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德明沒讀過什麼書，但是自己當鏢師的時候跟著賬房先生學過兩天。
楊德明自認不是什麼讀書的材料，書上那些道理自己也記不住，但是有一句話楊德明卻記的格外清楚。
“盡忠，守孝，義薄雲天者，方為世間好男兒。”
楊德明記不得出處，也記不得其他的東西，只有這句話楊德明深以為然，只一眼便牢記在心。
守孝楊德明已然是沒有機會了，自己闖蕩江湖這些年為義父報仇，雖然武功算不得有多麼高強，也不敢說自己有多義薄雲天，但自己最起碼問心無愧。
所以楊德明現在最想要做的事情也就是為國盡忠了，哪怕自己有一天死在了戰場上自己也算死得其所無怨無悔了。
戰場上從來都不是什麼講道理的地方，但楊德明早就看的很開了，絲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打起仗來和不要命似的。但是戰場也是最殘酷的地方，和楊德明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們一個接著一個的離開，直到最後楊德明甚至根本就不敢再與人有過多的交往。
可是楊德明身邊的人來了又走，一波又一波，也不知道是自己命實在太硬還是怎麼著，就連被箭矢透心而過的重傷都沒能帶走自己的命。
但國家之間的戰爭從來都不是一個人能夠左右的，自己的國家也沒了。楊德明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看著遠處映的半個天空都變紅了的大火，轉身黯然離去。
死屍，難民，廢墟。
楊德明的眼中再也沒有光彩，山河破碎，家破人亡。楊德明站在自己曾經長大的村子廢墟上面目眥欲裂，兩行血淚順著楊德明的臉頰裡流了下來。
“這樣啊…”
一聲嘆息從楊德明的嘴裡傳了出來，初升的太陽撒在臉上，楊德明微微一笑緩緩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太極山楊德明謝大師賜夢。”
———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我並不是躺在記憶中的石板上，而是我初次遇見那苦行僧的樹下，一夢數十年，卻不過是眨眼光陰罷了。”名為楊德明，法號無目的道士嘴角帶著微笑。
“這世間竟然還有如此神奇的事情？！”柳無心忍不住讚歎道。
而陸生卻只是笑著喝茶，明顯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了。
“那道長可真的在夢中看到了那碧水青山？”柳無心又忍不住問道。
“嗯，看到了，這輩子都忘不了。”無目道人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鬍子。
“那道長難道不會醒來以後難道不會更加感到遺憾嗎？”柳無心彷彿若有所思。
“說不遺憾那肯定是假的，但是啊，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用眼睛就能夠看清楚善惡對錯，用這裡看的會更清楚。”無目用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胸口。
“道長心如明鏡，晚輩佩服！”柳無心站起身拱了拱手，無目也只是微微一笑。
“既然貧道已經說了，就不妨多說兩句，將那第三飲的忘情水也與你說上一說罷。”無目壓了壓手示意柳無心坐下，柳無心也就重新坐了回去。
“貧道對於這雙眼鏡最遺憾的不是看不到綠水青山，也不是看不到人世百態。而是沒有辦法親眼看一看書本上承載了萬千道理和故事的文字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但是我也比較幸運，有一個好師傅和一個好徒兒。以前我的師父會讀書給我聽，現在是徒兒讀書給我這個師父聽。不過這樣的好光景怕是沒幾天嘍。”
無目伸手在三目小道士的頭上揉了揉，雖然無目滿臉微笑，但是三目的眼睛裡明顯有眼淚在打轉。
“這第三飲便是那絕情谷忘情水了。”無目說出了一個讓柳無心並不算陌生的地方。
絕情谷這個地方柳無心自然是沒去過的，但是來自絕情谷的聖女夏姒和自己可是有一段不淺的交情。
“不過我其實也是從書上聽來的罷了，絕情谷修的是斷絕情慾的路子，一個比一個心狠手辣，也是江湖上最不講情面的門派。所以江湖人士多把絕情谷視為魔教，但是好在絕情谷到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一直以來同武林各派也算是相安無事。”
“當然。”楊德明笑了笑。“更大的功勞都在絕情谷大長老的身上，江湖排名第三的童無敵。”
“童無敵？”柳無心立馬想起了夏姒口中的童爺爺，一個目盲的老頭。
“嗯，這童無敵年輕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武功也不講道理的高，當時的武林盟主都給他一拳廢了武功。後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銷聲匿跡了，直到後來江湖上有個豪門的公子愛上了當時絕情谷的一名女弟子，便仗著家大業大又有長輩撐腰就去了絕情谷搶人。”
“當時江湖上所有人都沒當一回事，那豪門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光是天級高手就有一大把，更何況還有個江湖排名第二的家主。但是絕情谷連門都不給人家開，還打斷了那位豪門公子的腿給扔了出來。”
“此事一出整個江湖都鬧翻了，排名第二的豪門主人當天就暴怒出關殺到了絕情谷。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絕情谷這次要吃大虧甚至要完蛋的時候讓人更加震驚的事情發生了，江湖排名第二的大人物就那麼被人拎著丟了出來生死不知。”
“第二天那位臉色慘白大人物一瘸一拐的重新拜訪了絕情谷，後來光是賠罪的禮物就有十大車，那位豪門家主甚至把那位公子的另一條腿也給打斷以示誠意。從頭到尾那位絕情谷大長老只出來說了一句話：我叫童無敵。”
“從那以後百年光陰，連個敢講絕情谷壞話的人也沒有，也就是最近這些年有人傳出那童無敵已經仙逝，這才敢有人講些有的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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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德明說完以後還嘿嘿笑了兩聲，完全沒有什麼得道高人的風範。
“嘖嘖，真是讓貧道心馳神往啊。”
柳無心聽完一愣，他沒想到楊德明身為太極山的道長居然回說出這樣的話。一旁本來還在傷心的三目也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哼，傻小子，為師這叫敢看不起為師？”
楊德明抬手就拍了一下三目的腦門。
三目也不說話，又翻了個白眼。
“嘿，臭小子，我……”楊德明猶豫了一下又哈哈笑了起來，笑的在場其餘三人完全摸不到頭腦。
百年武人誰為尊？世間唯有童無敵。