠的冷漠少年,這少年,無淚。

某一天,少年忽然消失了,世人驚訝地去尋找卻是尋求不得,久而久之,就漸漸的淡忘了。而少年,再一次被人發現的時候,是幾年後在江北主流的河上。

少年泛舟,望著兩岸的青山,時而聽聞了一兩聲猿鳴,時而看飛鳥遠去,天之藍,水之清,山之綠,如一條弧線從眼底溜走,舊的景色去了遠方,新的旅程又慢慢開始了。

沒有見過的青山,還有綠水,白雲。

過去的終究會化作泡影,將來未來的遲早也會煙消雲散,何必,何必!

“良辰照瀟松,萬古流芳雨隨風,消逝常年難入眠,何須離客月下逢。”

“月華映流淙,千年堂皇夕落紅,空嘆經月易離夢,只畫伊人愁幾重。”

少年時而低吟著這首詩,經過的船民自然不當回事,但若其主角是一個不會哭泣的少年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船民大多是不知道陸地上的奇聞怪談的,但架不住這世上有著偶遇這麼一說:一個曾經與少年同地的人與少年相逢於江湖之上,聽了這首詩,細細琢磨,卻也是有些意味,便將這首詩傳頌了出去。詩不怎麼地,少年卻是一個傳奇,在知道了‘失傳’多年的不哭少年再度重出江湖之後,這江北的湖海之上,輕舟大船,越來越多。

船多了,偶遇也變成了理所當然。

“喂,我想問問你,你這個不哭少年的傳說是真的麼?你是真的一直沒有哭過麼?”

“我聽說你叫漠對吧,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生活的,為什麼臉上沒有表情,為什麼沒有一滴淚水?”

“嘿嘿嘿!看這裡,你吟的詩是什麼意思,只畫伊人,你還有過喜愛的女子麼?”

“我在這我在這,歐耶,傳說耶!”

少年方才才從小舟中出來,就發現自己被圍了個水洩不通。幸運的是,或許是因為爭搶的關係,所有的船隻,都至少離了有十米遠,不過,那數十只船上站著的人們,口中唾沫橫飛,耳中響起了無數雜音,刺耳而沒有一點意義。

少年抬起手,示意大家都安靜下來,湊巧的是,所有人都很聽話,等待著少年發言。

“我叫漠。”少年環顧四周,“你們的到來對我來說是一種打擾,說實在的,你們的存在對於我沒有任何意義,哭和笑,我不會寄託在沒有意義的事物之上。”

周圍竊竊私語,但少年還未說完,有的人想要說話,卻是被同行的人阻止了

“我叫漠。”少年繼續說道,“冷漠的漠。我沒有其他想說的,只有一點,你們影響到我了,如果不想死的話,就退回去吧,我沒有多少耐心,隨時都有可能殺人的。”

少年說的時候很平淡,就像是在說一件芝麻大小的事,亦或是於自己無關的事。

一語既出,全場炸開了鍋。

“我們這麼多人,你就一個,是不是牛皮吹上天了!”

“狂妄自傲,原來那傳說中的不哭少年,腦袋有點問題!”

“若不是在河上,本大爺當場就要滅了你!”

漠搖搖頭,周圍的喧囂沒有停止,反而更甚了,來此處的遊船不僅僅有公子小姐的,亦有凡夫俗子的,富貴千金尚好,為人矜持,不會粗言寡語,而高傲的公子哥和凡夫俗子,就或多或少有些惡語相向了。

“無奈,無奈!”漠再次搖搖頭,看向其中的兩隻船,一隻船上的類似頭目的人說出了要滅了少年的話,而另一艘船上,是公子哥和一群奴才,言語倒只是有些嘲諷,不過那公子哥長得有點醜了。

漠進了小舟,眾人疑惑之,不過這疑惑在五秒後就沒有了——漠從小舟中拿出了一個黑漆漆的長筒物品,長筒整體散發著黑曜石的光芒,恩,這是古代人的理解範疇。長筒的末尾還有一個電子板,類似於中樞,起控制作用。一個不過一米長短的長筒細看的話似乎由著很多零件組成,但又渾然一體。

漠架著黑色的長筒,朝著頭目的那一條船,低語了一句。

“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長天義氣大炮!”

長筒末端的電子板忽的閃了一個紅光,也就在這時,漠身前的空氣顫抖了,不過對於他所處的位置並沒有影響——不知道發射出去了什麼東西,在紅光閃爍的一瞬間,那一群凡夫俗子所在的一艘船,被炸穿了,血肉橫飛在整個湖面,那原本船隻所在的地方濺起了驚人的浪濤,筆直地衝向了半空,又狠狠的落下。不過,詭異的是,其他的地方,並沒有受到影響,要說受到影響的話,只有那飛濺的鮮血,為這方圓一里之地,增添了一抹紅色吧。

嘔~嘔,富貴千金和公子哥哪裡經受的了這樣的場面,急急忙忙進了船內,心驚膽戰之下,只剩下深層次的恐懼,要說有的女子還有的情緒的話,那就是崇拜或者花痴了吧。

附近的船隻,開始了四散,船上的人,也明白了那一句‘隨時都有可能殺人’並不是無稽之談。

漠抬起頭,看向那公子哥所在的船。

“快跑快跑!”那船上的人見漠的視線轉移到了他們身上,膽寒之下,發揮了超乎尋常的實力,讓船劃得更快了。

“有用麼?這世上的人應該還不知道,長得醜,其實也是一種罪過吧!”

黑色金屬筒再一次架了起來,紅光閃爍。

砰!

水花四起。

又一隻船上的人消失了···

幾分鐘後,漠環顧四周,已然沒有了別的船隻,寧靜,來之不易,走在了船的邊角,與水離的很近,這艘只有他的船在這平靜又不平靜的河面上,緩緩的飄動了起來。

漠的目光,再一次盯向了遠方。

“終於,安靜了。”

————

江北的主流並不是很廣,而這個朝代,又處於盛世,船隻來往尋常,遇見漠的小舟,並不奇怪。不過,在那一次事件被人知曉之後,只是遠遠的看見漠的小舟,凡俗亦或是富貴人家的船隻,都選擇了避開。

不過,這世上,還是有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愣頭青,偷偷的靠了過去,一言不發。

站在船頭的漠抬頭看了看,那小青年嚇得一哆嗦,回想起江湖中流傳的兩炮傳說內心就有點涼涼。不過,幾秒之後,卻是發現漠早就轉過了頭,入此時平平的江面一般寧靜致遠。那艘小舟,靜靜的遊在了河面上。

小青年呆呆的看著漠的小舟遠去,不知不覺,已經消失了蹤影,而自己一行人,腿腳都有些不利索。不過,卻是平安無事。

‘原來,只要不影響漠的生活,就不會有事啊!’小青年如是想到。

久而久之,有的人靠近了漠的小舟,近距離的觀看:漠的臉上沒有一絲神情,要說有的話,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對整個世界,都是冷漠的。

沒有喜愛,沒有眷戀,沒有憤怒,沒有失望。

不哭少年,又多了一個名稱:冷漠過客。

漠,並不嗜殺,只要生活不被影響,其他人的存在,不入其眼。

漠的存在,可謂是一個傳奇,奇人,能讓人為平時不為,而漠呢,讓諸多少女犯了花痴。

去的少女很多,卻都是無功而返。

幾個月後的一日,泛舟湖上,從江北的主流入了一片湖泊,湖泊和河流的交匯口有著好幾個,小舟透過,倒也是輕輕鬆鬆。

“漠,我很好奇,你每天都在船上,吃飯是怎麼解決的啊?”這樣的問題問得多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女熱切的問道,其實她的心中並不抱多大希望,幾個月的時間,聽得漠總共說的不重複的言語,不超過十次,裡面還有六次,都是漠在吟詩作對。

等了一會,卻是沒有等到答覆,心中嘟囔著果不如此,正欲返回的時候,卻見得漠轉過了頭。

“就像這樣!”漠輕聲道,從小舟中拿出了一個烤架,烤架上是一隻去了鱗片和內臟的魚,魚身上有著些許汁液,卻不是木材的,而是調料,還有些小蔥大蔥披在了魚身上,下方的烤架,也升起了火。

烤架旁,還有著幾個水果,夾岸兩側,都可以採摘得到。

火,慢慢的將魚烤熟了,而美妙的味道,流淌在了四方,不似凡俗間的菜品,這滋味,就像來自於天上。

“給你!”漠將魚遞了過去,卻是發現兩船之間還是有著些許距離,便是從小舟一側取了個盤子,拋了出去。

“接著!”雖然口頭是這麼說,不過漠的手法精妙,那裝著魚的盤子穩穩地落到了少女的船上,芳香四溢,欣喜的神情流溢於臉表,少女連忙拿過了盤子,卻是驚呼了一聲,原來是被燙著了。

少女抬頭看了看漠,漠的神色沒變,似乎方才所為不過是隨性而做,但這麼多人,唯獨送了自己還是讓少女受寵若驚,臉色紅潤,那被燙了一秒的手似乎都沒感覺有什麼,命僕人取過筷子,嘗了那魚肉一口,鮮活滋潤,飽滿瑩潤,比起京城中的滿漢全席,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再抬頭看漠的時候,卻是發現,漠已經回去了船頭,一動不動的,隨波逐流。

隨風逐流。

似乎有著邊界線橫亙在了兩者之間,這麼近而那麼遠。在漠回首靜立船頭的時候,就沒有人,有勇氣去打擾他。即便是犯了花痴的少女,也停止了竊竊私語,從漠的臉上,似乎看見了不一樣的光明。

“漠,驚世駭俗之人。”

朝代更替,而漠一直存留在世間,有的人說,漠找到了傳人,於是,有了一個新的漠。

漠在變著,每一代的漠,都是漠。

這樣的怪談,終於引起了一個君主強烈的好奇心,派人去請漠,卻是只得到了漠的一席話。

“天下之人,皆為利來,天下之人,皆為利往。下至凡世俗子,上至帝國君皇,不過如此。若是爾等再來打擾老夫,這片江山,可以易主了!”

此言一出,朝廷震怒,當代君皇派出了大軍壓境,無數只戰船,將漠的小舟團團包圍了起來。

那一戰,後世人唯有幾句形容:

“漠,漠然的看向四周,神色依舊冷漠,面對千軍萬馬,毫無恐懼。因為漠是怪人鬼仙,似乎只聽見一聲低語,‘落葉飄零的街道,勝似如此’,四周的所有戰船,轟然爆炸,僅僅只是一瞬間,除了漠,就沒有活下來的人了。不對,或許千軍萬馬中有幾個苟且之人,也或許漠是故意留下幾人將這一戰宣揚出去。所以,這一戰,才流傳了下來···”

那一戰後,江山,真的易主了。

後世的君皇,將漠所在的領域,設定為了禁地,不過凡人倒是無懼,因為只要不影響漠的生活,他們遠遠看著,安然無恙,而百年以來,無數才人,在見漠之後,心境之上,有所突破。

超脫聖人!

江山在變,朝代在變,唯有一隻小舟,永遠的漂流在水面之上,隨風逐流。

隨波逐流。

“或許,漠是在尋找真正屬於他的世界吧!”

一代又一代,一世又一世。

不知道,漠,找到了麼?

漠。

————

兩世的人生,結束了,張梓沉醉於其中,或許有鏡魂的原因,讓張梓失神而迷失。不過,更多的原因,應該是這別樣人生的精彩,讓他如痴如醉。

第三世,也慢慢拉開了帷幕。

不過,在這第三世,卻似乎,發生了異變。

————

“我曾想超越生命的流逝,卻發現,時間於凡人,就像魚在水中游,如何遊得比水更快?突然就認命了一般,沒了那種激情。”輕輕而氣場十足的聲音響起,傳入了少年的耳中。

“呵呵,肉體凡胎,即使靈魂已經昇華,軀殼依受困於凡俗,追趕不住光陰的腳步,浮生一夢,奼紫嫣紅,最終卻也連灰燼都留不下來,這就是命吧,傾其一生,到了最後,無聲無息的消失。”少年看向身旁的人,說是少女,卻是有著大哥的氣場,故而,很多人稱之為大哥。

“越是一無所有的人就越寂寞空虛吧,至死仍如少年般英勇,至白首仍為初見時感動。”

“為了執念,或許如此?”少年笑道。

“縱使世間種種,終必成空,也想要執著一些東西,或許因如此吧。”

“你所想,我亦如此。”

————

“卷銘,你在這裡啊,我找了你好久,今天週一,該我們組打掃衛生啦,早上你就來的最晚,還是我幫你打掃的,怎麼,下午的我也幫你做了?”一名女子忽然從遠處跑來,輕咦了一聲,“喲,大哥,你也在這裡啊,嘿嘿嘿,你們兩個,是不是在幹什麼壞事?”

被稱之為卷銘的少年微微搖了搖頭,而那大哥則是眉毛一抖,無奈攤了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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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詩作對而已。”卷銘見少女近了,說道。

“什麼詩?”少女窮追猛打,想要一探究竟。

“emmm,聽好了。”卷銘絲毫不慌張,在這個年齡段,很少有人會去思索人生,若是被旁人所知,不過是增添了額外的煩惱,故而,暢談心中所想,也不過是在靜靜無人時候,無人所知,無人曉得。

“一季又一季,一季花又開。花開人不知,花落人相逢。落英灑古道,白首不相識。”

“嗯嗯,寫的不錯。”低吟完這首詩後,少年還閉上了雙眼細細體會了一會兒,這首詩是幾天前所作,當時,漫步於落花古道之中,古時的傳聞從深青瓦礫間流傳而出,奇聞怪談沉澱在了深遠的地下,花開花落,一年又一年——花依然還在開著,時間安好,靜靜流逝。少年時候青梅竹馬的兩人,再次相逢的時候,已經是白首不相識。

彼此的過客,卻只是因為年邁而忘懷。

歲月不饒人,時間,埋葬了深情,連得雙眸的共視,也只剩下了單純的好意。

“寫的不錯個大頭鬼,還吟詩!”後來的少女拍了拍少年的額頭,讓他從細細品味的狀態中脫離了出來,“感情好!我們現在該去做清潔啊,我的組長大人,快走吧。”

話語落下,一隻手就拉著了卷銘,向著教學樓跑去了,少女還回過頭,朝著大哥揮了揮手。

少年無奈,也不反抗,就這麼和少女一前一後的向著教學樓扭去,有些不情願啊,但也沒辦法,所以,這一路上怪異的動作,用扭來形容,最是適合不過。

漸漸遠去。

原地,大哥伸了伸雙手,抱在腦後,吐了吐舌頭。

“思想的碰撞會摩擦出真理的火花,我本以為今天可以暢所欲言,沒想到,你卻是被區區色慾打敗了,可惜啊,可惜啊。”低聲呢喃,卻是忘了她的性別是女,不若男子一般。

“所以啊,你只是一介凡人。”

“不過,我也好不到哪裡去,知乎知乎,知乎者也,生命層次沒有進化,也就比凡人多了一層薄紗,而已。”

少有人的操場上,話語輕輕的飄揚,去了遠方,無人聽見。

春季時分,高中的校園裡,青春的荷爾蒙,萌動著。

————

“看來你們是不給我月璇面子咯!”少女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右手倒是拉扯著後方的少年,“銘哥啊,你還不管管你的組員,一個個吃喝懶散,交作業慢,做清潔慢,是不是跟你學的!”

“哪有哪有?”少年反駁道,“月璇,第三組有你,不就完美了麼,我陪襯陪襯就行,你是紅花,我是綠葉。”

“哈哈哈!”話語才落下,月璇還沒有說什麼,周圍的人倒是笑起來了。

“還笑,”月璇見附近看熱鬧的人笑了,其中那個胖胖的組員笑得最是開心,回過頭,目光狠狠的盯著他,“你吃成豬了吧,笑起來就像是天蓬一樣。我給你五秒鐘時間,快去掃地!”

“好好好!璇姐,我去我去。”胖子一臉憨厚,起身站了起來,課桌中的薯片碎渣不經意間的滑落,在起身的過程中還被抽屜硌了一下,驚叫了一聲。

周圍的幾個人,又是笑了起來,不過卻是沒有出聲,那憋著的臉容,看著著實奇怪。

“你們看熱鬧不嫌事大?是不是第三組的?快給我過來!”胖子見其他人站著笑而不語,倒是有些小惱,不過,胖子太胖了,十六七歲,喉結都不怎麼看得出來,發出的聲音,倒是有些尖細,一語既出,其他人還沒有被訓斥住,倒是憋不住,笑出了聲來。

“陰陽雙生人,臥槽了你個鬼鬼。別人笑我就算了,你個太監也這樣。”胖子一腳踹在一個中性少年身上,兩者扭打著,卻也是拿了工具,去做清潔了。

卷銘四下看看,似乎沒自己的事,正準備返回課桌,卻感受到身後一道冷光襲來。

“組長大人,您是想幹嘛呢,偷懶麼?”月璇的手已經放在了卷銘的身後,這似乎是所有女性都會的一項技能。這樣的情況下,前方的男子都會不由自主神經緊繃。

“沒有沒有,我這不是去擦黑板麼?”卷銘不去看月璇的臉,即便是用腳想也知道此時的月璇肯定是惡狠狠的表情。哦,月璇挺美的,瓜子臉蛋,秀髮剛過雙肩,一雙明眸大眼睛撲稜撲稜,平時還好,但這個時候是不可能去欣賞月璇精緻的面孔的,‘生命都受到了威脅’,哪有心思去賞美人?

“黑板我已經擦了。”月璇看向講臺,講臺區域,都已經乾淨了。

“那沒我的事了,我去看書了。”卷銘哦了一聲,“謝謝你啊,月璇,有你在老夫真是輕鬆啊!”

“謝謝你個大頭鬼,今天你的任務是倒垃圾!”月璇微嗔道。

“倒垃圾?老班給我安排的不是擦黑板麼?”卷銘眉毛一抖,有些疑惑。

“你是聽我的還是聽老班的?”少女的言語,帶著不容反駁的意味。

“聽你的聽你的。”

“那還不快去!”

“小的遵命!”卷銘如同乘風而起,出了教室,見不著月璇之後,低語一聲,“這姑奶奶,脾氣真是大的沒邊了,我這個組長,沒有一點點威嚴啊。”

“似乎,”卷銘眼眸一轉想了想自己的秉性,“我本來也就沒什麼威嚴,平易近人,恩,用來形容我很不錯。”

後方,月璇緩緩從教室裡出來,看見了,在垃圾桶旁自言自語的卷銘。

“你-在-幹-嘛!”

卷銘一聽,伸手抓起垃圾桶中的垃圾袋,雖然不重,平常拿著它的人也都是緩步慢行,而卷銘這次倒是直接飛了出去,幾個閃躲,身影已經到了樓下。

“跑得倒挺快,組長的這份行動力,怎麼不 用在平時啊。”

“哎!”

高中的歲月安好,記憶了一件又一件事情。

————

卷銘在班裡面挺受歡迎,這倒不是他的功勞,而是月璇的功勞。說起來,卷銘和大哥修心,對於外界並不是特別關注。修心的大哥就稍有鶴立雞群,和她交流的人不多,但一交流,特別是和卷銘,若是沒有外界的干擾,能說上很久,還記得大哥經常說的幾句話。

“你可能無法想象只有你一個人時候的極樂,清清靜靜,乾乾淨淨。”

“我也很無奈啊,現實不允許。”卷銘想起了月璇,修心的他本應也像大哥一般,不過在月璇的要求下,常常與凡人玩樂,雖然沒有什麼感覺,卻也不會絕對地拒絕。

“所以啊,你我同也不同。”

“這世界上,本就沒有相同的兩個人。”卷銘低語道。

“你說得對。”

高中的時光其實過得挺快的,舉行了幾次運動會春遊秋遊,之後就是繁重的學業。出去遊玩的時候爬了很多山,收門票的不收門票的,進入風景區後,還沒來得及伸個懶腰,卷銘就被月璇帶著去看美麗的風景了,風景甚好,看的人多了,就不存在風景了——卷銘羨慕大哥一個人去了無人的山巔小亭鳥瞰整座城市,暢所欲思,思想漂浮在天地的上空,記得曾經有詩人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此次遊玩的山不高亦能看見整座城市,就像是螞蟻匍匐在腳下,探著頭,尋求一個前進的方向。

而自己卻需要與牛鬼蛇神妖魔鬼怪成群結隊,時不時回應他們所說的話,哦,今天吃的是火燒回鍋肉,明天準備大飛機,後天有個朋友喬碧蘿按F鍵進入坦克模式···

運動會的一千米,卷銘一不小心跑了個第三,汗水打溼了衣服,卷銘還沒來得及休整完畢,有個人就來了一個熊抱。若是男生還好,可是,來者是月璇,看熱鬧的人不怕事情大,竊竊私語,八卦可不僅僅屬於成年人。不過月璇往四處一看,學子都閉上了嘴巴,卷銘支支吾吾說著你不嫌髒啊,就被月璇一句話懟了回去。

“我都不在意,你在意個毛線!”

後期的高中生活近乎都是學業,偶有閒下來的時候,月璇會和卷銘聊聊天,放鬆放鬆緊張的情緒,繼續備考。大哥的修心生涯,也因為學業而短暫停止了,至於卷銘,偶有空閒的時間,都被月璇佔了去。哦,有的時候,上課會睡覺,但是睡覺的時候,是不可能和他人交流的。

高考,就這麼來了,卷銘,大哥,月璇,陰陽雙生人,胖子,班級裡面的大多人都考到了理想的大學,而卷銘月璇和大哥還就讀了同一所大學——卷銘和大哥分數相近,約好了的,而月璇就稍微吃了點虧,因為她的分數稍高了一些,可以讀更好的大學。

卷銘和月璇的關係,早就已經確認了,才進入大學,卷銘就向所有人宣佈。

“月璇,是我的馬子。”

講臺下,大一的新生交頭接耳。

“月璇,是誰啊?”

“我們班有人叫月璇麼,我記性不好,別騙我。”

“女生這麼多,沒有姓月的吧,難不成我們班來了個插班生?”

“咳咳,”卷銘手放在嘴巴前,輕咳兩聲引起他人的注意,“月璇,是隔壁班中文系一班的,長得很漂亮,我給你們說一聲,就是讓你們,別去想了。”

“切!”

“都不知道長啥樣,你說了有屁用。”

大學的四年,依然過得很快,時間多,卷銘和月璇去遊玩了很多地方,青島,泰山,衡山,長白山,大熊貓繁殖基地,九寨溝。感情,也變得越來越濃,彷彿一杯茶,隨著時間而茶香濃郁,卻不會像茶一般,隨著時間冷去···

情,變得越來越濃,你讀著我寫的詩,我品著你純釀的酒。

畢業了,找到了工作,也就成了家。成了家,也就有了愛情的結晶。

某一日,已是青中年的卷銘在路上碰見了大哥,大哥依舊氣場十足,眼神之中,滿是世外的韻味。

“好久不見。”還沒說出口,就被大哥的言語打斷。

“這是你所想要的麼?”一字一句,如同響起於九天浩渺。

“我所想要的麼?”卷銘回顧了過往,一幕幕,如同電影的膠片,在放映。

忽然之間,眼神變得迷離。

————

“這一世,他的潛意識居然開始反彈了,呵呵,百世人生明真意,有的人經歷百世人生之後方破關而出,心似明鏡亦非臺。有的人又會徹底迷失,不明白究竟什麼才是真正屬於他自己的人生。有的人會選擇其中之一就那麼的永遠活下去,有的人將心思埋葬在了深遠,徹底的淪落。”

“只是第三世,他,就要甦醒過來了麼?”鏡子的世界中,鏡魂化作老者,低聲呢喃。

————

“這是我所想要的麼?”

“我夢見過我是一個青衣居士,悠然的過了一生,也夢見我是一個冷漠世間的過客,跨越過了無盡的歲月。青衣居士和過客的夢都給我享受的感覺。現在,我是卷銘,為何,一直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卷銘自語,沒去管身旁的修心人,也看不見頭頂的天空變了顏色,“有什麼在呼應著我,就像是我一直在拒絕著這樣的人生,這不是享受,連最基本的旁觀都做不到,我做不到。”

“就像是我有兩個人格,他們在打架,更甚於生死之爭。”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

夜晚,慢慢降臨了。

月璇接了讀書的兒子,回到了家中。

屋子有兩層,有的時候,月璇,卷銘還有他們的兒子會住在樓頂,樓頂上有著一張大床,一個天文望遠鏡,可以看見更遠的星空。

今晚,有點獨特,夜空很是晴朗,沒有雲朵的遮蔽,星星都露了出來。

“銘,你看,這片天空多美啊!”月璇輕笑道,生了孩子的她身材依舊姣好,歲月似乎定格在了花季,又轉過頭,“兒子,你看這片星空美麼?”

“很美啊!媽,今晚的星星好多啊!”

“爸爸,爸爸,我們來一起看星星吧,你再給我講一次,牽牛織女星的故事。”一個稚嫩的孩童,坐在了軟軟的床上,揮動著柔軟的小手,朝向那床邊的一個男子。男子埋著頭,絲毫不動。

“銘?”月璇疑惑,卻也是帶著孩童,賞了夜空。

“小雋,這次,媽媽給你講。”

“相傳,古時候天上有一位仙女,她呢很美麗,在天上管的是織布的活···”

床邊的男子,沉思著,想著前幾日做的一個夢,在與修心人分別之後。

那個夢裡,他依然修心,不過,沒有如此受歡迎,也沒有一個名為月璇的女子,那個夢裡,他是一個人,他曾經喜歡一個人,之後的他,喜歡一個人。

他的朋友,很少,但非同尋常的,他過得很自在,他不去追求榮華富貴,簡簡單單的生活就帶給了他滿足——有的時候埋著頭靜靜的思索,等待著杯中的水慢慢的沉浸下去。

一個小黑屋,足矣。

那個夢裡,他和一種未知的存在一直戰鬥著,從高中的時候開始,便一直戰鬥著,勝利多於失敗,而戰鬥從來沒有停止。他給那存在取了一個名字。

心魔。

“心中有魔,魔隨一生,有趣有趣!”夢沒有結局,在快結束的時候,聽見了那男子,放肆的一句話語,沒有一點點的鏗鏘,卻是震撼著心靈。

···

————

“月璇。”男子低聲說道,他抬起頭,看向枕邊的女子,臉上的神色有著猶豫。

“怎麼了?”那一份糾結和猶豫似乎意味著抉擇,孩子有些不解,在那毫無心思地想著牽牛織女前半段的故事。

月璇拍了拍懷中稚嫩的孩童,讓他去往一邊,“爸爸找媽媽,小雋,牽牛織女的後半段,媽媽等會再給你講,好嗎?”

“好的媽媽!”清脆的童聲響起,小男孩從床上跳起,一蹦一跳的,去了樓下。

“你真的好美。”,孩子走後,卷銘看著月璇,這幾十年,親身經歷,兩人的情感,已勝過了太多,但每種事物都有它的破綻,灼熱的恆星也會誕生永不湮滅的黑子,而情感終是有一種勝不過的東西。

“銘,你怎麼突然說這個,我很美我知道啊!”月璇輕笑道,“你是我們班的班草,我卻不是校花,你娶了我,你吃虧了。”

男子搖搖頭,不去在意言語的嬉鬧,打情罵俏本是生活常態,但在此時,卻是變了顏色——眼眸中的人,漸漸變得模糊,人所處的世界,在男子的眼中,只是虛幻。

何為真,何為假?若是永遠的沉淪在虛幻的世界中,這虛假也就變成了真。

虛幻和現實,本來就沒有絕對的界線,若是現實不如意,還不如永遠活在虛幻的美滿世界。

可是,虛幻,真的美滿麼?

“可是,”男子抬起頭,神色中的猶豫蕩然無存,月璇還準備說些什麼,卻是發現張不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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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搖頭,夜空變了,整個世界,轟然崩塌。

“我拒絕這樣的人生,所以,第三世,再見吧!”此時此刻,他依然是卷銘,處於一片虛無縹緲之中,身子開始變得虛幻——整個世界消失之後,剩下的最後一人,也開始了消散。

···

————

“可笑!這不是我的人生!時常做夢,醒不來,卻知夢。夢中清醒,知非現實。”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

“輪迴,從來沒有真正的生死輪迴,一生結束之時,沒有省略,沒有感嘆,也不會有暫停等待另一日的繼續。一生結束之時,是句號,哪裡會管你圓滿與否,或是有多少遺憾,一切,都結束了。”

“結束吧!”

————

“不會後悔麼?老夫這裡還有很多精彩的人生你可以選擇,有你完全沒有見過的,有你想要的···”鏡魂悠悠然的從大地中飄出,化作一個老者,出現在張梓的身前。

“不後悔。”張梓打斷了他,“人世的體驗,結束了。”

“這一世,我就是我,我只是我。”

————

“哈哈,已經好久沒有遇見過這麼有趣的小夥子,在老夫的主場如此意氣風發!有意思,有意思!”鏡魂撫摸深深虯髯,大笑道。

“你的主場?”張梓眉毛抖了抖,看向這充滿了鏡子的世界。

鏡子無數,菱形的碎片的,每一個鏡子中都映照著一個與張梓七八分相似的人,每一個鏡子都對應了不一樣的人生,在張梓的注視下,鏡子中的影象,慢慢的,變成了氤氳的朦朧。

“其實,這裡是我的主場,”張梓輕聲笑道,一步踏出,整個鏡子世界忽然破碎了,碎片升上了看不清的高空,旋轉著組合著,形成了成了一面完整的鏡子。

鏡子四方,四個角落上有著四個大字:青衣漠梓。鏡面空空蕩蕩,唯有一個滿目驚訝的鏡魂漂浮在鏡面上的半空。

“這個世界,是我的主場,它只有一個名字。”

——

“生死,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